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松雨见他半天没有反应,着急地在他手心写道:砚哥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贺明砚将在手心写字的小手一把捉住,在她手心写道:我愿意。
他当然愿意。
爸爸妈妈为了让他理解文字的具体含义,请教了很多从事聋盲儿童教育研究领域的专家,之后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在他掌心写字,再让他用另一只手去触摸那些事物,由此进行联想学习。
他们为他倾尽毕生心血,只为了让他尽可能多地了解这个世界。这些他都懂的,他都明白的。
他想让他们至少不再那么伤心,想让总是默默哭泣的妈妈不再夜夜流泪,他想看看盲文书上描写的“颜色”是什么样的,他还想看看他最好的朋友小雨长什么样子。
他想去看看这个世界,而不是被封闭在这个没有声音的黑暗世界里变成疯子,他想从黑暗里走出来,和爸爸妈妈还有小雨一起快乐地大笑,为了这些理由,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蒲松雨得到他的肯定答复,反而有点担心了,她再一次重复在他手心里写道:这个契约非常的霸道,一旦我们签订成功,你就再也不能背叛我了,否则你会因为违背契约……
她的手指被捉住,打断了她的话。贺明砚对她笑了笑,写道:我知道了你不用一直重复了,小雨,我愿意,我相信你。
蒲松雨定定看了他一会儿,鼻子有点酸,她在心里发誓,以后一定不会用契约来约束他,他们始终是平等的!
蒲松雨:那好吧,那我开始了。
贺明砚点头,闭上眼睛平静地等待她在自己身上写下契约。
两个小孩眼泪汪汪地用针扎破手指,将一滴血挤进魂心草的汁液中再搅拌均匀。蒲松雨咽了口口水,右手食指沾了一点混了血的汁液,开始在他眉心写下复杂而诡异的契文。
古老而神秘的魔族契文天生自带某种魔力,在蒲松雨写下它的第一笔后,她就感觉自己的魂力被它引动了,黑紫色的魔魂一缕缕顺着指尖融入进魂心草的汁液中,再随着她的书写,没入贺明砚的眉心。
贺明砚毕竟只是人类一个五岁小孩,魔魂的力量霸道而强势,在侵入他身体的瞬间,就让他感觉到了巨大的压迫感,像要将他的意识挤出身体。
蒲松雨还是太莽撞了,普通人类的魂魄尚且脆弱不堪,更别提魂魄未稳的五岁小孩,换成其他人,分分钟被她强大的魔魂碾碎。
好在贺明砚的五感天生失去最重要的两种感观,他的世界近乎完全封闭,这给了他足够多的冥想时间,让他的魂魄比同龄不能耐住心性的小孩更加的稳固。
也许是想看见这个世界的愿望太过强烈,那么痛苦的跨等级魂魄压制,他竟然一声未吭,紧咬着牙关顶着魔魂之力的巨大冲击。
此时蒲松雨也不好过,她第一次和人签定这种契约,而且魂魄之力被动地被抽出来,也让她非常的难受。但是她看贺明砚痛苦得脸部抽搐也没吭声,也咬着牙专心将契文写完。
当她画下最后一笔契文之时,呈现完美圆形的契文发出瑰丽的紫色光晕,随即一股巨大的力量在两人周身爆开,两个小孩一下子被弹了出去。
与此同时,一团炫绚的光晕,骤然降临在贺明砚纯黑的世界里,她慢慢地越变越大,从一团光抽条长成人形,最后伫立在他混沌一团的世界的中心,他努力想去看清她的脸,可是那些光太耀眼了,他什么也看不清。
当贺绪林回家时,正好听到这一声剧烈的爆炸声,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儿子的房间,就看到两个小孩滚倒在地上,屋里的东西被炸得乱飞,原本温馨的小卧室变成了灾难现场,贺绪林顿时被吓疯了。
“砚砚!小雨!你们怎么了!”上战场也面不改色的贺绪林此时魂飞魄散,抱起这个又去看那个,脸上血色尽失。
跟过来的保镖们也傻眼了,“这……”
“愣着干什么!打120啊!”贺绪林额头青.筋.爆出,几乎喊破了音。
可能就是因为他的声音太过哄亮,蒲松雨被他震醒了,揉着眼睛从他怀里爬起来。
“小雨!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贺绪林见儿子还没有醒过来,眼眶红得滴血,像极了护崽的魔兽见到儿子被伤害的样子。
蒲松雨也有点慌,爬过去抓住贺明砚的手,她很快通过肢体接触感受到贺明砚的魂魄没有事,只是暂时昏迷了,大松了一口气,“伯伯,砚哥哥没事,砚哥哥你醒醒呀,你爸爸回来了。”
此时夕阳西下,最后一缕夕阳的余辉从落地窗投撒进来,落在贺明砚的眼皮上。
贺明砚就像大多数清晨被调皮的阳光打扰了睡眠的人,抬手挡在眼皮上,皱着眼睛从父亲怀里坐了起来。
“砚砚!”贺绪林见儿子醒过来,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一些,大手在他身上捏了一遍,确定他身上没受伤,又问蒲松雨,“小雨,刚才怎么回事?”
