“娘亲。”春夜正想着这些事情，突然听见了一声让她头皮发麻的声音。
这个声音稚嫩，软糯软糯的，让人想到白白的面团子。一听声音就觉得是个可爱的小女孩。
但尚书府里的规矩很严厉，不准下人带着小孩子进来，大公子和二小姐早就长大成人。
剩下的还年幼的就只有那个傻子三小姐。
甘雪。
“谁？！”春夜浑身抖了一下。
春夜的声音很大，她想说话大声点壮壮自己的胆，但是由于她实在是害怕，声音扭曲了三百六十度，和戏园子里唱戏的戏子差不多。
又长又细，更添诡异。
“娘亲，是我啊。”甘雪从草丛里钻了出来，声音充满了无辜，就好像是春夜把她吓到了一样。
由于从草丛里出来，她的头顶上沾了几片树叶子。有绿的有黄的。
春夜看到甘雪头上沾的树叶子，顿时吓得跌在了地上。
月娘死的时候她去看了热闹。尚书府里的小妾突然之间跳湖死了，形销骨立肚子大地像是怀胎十月。
这模样未免过于奇怪，甘宗正特意请了仵作。
她还记得仵作划开月娘的肚子之后一堆叶子涌了出来。
那些树叶子有黄的有绿的，黏黏糊糊地黏在一起。当时春夜是带着看热闹的心情去看的。
如今春夜看到甘雪头上的叶子，回想起之前月娘肚子里的叶子，她被吓得浑身颤抖。
甘雪看到春夜的样子，朝春夜露出一个充满了傻气和阳光的笑容，朝着春夜跑过去揪着春夜的袖子。
“我不是你娘亲，三小姐你放过我好不好？”春夜眼泪都被吓了出来。
她不过就是偷吃了甘雪几年的饭，谁会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不过就是偷吃了几年的饭菜吗？她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娘亲你在说什么呀？你难道不认识阿雪了吗？”甘雪脸上露出手上的表情，眼睛里顿时蓄满了泪水。
就好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小可怜。
面对春夜的哭泣和求饶，甘雪回以一个微笑。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在原主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偷吃原主的饭菜，欺负一个又傻又小的小女孩，这是甘雪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的。
“娘亲，阿雪在这里过得好苦啊。”甘雪见春夜害怕，就坐在了春夜对面，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小女孩稚嫩的嗓音配上诡异的气氛让春夜几乎是喘不过气起来，她想逃走，但是腿软使不上力气，而且甘雪抓住她袖子的力气太大。
她挣脱不了。
“那个送饭的丫鬟每次都偷吃我的饭菜。”甘雪笑眯眯地看着满脸惊慌的春夜，斯条慢理地说了下面一句话“娘亲，你把她的嘴巴缝上好不好？”
“把她的嘴巴缝上，她就不会偷吃阿雪的饭菜了。”
甘雪拉着春夜衣袖的手微微摆动，这撒娇的样子就好像是缠着娘亲卖糖的小女孩。
春夜听到这句话之后反射性地捂住了嘴巴 ，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推开甘雪跌跌撞撞地跑了。
甘雪被推开，她也不恼，从地上捡起一块牌子蹦蹦跳跳地走了。
看到春夜的这个反应，她离崩溃也不远了。
等晚上再去找她。
*
中午来给甘雪送饭的丫鬟是另一个丫鬟。
甘雪知道，春夜这是怕了。
夜幕低垂，尚书府里大多数人都睡了。
春夜躺在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夜晚来临四周黑暗让她想起今日白天遇见的甘雪。
甘雪之前的说辞让春夜蜷缩起了身子，她现在真的害怕突然有个人来缝她的嘴巴。
据说在这些高门大户里死去的小妾怨气极大，更何况月娘还是那么凄惨的死法。
春夜睁开眼睛看着屋顶，她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月娘死的时候的样子。
“咚。”一声轻轻的响声在寂静的屋子里响起。
一开始春夜还没在意，但是随着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春夜急了，立马把被子盖过头蜷缩在床铺上。
夏天的夜晚很热，像春夜那样蒙上被子，她立马就热的浑身大汗。
