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十分的孝顺,哪怕她只是咳了一声沁柔也记得,悄悄地就吩咐了松鹤堂里的人晚膳时上一碗冰糖雪梨汤。
那时候常氏才只得了润柔一个女儿,许久没有动静,自己心里烦躁,就时常拿姨娘和庶女出气。
可常氏再严苛,她也从不抱怨,只是把苦都咽在肚里,努力的在嫡母手下过活。
她的姨娘也是有分寸的人,怕碍了常氏的眼反而害了女儿,等闲不会和女儿有接触。
若不是怕常氏责怪她失礼,沁柔也就不会在听闻浣柔又病下了的时候去梅真堂探病。
那时候府里的人并不知道浣柔是得了水痘,她只是像往常一样起了烧,没人注意到她背上,手臂上已经长出了红疹。
沁柔在梅真堂里坐了一下午,至晚间才回到柏济院里她住的一间小厢房。
第二日日上三竿,常氏见她没来请安,怒气冲冲的要罚她姨娘,才发现这孩子已经高烧烧了半夜了。
然后梅真堂的丫头过来报信,也把大夫带来给她请了脉,才知道沁柔也是患了水痘了。
常氏的心是真狠,以水痘会过人为由把原本照顾她的丫头也带走了,只把她姨娘扔进去照顾她,其实就是把沁柔们母女扔在那等死罢了。
偏偏她一无所觉,以为沁柔毕竟是府里的小姐,常氏就是再心狠,也不敢真要了她的命,应当会好好给沁柔治病的。
等她发觉事情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沁柔已经再没有可能回来,连她的姨娘也在照顾女儿的时候染上了水痘,最终没能救回来。
这就是她不分嫡庶在每个孙子孙女身边都要放一个松鹤堂里的丫鬟的因由。
也所以她在得知海柔出痘的时候才会那么的慌张。
她害怕是常氏的报应到了,她害怕这报应最后应在了海柔身上。
沁柔是不该死的,没有一个孩子是该死的。
只有菩萨知道她心里到底有多痛。
她不应该怕常氏怪她一碗水端不平就不对沁柔多加关爱的,她不应该怕外面的人说她人老糊涂,纵容儿子宠妾灭妻,还把庶出的孙女当宝似的养在自己屋里的。
就是她偏心又如何,人的心原本就是偏的。
可她终究还是怕,怕有人要对沛柔下手,怕有人去查她生母的身世,所以才要把她养在松鹤堂里,明面上却并不和她多亲近。
柯氏不是常氏那样的糊涂人,可不糊涂的人用起心来才更叫人害怕。
柯氏是续弦。
官宦世家和他们这些勋爵不同,个个都要争上进求富贵,也最重名分。
大郎和永宁郡王的情况不一样,大郎的原配是有儿子留下来的,而且还已经请封了世子。若换做是她,面对这样的情形恐怕也不能心平气和的嫁进来。
可柯太师还是咬着牙辩也不辩,点头让女儿嫁进来了,因为这是皇上的意思。君要臣死臣都不得不从,更何况只是嫁个女儿?
柯氏原本已经在和与她们家家世相当的有为少年议亲了,嫁过去便是原配嫡妻。她父亲点了头,焉知她心里就没有怨?
她也曾经去打听过那户人家的子弟。少年举人,意气风发,文采斐然。
若柯氏嫁过去,假以时日,也不愁夫婿不能替她挣一幅凤冠霞帔回来。
就算她再自信自己的大郎是人中龙凤,也得承认若有朝一日,柯氏见那个曾与她议亲的少年的名字高题金榜,回首前尘,检视当下,即便原本没有怨,恐怕也要生出怨来。
她不敢赌,也不能赌。她不能去赌把沛柔交给她抚养会发生什么。
聪明人和糊涂人的区别就在于,聪明人能让你心甘情愿的为她去死。
仙蕙是林家姐姐在那场乱局中活下来的唯一的孩子,沛柔又是仙蕙唯一的一点血脉。
若沛柔有一点闪失,自己还有颜面去地底下见当年的老姐妹吗?
