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临渊喉咙滚动了一下，一步步朝她走近，每一步，都仿佛在刀尖上行走。
终于，他走到了夜沐面前，而夜沐，也停下了自己擦手的动作。
不等墨临渊开口，夜沐竟然先一步说话了，她将自己越擦越脏的手伸到他面前。
“好多血，擦不干净了。”
明明是平调无波的话，可是从她有些急切的动作中，墨临渊就是感觉到了她心底深处的悲鸣，如果她是清醒的，她一定不愿意杀这么多人。
想到此，墨临渊用自己依旧还湿漉漉的衣摆，去擦她的手。
血迹一点点被擦干净，他感觉夜沐的情绪都好像被平复了很多。
“你看，这不是擦掉了吗？”
墨临渊让她看自己的手，夜沐翻来覆去的看，却见墨临渊长长的松了口气。
“沐儿，我抱你下去好不好？”
第73章 无人生还
夜沐看着他，点了点头，墨临渊弯腰，将女孩从尸堆上小心的抱了下来，但他一动手，就发现了不妥，夜沐身上的血，似乎并不完全是别人的，手中温热的新鲜液体告诉他，她的身体正在由内而外的渗血！
“你怎么了？！”
墨临渊顿时紧张起来，然后就见夜沐摇摇头，有些虚弱的说。
“没事为了控制体内暴动的内力，我自断了经脉，虽然内伤严重，但，不会有性命危险”
墨临渊一猜就知道她是为了阻止自己不伤害他们，才选择这样做，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傻得让人心疼。
可不等他说什么，夜沐就已经晕倒了。
墨临渊心急如焚，连忙带夜沐回宫，而地上一地的尸体，却无人理会。
回宫路上，有人问墨临渊尸体的事，墨临渊闻言神情有些阴狠的说道，“不用管，反正，自然会有人去收尸。”
而正在宫中等待喜讯的太皇太后，一夜好眠之后，却听到了一个让她的崩溃消息。
“你说什么？！”
她光着脚跑下床，揪住对方的衣服，尖声道，“你说那孽障回来了？这怎么可能？！”
她为了万无一失，不仅动用了自己最强的王牌，而且还找其他几大家族借势，才组成了五百人的杀手队伍，可就这样墨临渊还能回来，他难道是不死之身吗？
被太皇太后抓住的人脸色苍白，浑身哆嗦，赵芸琴见他半响都说不出一个字，便心急的将他推开，大声道！
“袁炜呢？叫他过来见我！”
没道理皇帝都回来了，她派出去的侍卫统领还没回来。
摔在地上的人身体一颤又连忙跪好，闻言结结巴巴的说，“袁少尉他，他就在外面”
太皇太后太过急切，狠狠瞪了他一眼，不等他说完就跑去了外殿，她猜想，一定是袁炜任务失败了，所以才不敢进来见他，真是废物！
结果等她出去之后才发现，地上铺了一地的尸体，整整十三具！她惊住后一个个分辨，然后恐惧的发现，这地上的人，竟然就是她派出去的十三支小队的十三位队长！
尸体的脸都被洗干净了，但从血肉模糊的尸体上不难看出他们生前遭受了什么，尤其他们不少人都是死不瞑目，那一双双狰狞的眼睛，即便是死了还能看出他们生前的恐惧和震惊！然后永远定格在那里。
莫名的，太皇太后只觉得一股寒气直接从脚底迅速上涌，让她整个人都僵住了！明明五月闷热天，她却好像置身寒冬一样。
“这这是怎么回事？！”赵芸琴半响才脸色惨白的问，“其他派出去的人呢？找一个过来回话！”
就算任务失败，给她摆一地尸体是什么意思？
可她没想到，她一句话，竟然让在场的几个心腹都跪了下去。
“没有了”有人哑声道，声音极低。
“什么没有了？你把话说清楚！”赵芸琴猛地紧向那个人，心中越发不安。
那人被吓哭了，带着哭腔道，“没有活口了派出去的二百三十七人，全部都都死了！！”
那一刻，赵芸琴只觉得天摇地晃，险些晕倒！
可是她好歹没有忘记一件重要的事！
“文丞相他们的人呢？！”她面目扭曲起来，“是不是他们临阵倒戈所以”所以她的人才全军覆没？
“不，不是。”回话的人想到之前看到的炼狱般的场景，终于崩溃的大哭起来，“不仅是咱们的人，文丞相他们借出的死士，也一个都没有回去全，全死了！呜呜五百个人，全军覆没！”
终于，太皇太后承受不住这个打击，眼前一黑，就栽倒了，好在还有人扶了一把，不然她得直接从台阶上滚下去！
想到培养一个内功大师有多不容易，赵芸琴就浑身颤抖，心如刀割的她更不知道要怎么和那些世家交代，她紧紧的抓住扶着她的人的手臂，带着最后的期盼问，“那墨临渊呢？他怎么样？！”