蒲松雨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很聪明,所以大家总是下意识不拿她当三岁小孩,而是当一个可以问情况的小大人。
蒲松雨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说,跟他说她和砚哥哥私下签定了主仆契约吗?那这位贺伯伯会疯的吧?
贺明砚从爸爸身上坐起来,一手牵着蒲松雨,双眼还用力地眯着,像是在黑暗中困了很久的人,骤然被强光打在脸上睁不开眼的感觉。
“砚砚,是不是眼睛疼?”贺绪林拿开他挡着眼睛的手,去看他的眼睛。
贺明砚表情怔怔,任由父亲盯着自己的眼睛看来看去。
蒲松雨刚才被魂魄之力的反弹冲击、震得脑袋昏昏的,这会儿终于想起了这个事,再看他双眼定定看着贺绪林,小胖手伸到他眼前挥了挥,问道:“砚哥哥,你是不是能看见了?”她在给贺明砚的契约中附加了一条,将自己的视力借给他使用,如果成功了的话,应该已经能看见了……吧?
贺明砚第一次准确地抓住了她的手,转头看向她。
蒲松雨爬过去,跟他凑得很近,盯着他的眼睛又问:“你真能看见了吗?”
贺明砚看看她,又转头去看自己的父亲,目光精准聚焦在他脸上。
贺绪林起像很茫然,儿子这一连串动作,是正常人常做的,但是他的儿子明明不是常人……
“砚砚、砚砚,你……”贺绪林抖着手想去摸儿子第一次变得那么明亮的眼睛,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毕竟同样的梦,他和妻子已经梦到太多次了。
贺明砚把小手再一次准确地贴到他脸上,贺绪林发现自己哭了,而他的儿子正在替他擦眼泪……
贺绪林忽然情绪崩溃,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往外落,他抖着手把儿子抱在怀里,向来作风强硬的男人此时哭得像个小孩,用哭腔问:“我、我不是在做梦吧?!砚砚你、你能看见了?”苍天啊,谁能来告诉他,他现在不是在做梦,他的儿子,真的能看见了!
“贺伯伯,你不是在做梦哦,砚砚哥哥真的能看见了。”
稚嫩的女童音,就像天降的梵音,确切地告诉他这个事实,成功地让贺绪林的眼泪再次决堤。
贺明砚被爸爸感染了,脸上也挂起了小眼泪,不断去帮爸爸擦眼泪,但却越擦越多,整个小手都被眼泪染湿了。
蒲松雨见他哭得那么厉害,还以为他不肯相信,就跟他说:“贺伯伯你等一下。”
她双手撑地从地上站起来,在乱七八糟的屋里四处张望了一番,最后在角落里找到被吹到这里的ipad,打开,然后放到贺明砚面前,手指在上面写了几个字:砚哥哥,你能看见我写的字吗?
贺明砚抽了抽鼻子,接过ipad,在旁边写道:能。
贺绪林哭得不能自已,然后看到儿子稚嫩的手指继续在旁边写道:爸爸不要哭了。
贺绪林哇一声,快三十岁的男人,在儿子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
夏柔还没有下班,她的堂妹夏茉今天过来找她,提到想把她儿子过继给她们家的事。
夏柔因为当初那些害了儿子的放射物质,在儿子出生后,也被医生告知她和贺绪林都不能再生育,就连贺明砚长大了也极有可能没有生育能力。而她的堂妹夏茉在她结婚后,嫁给了贺绪林的一个族弟,两人的孩子同时拥有夏家和贺家的血脉,过继给他们再合适不过,以后还能照顾行动力受限的贺明砚。
对于夏茉的话,夏柔表面上没有表示什么,心中像破了一个大窟窿,凉风呼啦啦地往里灌,四肢百骸如同浸在冰水里。
送走了妹妹,夏柔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双手捂住脸无声流泪。
丈夫的电话打过来,响了第二遍她才接起来,“喂。”
“柔柔,你快回来!”贺绪林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夏柔嚯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他激动急促的声音让她以为儿子出事了,边往外跑边焦急地追问道:“怎么了?是不是砚砚出事了?”
“你先回来,回来就知道了。”贺绪林的情绪也如同坐过山车一般,一时半会根本平静不下来,他觉得这么重要的事情,应该让妻子亲自来验证这一切。但又担心妻子太着急,回来的路上再出什么意外,连忙安抚道,“你别担心,砚砚好好的,没事,是好事,大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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