太夫人站在松鹤堂院中,看着碧纱橱里的灯火倏然暗下去。
月光晦暗,推不开笼罩在她周围的沉沉夜色。
第26章 百宝
沛柔夜里没有睡好,梦里回到了她和齐延刚刚成婚的日子。
她曾经亲口说过不会再和他有什么瓜葛,最后却成了他的妻子,其实那时候倒是她比他更别扭。
那时候很多个夜里,她和他并肩躺在一张床上,假装闭着眼睛,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直到枕边人呼吸逐渐均匀,她才偷偷的侧过身去,偷偷地看着那个她眷恋了三年的少年。
银缸已灭,室内的夜色沉寂许久,有澹澹月光爬进窗台,也爬上少年人如玉的面庞。
列松如玉,积石如翠。他就是她心里的白石郎。
她千百次的想要伸出手去抚一抚他的眉眼,却也无数次在心中收回还没有伸出去的手。
这一次她知道自己是在做梦,所以她大胆的伸出手。
她的手还没有落在他脸庞上,她心上的少年就睁开了他明亮的眼睛。
那双眼睛是暖的,像她一直祈盼的那样。
而后她就自这一场梦中醒来,眼中没有泪水,心中却酸涩的让她无法再睡着。她也怕再继续梦见他,就睁着眼睛捱到了天明。
用早膳时就显得有些没有精神,海柔身体未好,咏絮斋没有开课,她就跟着太夫人进了宴息室预备认字描红。
太夫人今日却并没有令寒客去取了笔墨过来,倒是陆嬷嬷捧过了昨日何太夫人送来给各房的见面礼。
沛柔一下就精神了起来,她实在很好奇何太夫人今生会给她的兄弟姐妹们什么样的礼物。
见她伸着脖子在等,太夫人就打趣她:“昨儿晚膳就看你心不在焉的,今儿又一点精神也没有,想这事想的睡不好吧?”
沛柔就红了脸,“祖母快别取笑沛姐儿了。”
太夫人就接过了那盛着见面礼的托盘。
看起来何太夫人只给上元当日见过的小辈们备了见面礼,里面整齐的放着六个素面湖绸荷包,两个藕荷色,两个石青色,还有两个是鹅黄色。
每个荷包上都有纸笺,写明了给哪一房的哪一位少爷小姐。
太夫人就先拆了那两个藕荷色的写明了给润柔和海柔的荷包。
倒出来一看时却发现是两条一样的镶百宝手链,上面的红宝石、蓝宝石等皆有小拇指盖大小,虽然并不算太大,却胜在颗颗颜色匀净,几近透明,可称名贵。
两个石青色的荷包是给三房的两兄弟的,里面装的是燕京有名的明德阁去年限量售卖的金丝墨锭。
这种墨锭里面掺了极细的金粉,写出来的字在日光下看来有流光溢彩之感。
前生沛柔只在父亲的书房里见过,她当时年纪小,只是觉得这墨好玩,研磨开了在父亲的书房里乱画了一气,父亲也不恼,就任由她糟蹋东西,如今想来不觉有些汗颜。
太夫人就越发来了兴致,剩下的两个鹅黄色荷包是给四房的双胞胎的,里面各装了一条玉白色的南珠手链,个头仅黄豆大,却颗颗圆润匀称,只连接处缀了一颗差不多大小的红宝石,显得整件首饰更亮了一些。
南珠虽然也名贵,江南却是年年有进贡,不比宝石大都是大胆的商人出海或是去关外淘换过来的,这样一比,以价值而言就落了下乘了。
太夫人见沛柔在一旁若有所思,便笑道:“沛丫头,可看出什么门道来了?”
沛柔就和太夫人装傻:“沛姐儿觉得这墨不错,打算想个法子从五哥哥那骗过来。”
太夫人就笑着捶了她一下,“除了这个就没点别的了?不说出点别的来,罚你不许用午膳。”
“那沛姐儿只好随意说说了。这几样物什里,最名贵的应当是给姐姐们的百宝手链,其次是给哥哥们的金丝墨,珍珠手链最末。”
“可我们两家又不是通家之好,寻常有红白喜事似乎也并不会给对方下帖子,这几样东西给小辈做见面礼,即便是最末的珍珠手链,是不是也太名贵了些?”
沛柔又觉得自己方才说的话太过老成了,就佯装叹了口气。
“原本以为昨日何太夫人给我的那个手镯定然能稳稳的压过三姐姐一头了,还想去三姐姐那显摆显摆呢,如今看来,只怕是难分伯仲。”
陆嬷嬷就笑道:“姐儿不知道,昨日何太夫人赏您的手镯应当是和田碧玉的,老奴昨日虽未细看,可也瞧出来是件好东西。”
“姐儿可别轻瞧了它,等闲也别拿出来显摆,若是失手落了,只怕要心疼呢。”
太夫人就对沛柔道:“那你就拿你那镯子和海姐儿换去。”
沛柔摇头,严肃道:“先时是想换的,陆嬷嬷这样一说,就是两条手链都给我我也不换。”
见她表情有趣,一时众人就都笑起来。
太夫人却现了沉思之色,“镶百宝手链名贵,这金丝墨也是有价无市,这两样的价值倒都差不多。”
她将那珍珠手链也和另外的东西放在一起,“可这样一看,就有些不够看了。”
她又将四条手链单独摆在一起。
“原以为她给海姐儿的礼物会更重一些,毕竟‘三姐儿和我家延哥儿相处的极好’这样的话都编了出来铺垫。或许是我轻瞧了她,这些年她行事也不像从前那样直接浅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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