她牺牲了这么多，墨临渊就算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吧？
此时她根本不知道那些人是被一个人屠杀的，只关心那个罪魁祸首怎么样了！
她的心腹一脸悲悯的说，“陛下他是受伤了，但是有宝甲保护，只伤及皮毛”
结果他还没说完，太皇太后就双眼一翻，昏迷了，顿时，整个宫殿乱作一团，偏偏现在所有的太医都在墨临渊那里，太皇太后昏倒，竟是没一个人过去查看。
“如何？”墨临渊急切的问太医。
一屋子的人给夜沐把脉，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位小姐是被震断了经脉，但她年纪小，以后会修养好的，只是在好之前，不能轻易使用内力，若是伤上加伤，那情况可就严重了。”
墨临渊知道夜沐并不是又一睡不醒，心里暗松了口气，太医也就只能看到这一步了，至于夜沐之前为什么性情大变，很有可能和夜厉传给她的功力有关，这个，还是等她醒了再问她吧。
休息了几天之后，夜沐终于醒了，她是被惊醒的，梦里哀嚎遍地的声音不停的在耳边拉扯，她就像一个大魔头，肆意收割着那些人的性命。
其实夜沐并不想杀掉所有人，她只是控制不了自己，后来，剩下的那些人要跑逃跑时，她原本是想放任他们逃走。
可是当时，那些人四散逃命，在她眼中，灰白的世界里，他们就像一个个跳跃的红点！她控制不住去追，然后对方反击，她自然就把人杀了。
杀了还不保险，她仿佛还怕死人跑掉一样，便将他们堆积在一起，看到他们都不跑了，她心里才会觉得满足。
这种病态的残忍让她杀光眼前人之后，视线又看向了那些很弱的士兵，墨临渊也在其中。
她很想将他们全部收割，可她毕竟不是真正的七岁小孩，她的理智还没有完全捻灭，为了控制那种源源不断的杀人欲望，她只有自断经脉，用剧痛让自己清醒。
第74章 算账
而现在，她清醒过来了，她看着自己的手，白净的手指在她眼里沾满了血迹。
曾经在战场上，她用枪炮杀人，当时不会有任何感觉，但事后，她都会觉得心情沉重。
可现在，当她真真正正用双手杀了五百个人之后，她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碎掉了，固守的观念片片瓦解，她甚至在想，再这样下去，她最后会不会变成夜厉那种模样？
墨临渊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见夜沐醒了，他十分惊喜！
“你终于醒了！”
他跑过来抓着夜沐的手，只有在夜沐面前，他的情绪才会那样真切。
“还好你没事！”
他真害怕，夜沐再一次一睡不醒，他已经没有亲人了，夜沐就是他最重要的人。
看到墨临渊，夜沐神情有些复杂。她没有忘记夜厉是因为墨临渊才会失败，但她心里也很清楚，夜厉的死怪不得任何人。
“抱歉。”见夜沐不说话，墨临渊瞬间就明白她在想什么，他沉寂下来，用很低的声音道，“夜厉的事，我很抱歉。”
原本夜沐心里还是有些不忿的，但是在她失控杀了五百个人之后，她又释怀了，她现在的情况，和夜厉其实是一样的，他会性情暴躁，和寂灭神功有很大的关系，夜厉若是还活着，以后绝对会变成一个暴君！所以他没当成皇帝，或许就是天意？
想通之后，夜沐也开始明白夜厉为什么会自杀了，他当时其实可以活下去的，只是会武功尽失，所以他选择死，这或许就是一代枭雄最终的命运。
她苦笑两声，摇头说道，“那些过去了的，暂时就不说了，我现在，是到墨国来了？”
墨临渊见她神情稍霁，连忙说道，“对，我带你来墨国了，小狼也在，只是被我丢到大军中锻炼去了。”
所以他们三个人还是在一起，只是经历了很多事情。
墨临渊嘴角微翘，看着她又说了一次，“总之，你没事就好。”
夜沐想起小狼，也觉得欣慰，两个人都跳过了那夜的大屠杀，夜沐想到什么，连忙问道，“对了！我昏迷的之前，身上有一张图，那图在哪？”
说是图，其实是人皮，当时夜厉将那它剥下来之后，就直接塞在了她怀里。
墨临渊微微皱眉，“你是说，那张人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