但是她还是不敢掀开被子，这层薄薄的被子是她最后的心理慰藉。
而且现在这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二小姐甘蕊儿因为被王妃姜婉禁足，气的乱砸东西，现在甘蕊儿屋子里大部分的丫鬟都心惊胆战地在身前伺候着，生怕甘蕊儿再做出什么事情来。
而春夜因为手脚不灵活被留了下来。
“娘亲。”甘雪把手里的石头扔完后，掐着嗓子轻轻叫了一声。
稚嫩清脆的声音传到春夜的耳朵里就变成了恶魔的低语。
春夜呼吸一窒，眼睛死死地闭着，呼吸声不自觉地变小。
“娘亲，你怎么不理我呀。”甘雪盘腿坐在屋子外的石凳上，把今天晚上的晚餐拿了出来。
甘雪拿着一个鸡腿，一边啃一边说。
“娘亲，你都不知道，那个□□夜的丫鬟每天都吃我的饭菜。” 甘雪啃了一口鸡腿，觉得没昨天谢晗给她带的烤鸭好吃，撇了撇嘴巴就把鸡腿放在一边开始吃米饭。
模糊不清的声音从甘雪嘴里传出。
春夜躲在屋子里瑟瑟发抖，如果她没听错的话，似乎还有咀嚼东西的声音。
她在吃什么？
春夜不敢细想，逼迫自己睡着，她把眼睛闭上，但是耳朵能听到的声音却更加清晰。
夜晚的寂静似乎无限地被放大了。
咀嚼的声音却越来越大，就好像是在啃食某种东西。
春夜也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似乎是要跳出胸腔。
有那么一瞬间，她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偷吃甘雪的饭菜，为什么总是仗着甘雪是傻子就无视她，欺负她。
屋外，甘雪正在和一个鸡爪奋斗，这鸡
爪不知道是不是没煮好，她啃了半天都没吃到一点肉，最后把鸡爪往食盒里一扔。
接下来甘雪又一边吃饭一边说些话，直到饭吃完才离开。
第10章
第二天就传出了春夜病倒了的消息，给甘雪送饭的人也换了一个。甘雪估摸着要不了几天，春夜就会来找她。
新的丫鬟长相老实，不过也从来没和甘雪说过话，每次把饭送到了就走。
如同往日的中午，甘雪坐在台阶上等人送饭。
“好想出去玩啊。”甘雪捡了一根草掉在嘴里嚼着，青草干涩的味道弥漫在口中。
柳眉怕她捣乱，一直把她关在王府里，估计是要到她出嫁的时候才会放她出来。
“哎。”甘雪把嘴巴里的草丢到台阶下，她本来是想躺在走廊上滚两圈的，但是看到脏兮兮的额走廊，止住了。
看来等几天春夜找过来的时候还得让她打扫一下走廊。
甘雪正想着，枝头上的鸟突然飞走，院子的门口一阵窸窸窣窣，新来的小丫鬟挎着一个篮子走到甘雪面前。
把食盒放到甘雪面前就走。
“难道又是菜叶子和很硬的米饭？”甘雪嘴里嘀咕着，打开了食盒。
然后立马关上了食盒。
里面只有一小碗发黄的米饭和几片发黄的菜叶子。
她以为没了春夜偷吃她的饭菜，她这几天的伙食应该会好上很多，但是除了第一天，之后每天给她送的只是发黄的菜叶子和小半碗米饭。
菜叶子很硬，还苦，米饭发黄就像是从锅底扣下来的一样，甘雪喜欢吃软一点的食物，这样的饭菜放到她面前她根本就咽不下去。
“受不了受不了。”甘雪把食盒推到一边起身朝外走去。
她要亲自去厨房找吃的。
甘雪也怀疑过是这个小丫鬟又偷吃她的饭菜了，毕竟有春夜这个前车之鉴。
她偷偷跟着那个小丫鬟去厨房取过饭，但是看那小丫鬟从头到尾也没有动过她的食盒。
所以说尚书府的人还真的敢给这些东西给她吃？她好歹也是未来的王妃。
这时，甘雪突然感到了傻子这个身份的缺点——大家都不会真心待她，因为她是傻子，什么也不知道。
甘雪觉得她应该尽早恢复正常人的身份。
*
甘雪这几天已经把尚书府摸了个遍。她轻车熟路地就找到了厨房。
尚书府的厨房很大，里面忙活的人也很多。厨房里的香味很浓，如果甘雪没闻错的话，里面还有醉仙楼烤鸭的味道。
“这是谁家的？！”甘雪刚刚才进去就被一个穿着蓝色碎花衣服的婆子给抓住了，那婆子的力气很大，甘雪的手臂都被抓痛了。
她是厨房的管事姑姑，从未看到过甘雪。就怀疑甘雪是下人偷偷带进来的孩子。
虽然说尚书府管教很严，但府里的饭菜就算是最差的也比外边的好多了。是以下人经常偷偷带自己的孩子进来混饭吃。
对于这些人不认识自己，甘雪没有感到奇怪。
原主一般都呆在自己的小院子里不出门，尚书府里没人认识她也正常。
偌大的厨房里没人回答，那婆子作势就要把甘雪拉出去。
府里马上就要开饭了，时辰不能耽搁，她可没时间和这些偷跑进来的小孩子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