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都忘记了。
所以,最是知晓,沈琉烟闪躲踟蹰,捕捉动向还是箭斜落身后。当弧线如电坠来,沈琉烟已输。心无旁骛方才能箭无虚发,恹恹支起弓无精打采却比风月嫣然几分。
他还记得年少习箭,黑羽压弦上,屏息任凭雨风扑斜而来,屹然不动,锐利准心须臾间正中野兔心脏,一箭穿心,是猎手理智的浪漫。再取一箭,泥泞满面,狂风骤雨锋利刺骨,羽头淬毒泠泠清光,箭发如闪电,霹雳划破长空。
穹庐闪光轰雷勃然而至,汹汹照亮黯然夜幕,星河无光,翎箭涌动,须臾,少女扑腾提裙奔跑如影,箭至,沈琉烟盈盈凝视萧天澈,惶恐水眸沾满惊骇,弓箭奔袭而来。
野兔与少女,一线之隔。沈琉烟伫立无措,电光火石间,弓弩早已替女孩做出选择,一箭横劈黑羽,识微知著,她有点害怕,曼曼弯眸,急促地抓住萧天澈的衣袖,口型寂静无形——救我。
是温热的气息覆盖在冰冷的猎装上,沈琉烟楚楚可怜如春水映梨花,氤氲雾气萦眸间。沈琉烟身后追兵甚至不等发话就来势汹汹。
佻身飞镞,一箭贯穿来人喉。甚至能听闻少女娇弱又害怕的喘息声,雨声清晰,沈琉烟欲是无措扑向自己仅有的。唯一的依靠,忘记是记忆依旧狂狼搅乱。亦是沈琉烟眼眸灿灿,甚至是靠近萧天澈的动作竟是试探。
以搭箭做解围前奏,小兵不屑一顾,权当活动筋骨。箭镞直插心脏,人多势众,低声叮嘱沈琉烟小心,脚步已动,血性者率先前来,侧身迴旋踢翻人在地,斩草除根,直戳命穴,猎手血液因即将以一敌众的重大胜利而滚烫。
狂风狂雨,两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
反手握弓,冰冷箭意擦弦,招招夺人要害,来者长剑短刃拥簇,低嗤不自量力,蹲身屈膝闪过缥缈剑意,根基不稳,评价一声。
两把剑刃划破箭矢,敛眉抓沈琉烟手腕躲刀剑清光,以退为进,攻势疾如风,毫无预兆搭弓逼退后者,不留情面直射追击者的心脏。
领头人见势不妙,长剑转向沈琉烟,须臾侧身弯弓横,自不回头,短刃如约而来,虚晃一招堪堪躲过。
索性,身后人平安无事,直戳要害,无情折断他手腕,砍断命脉,萧天澈挑着眉头。
仗着人多势众虽消耗不少,现在箭矢已空,留人也所剩无几,甩下箭筒,短刃于腕间生花,潇洒将宝弓递给沈琉烟,喃喃又止,凝神,握拳。
刃具斜劈他脖颈,嗜血而行,飞踢重重撞击人小腹,猎手不会放过任何机会,抓人长剑,虽不擅长用,但防守攻击对付这点小鱼小虾还够用,将剑捅入人小腹,满山衣冠胜雪。
他在心里默默地感叹了一声,不过尔尔。
彼时少女娇羞惊诧如海棠,侧身对人自报家门,凛目轻抬,粉袂湿透,沈琉烟固执抱住箭筒弓身,绰绰迎风,倏忽,以为于雨苍茫之际,见天光。饶有兴致问沈琉烟:可曾害怕。
“兵戎相见,退无可退,自然不怕。”
亦如此时。
分道扬镳的两人,总要有一个你死萧天澈活,试探性对弓是第一次。沈琉烟不忍心。
但是,他觉得一切都变了,所有的答案都在他曾经错过的基础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萧天澈面无表情,他在等今天,等了这么久了。
他勾弓拉弦至满月,洞悉沈琉烟习惯性的闪躲方向,踏青瓦捕捉明媚身影,羽头擦破沈琉烟面颊如风拥过。
“兵戎相见,你别跑了。”
严肃又正经的语气一点点地传递下来,沈琉烟却跑的比兔子还快。
你要我不跑,我就不跑,什么时候我有这么天真了?真的是想太多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继续躲过攻击,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能够感受到对方的愤怒,但是觉得对方又在放水,说明还有救。
推门而入,赶紧跑。
太和殿,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她拿出了百里冲刺的速度,却发现他轻叹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发现就是突然的松下了弓。
“我于心不忍啊。”
第496章 逃!
