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前我哥哥倒回了趟京城,特意给我也送零。国公爷、大嫂、三弟、四弟,还有侄儿侄女们也不要客气,快些尝尝。”
众人就笑着赞好,让下人们分了汤细细品尝。
沛柔却在心里叹气。前生也是这样的,常氏二哥给她送了野菌过来,她为讨婆母喜,也为了在妯娌面前显摆,特意把所有的菌子都交给了灶上炖了汤。
这汤味道确实鲜美,喝一口就让人齿颊留香。可别人吃了都没有事,偏偏沛柔却对它过敏。
前生觉得好喝,不由得多喝零,一碗汤下去,上就立刻发了红疹,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她后来直接就晕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红疹已经尽数褪下了。
也是郭大夫来的及时,又能对症下药,才让她捡回一条命。别人还好,从此常氏看她的目光就越加不善了。
也是,她原本是想好好出出风头,炫耀娘家家事,最后却差点闹出了人命,炫耀不成反被婆婆嫂子责怪,也难怪她心存怨怼。
只是那个对症的药方利似乎加了对有孕的女子不利什么东西,所以她前生不知道自己有了孕,上过敏,稀里糊涂的吃了药,之后很快就产了。
那时候边的人都是这样告诉她的,她只是吃了郭大夫之前开的、她从娘家带过来的药而已。那药又是她的大丫鬟纫冬亲手煎的,她那时候也就那样相信了。
痛苦和绝望让她没有力气去思考,齐家饶责难排山倒海的涌过来,她每缩在上,连头也不敢从被子里伸出来。
若不是太夫人和润声赶到诚毅侯府为她撑腰,她恐怕都活不到齐延回来的那一。
陆嬷嬷为她盛的一碗汤已经放在了手边,席面上觥筹交错,二叔父喝多了酒和四叔父对起诗来,三叔父也有兴陪着他们一起行令。
柯氏只注意着自己的肚子,叔母们顾着自己的孩子,没什么人注意到她究竟有没有喝那碗汤。
沛柔终究还是舀了一勺,灯光下她的手指洁白如玉,她慢慢的把那一勺鹤荪鸡汤送进了嘴里。
她知道自己对鹤荪过敏,只要一点点就能让她全发起红疹。前生在诚毅侯府里她也吃到了这种野菌。
那时候齐延已经出征蜀中,她答应了会在府里好好等他回来,也不愿再和他的祖母母亲起冲突。
何太夫人寿宴,常氏也从娘家要了这种野菌讨好于何氏,用它煮了寿面,殷勤的让沛柔也吃一碗。
鹤荪珍贵,连常氏也只不过能的一把,更何况是娘家与宣瑞伯府并不亲近的常氏。所以她知道汤里有鹤荪,可想着也不过数朵。她有从娘家带过来的药,不过是发几个红疹,难受一会儿,吃了药也就没事了。
她当时就是这样想的,一开始也确实在自责是自己害死了她和齐延的孩子。明知道自己会过敏,却想着不要和何太夫人起冲突吃了鹤荪汤面,也是她自己让纫冬煎的药,一鼓作气全喝了下去。
后来才知道哪里会有这么多巧合,常氏偏偏就用鹤荪鸡汤下了面,那汤里的鹤荪数量又比她想象的多的多,郭大夫开的药里又恰好是有对孕妇不利的药材的,一副药下去就要了她也不知道它存在的孩子的命。
有些是她的猜测,有些是纫冬找到住在香山院里的沛柔,面目狰狞地告诉她的。
是常氏求了她哥哥,把这一年她们家买到的所有的鹤荪都给了她,而后她又给的常氏。
郭大夫开方的时候,她也在一旁听的清清楚楚。那时候沛柔还是孩子,连葵尚没有至,吃了破血的药材也并不妨事,可她却是妇人,房中又有无数的美貌妾室,她对这些药材再熟悉不过。
宣瑞伯府有意无意的把海柔难产之前曾经和沛柔单独待了好长一段时间,也是沛柔慌慌张张的唤来产婆的事透露给了常氏,她和海柔在闺中时向来不睦,常氏会怎么想几乎是毫无疑问的。
这一代诚毅侯并非何太夫人亲子,她没有儿子,是从老诚毅侯的兄弟的儿子里挑了一个过继来的。
齐延的长兄诚毅侯世子也没有儿子,常氏和她的夫君就想效仿公爹故事,把自己的儿子过继给世子。
所以她是绝不能让沛柔生下齐延的孩子的,她对沛柔的体状况,比沛柔自己还了解。纫冬表面投诚,告诉她沛柔对鹤荪过敏,而过敏药中又有使人流产的成分,让沛柔自己吃下这药从而产,几乎是衣无缝的一个局。
即便后来沛柔怀疑其这鹤荪的来源,那也是常氏提供的,常氏得了这样的好东西,又正逢何太夫人寿辰,拿出来献媚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那段时间她就和常氏走的越发近了起来,哭诉海柔命苦,害她的人恶毒,和常氏一拍即合。