皇宫的喧嚣不会停止,金戈铁马就在今夜突然的爆发。
夜色冷清的映照在琉璃花瓦之上。
沈琉烟深吸的一口气一直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他们躲在最深的地方。
发生的太快。
萧天霖似乎是早有准备就等着今日。
“身上就这样死了的话,看来今天晚上……”
萧天齐悠悠的摇了摇头,脸色不算好,现在他们两人躲在这最为偏僻的皇宫之中,什么忙都帮不上。
要听到侍卫们此起彼伏的声音。
“究竟应该怎么办?首先我们得想办法逃出皇宫,恐怕他们已经听到了风声。”
沈琉烟低沉压抑的声音极其的迫切,现在在这里呆着也不是个办法,可以赶紧找到出路的门的。
萧天齐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从袖口掏出了一小截的火柴,轻轻的一晃。便不动声色地点亮了是优黑不已的房间。
“别担心,记得这里是有通道的。”
他的声音永远是这样,沾染了少许的冷漠,却在此时透露出来了,无端的风景令人目不暇接,垂足顿看。
沈琉烟一言不发跟在她的身后小心翼翼,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动机而让外面巡逻的士兵发现他们。
就用一点点小小的光亮。
等到萧天齐一阵摸索终于确定了机关的开启之后,便是将明灭可见的烛火,沉沉的吹灭了,现在什么都没有。
萧天齐握住了她的手。
“在我的后面,小心翼翼一点,本王不确定,他们有没有发现这个机关,但是这是唯一能够逃出去的路线。”
沈琉烟严肃的点了点头,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刚一推开那一块砖便有悠悠的冷风吹了出来,而正是这风证明这是一条可以求生的通道,不然的话只会是死气沉沉。
两个人只能匍匐着。往着密密隧道里面一瞬的向前走着。
萧天齐在她的前面二话不说。
沈琉烟在后面紧紧的摸索着。冰冷的石砖贴着她的掌心,反倒是给她少许平静的余地。
她的手还带着略微的温度,那是皇上血液的温度。
如果不赶紧把这洗清的话,恐怕待会她有可能说不清这一切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薛贵妃也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太平宫。
年久失修的宫殿里面烛光映衬。
薛贵妃和萧天澈个人肩并肩在他们眼里是皇室内所列中的排位,香气映绕着模糊了一片。
薛贵妃轻轻的笑了笑,难得的带着快意。
萧天澈凝望着她,心中却有说不出的酸涩,也不知……
“这是在想她吗?”
沈琉烟……
薛贵妃一想到这个该死的女人,就觉得心里来气,无论是怎么样,她都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因为儿女情长彻底被禁锢。
“如果母后希望我想的话,我自然是会想的,可是如果母后不愿意的话,事情也是这样办,难道母后还觉得有回旋的余地吗?”
一说到这里,她实际上也是来气的,唇角的冷笑,勾勒的弧度,在这漆黑的夜色之中进行的有些可怕。
薛贵妃知道她是因为这件事情,埋怨自己可是泫然欲泣。
“你以为本宫就想让你对此心有隔阂吗?本宫还不是为了你好。”
但每一句话都像是锋利的刀子,一次又一次的往她的心脏里捅着。
薛贵妃欲说还休,现在无所适从地摇了摇手,只是上前一步,抽出了一炷香给皇帝的列祖列宗燃烧而生。
“冤有头债有主,一切都有始有终,倘若是这般,希望各位叔叔们也不要见怪。”
她的儿子天生不凡,凭什么不让他登上皇位,一想到这里她姣好的面容峥嵘了起来。
萧天澈无意在乎这些。
“可是感情是能控制的吗?”
他的耳边又想起这句话。抬指揉上鬓角太阳穴处,又想起当初她给自己做手术的时候,脸上紧张神色不掩,眸沉深海繁星晦隐沉默盯着自己。拧眉抿唇一副天崩地裂的样子。
“也不知道他们两人究竟能不能够逃得过追兵的抓捕。”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薛贵妃越说越是柔和,可是每个人听起来越是明白不尽相同。
萧天澈冷飕飕的笑道:“母后若是想因为这种事情来威胁我的话,恐怕母后是要失望了。”
的确贪恋及兄弟情深,还思索着以前的情谊,不愿意让事情直接的走向不可调和的余地。
薛贵妃在确认了圣上死亡的那一瞬间,便是偷偷的发布了旨意,一定要把他们两人除之而后快。
可他不忍心。
以前的回忆都不是假的,少女笑颜如花,艳若桃李的面庞,还在他的面前时不时的浮现着。
这样唾手可及的美好不应该就此画上句点。
薛贵妃看着他这样一副冥顽不灵的模样,也是无奈。
“我是你的母后却什么都管不住,你若是这样的话,他们觉得会卷土而来,当皇家的人可不能够心慈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