沛柔一心记挂齐延,哪里会注意的到这些。
第77章 过敏
沛柔将汤勺送到了嘴边,鹤荪的鲜美她一点也品尝不出来,只觉得苦涩。
鹤荪产于关外,存世不多,不要吃,见过的人都少。郭大夫是当世名医,才能如此快的对症下药,救了她的命。
她还要在这富贵圈里打滚,不知道哪一出门做客就会误食,若没有药,她不知道会落到什么境地。
还是早些挑明了自己对这东西过敏,请郭大夫给她开了药方放在边她才放心。
柯氏给她对付何霓云的胎儿的药她放在妆镜台下,后来却不翼而飞了。
纫冬她并没有在里面加别的东西,都到了那个时候,她没必要在跟沛柔撒谎。
她也不会希望沛柔那时就死,她就是要她落到香山院,亲人离散的境地。
她很想知道郭大夫给她开的药方里究竟有些什么药材,会不会使得一个已经将要满了三个月的妇人喝下之后立即见红流产。
她也是真的很想知道她喝的那碗药里有没有加了其他的东西,那一包可以令人绝育的药材若是掺了进去,柯氏不会在这件事上骗她,那她应该根本怀不上齐延的第二个孩子才是。
可她却偏偏又有了。
常氏和纫冬不会多此一举,她们是真的相信这一副药就能要了沛柔腹中孩子的命的。
可那时候何霓云自顾不暇,也并不在府里,若真的不是纫冬,又是谁要害她?
沛柔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勺子。
汤里放的鹤荪不少,只这一口也已经让她上隐隐开始发痒。但她什么也没有表现,只是笑着和众人一起夸了汤好喝。
她要等回了松鹤堂才能告诉太夫人,这里的人太多了,被人发现她对这个东西过敏,落在有心人眼里,无异于把自己的命双手奉上。
她前生已经吃过一回亏了,今生不会再折在这的菌子手里。
宴席结束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沛柔回了松鹤堂,已经几乎要站不住了。
她掀开雪青色的内衣一看,手臂上已经爬满了狰狞的红疹。
太夫人见了吓了一跳,着急忙慌的让人去把郭大夫请进了府。
郭大夫来的很快,给她把了脉,细细的看过了她上的红疹,又问了她今是否吃了与平不同的东西。
一听鹤荪这个名字,他就立刻有了定论,他行医数十载,也曾在西北前线效力,医治过和沛柔有相似症状的人。
当下就开了药方,交给寒客拿去茶水房,由他亲自看着煎药。
这药煎起来也很麻烦,要把五碗水煎成一碗,不同药材放入的时机也不同,所以前生她才会安排纫冬跟人去学了如何煎这药,后来也就水到渠成由她管着她房里的药物和膳食。
还好沛柔喝的不多,这次也就没有喉咙哽住的窒息感,只是上的红疹实在痒的厉害,太夫人怕她去抓挠反而不好,坐在她边握着她的手和她温声话,嘱咐她不必害怕。
其实太夫人忽然见了她这样,又哪里会不害怕,握着沛柔的手有隐隐的颤抖。沛柔想起前世的太夫人,父亲惨死狱中,于徐家与泰山崩无异。
可那时候太夫人只怕也就是像这样而已,手微微颤抖,却仍然从容的替她安排了去处。
太夫人对她是真的很好的,前世就很好。
她脑袋混混沌沌的,一时间又想起李嬷嬷来,幸而她还记得端午家宴上会有鹤荪的事,所以找了借口让她先下去歇息了。
若她看见自己这样,只怕又不知道会心疼成什么样。其实她真的很幸福了,可人越是幸福,就越会奢望这幸福永远也不要结束。
前生她后来的体很差,时常觉得上很疼,后来也就疼成习惯了,反而不觉得非常难以忍受。
可今这样的痒,反而让她好像要失去理智一般的难受,只盼这那药快些来,再快些来。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郭大夫终于端着那药过来了,陆嬷嬷把沛柔扶起来,在她后垫了个柔软的靠垫。
太夫人亲自喂她喝药。今生她喝药很乖,可手上实在痒的厉害,只好任由太夫人一勺一勺的喂。喝完药她也实在是很困倦了,却还是要打着精神听郭大夫怎么。
太夫人自然是要问问沛柔究竟是怎么样了,要多久才能好,就听郭大夫捋着胡子道:“贵府五姐是对西北草原上这种疆鹤荪’的菌子过敏,原本体质就有些弱,这病发起来就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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