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三面阴潮,皆是水生之象,唯有那一方没有湿气,极为可能是一叶花草的生长之处。
所以苏念才敢那般肆无忌惮的编造故事哄骗他们,毕竟真得了好处,即便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也没办法找她秋后算账了。
他们还未走几步,季晏止突然挤到了中间,苏念被迫松开了手,往旁边挪了几步。
侧身瞧见季晏止十分自然的和他们并肩走在了一起。
“???”
他这是什么毛病?
好好的路不走非要挤到他们中间,什么迷惑行为?
但苏念也没打算跟他计较,只想快点结束这次秘境试炼,好把这位大兄弟带回去看看脑子,这种性格的季晏止简直太可怕了。
然而在季晏止碰到他的那一刻,陆徵却突然抬眸,神色莫名复杂起来,掩在袖中的手动了动,眸光微敛。
一道淡色的灵气直接袭向了季晏止的胸口。
他收紧了手指,灵力凌冽,比起刀剑伤痛也毫不逊色。
季晏止毫无防备的中了一招,加之魔毒未清,当即吐出了一口鲜血,险些跪在地上。
这可把苏念吓了一跳,她赶紧扶住了季晏止。
这好端端的怎么又吐血了?
“师妹,你去湖边帮我摘些水星草来,他魔毒发作,需要水星草外敷。”
陆徵淡淡开口,面无表情。
“哦……好。”
苏念也没有怀疑什么,毕竟陆徵曾经中过魔毒并且治愈了,说起这个,倒也没有比他更擅长的人了。
于是很快的离开了。
等苏念的身影消失在了密林的尽头,季晏止轻声笑了起来,看向陆徵。
“小师叔,别来无恙啊……”
和他刚刚传音入密的内容一般无二。
陆徵面不改色,淡漠的看向他。
“你是他的心魔?”
季晏止不甚在意笑了笑,轻佻眉梢。
“我就是他,他就是我,这有何异?”
陆徵张手,凝出了一道冷刃。
声音冷淡到不带一丝情感:“既然是魔,那便该除。”
季晏止拭去了唇角的血渍,半眨了下眼。
“小师叔,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识破了你的身份吗?”
“没兴趣。”
“呵……师叔你果然同以前那般无趣。”季晏止倒也不意外,只是接着说道:“那……如果这件事,事关苏念呢?”
陆徵侧眸,“你到底想说什么?”
果然。
不论从前现在,苏念始终是他的软肋。
季晏止看了看他手里的冷刃,意思明显。
陆徵收起了灵刃。
“滁云秘境有一处魔冢,连通九州和魔界,魔物与我派中人暗中勾结。”
季晏止顿了顿,说道。
“而目标,就是苏念。”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思路有点乱,更得少。
第36章
“小师叔, 你应该早就发现苏念身体虚弱,气血不足了吧?”
“她也是公主出身,母亲贵为一国之后, 又怎会生得这种贫苦病?”
“五年前魔界勾结暗阁, 攻破南玺,抓她祭阵换血, 整整三日, 若不是她身为秘族中人, 怕是活不到现在。”
“他们秘族方氏的血脉之力, 师叔应该再清楚不过吧?”
“魔族用她的血,生生豢养出百万魔种,衍化出一处后生魔冢。”
“苏念不单单是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 这十七年, 她换魂了五年,忘却了十二年。”
“这方家滔天的血仇,又凭什么要她承担?”
“这一族隐世数千年,藏身凡俗已久,说到底是整个九州愧对他们。”
“没能在五年前的仙魔大战中护住他们……”
也没能在百年后的第二次仙魔大战中,护住方家最后的血脉。
*
魔冢之内, 有魔物数万,皆残暴无智, 自衍化之初,便只懂得厮咬吞噬,成为更强大的魔种, 它们无痛无伤,以凶残闻名。
滁云秘境的魔冢,是九州之内, 第一处后天衍化的魔物栖息地。
在接下来的百年内,九州各地秘境将陆续出现其他的魔冢,直至贯通九州各陆,而这些魔种大军,将在第二次仙魔大战中,无往不利,所向披靡。
这一处魔冢,事关重大。
换言之可道,大战祸端因此而起。
而季晏止能想到的,便是掐断这个祸源。
可自他重生以来,前世的命盘已然全部颠倒,他无法预测出所有人的命理走向,自然也判断不了苏念最终的结局。
他不能保证,用神识殉冢之后,他心心念念想要守护的她,究竟会不会如他所愿,安然无虞,岁岁安宁……
他当了两辈子的青玄问剑峰大师兄,严苛律己,问心寻道,向来是正派之首,可为苍生大义牺牲一切。
可这苍生大义,芸芸众生之中,却独独没有她。
所以在最后一刻攥紧神识元核的时候,他犹豫了。
季晏止这才发现,原来他的心魔眼,从未拔除,并且在无声无息之中,早已根深蒂固……
待魔冢汹涌而出的魔气将他湮没之后,他听见另一个自己说我想见她。
*
待苏念赶回来的时候,只看见季晏止盘腿坐在树下调养生息,气色比她离开的时候要好上不少。
她用袖子蹭了蹭脸上沾到的水渍,将手里的水星草收到了锦盒里。
伸手在季晏止眼前晃了晃。
“大师兄,我师姐呢?”
季晏止睁开眼,眸里一片平淡,他压住了嗓子的痒意,哑声开口:“他去了魔冢,想要封住那里的魔气。”
“魔冢?”
魔冢是连通九州和魔界的通道,九州之内仅有三处魔冢,皆被各大宗派严加看守,且距离此地甚远,师姐又怎会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离开了?
苏念皱眉,看向了一脸肃容的季晏止,迷惑的眨了眨眼,他这个样子……是又变回去了?
“不是九州皆知的那三处,而是滁云秘境内衍化生出的魔冢。”
季晏止敛了眸内神色,淡声开口。
“师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苏念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现在这副神态有种奇怪的违和感,但要说具体哪里奇怪,却又说不上来。
“我劝过了他,但方师妹一意孤行。”
“抱歉……我没能拦住。”
季晏止低声道歉,容色羞愧。
听完这句话后,苏念的脸色沉了下来,她音色冷然,淡淡的称呼里透出了几分淡漠。
“师兄。”
她半蹲下来,手肘贴上他的脖颈,灵力化实,衍化出了一道锋利的锯齿。
逼得季晏止不得不抬眼看她。
“你实话告诉我,为什么骗她去魔冢?”
“按理说你我同门,相识五年,再怎么判别亲疏,你也是跟我较为熟悉。”
“为何从弱水中出来到现在,魔冢之事你只字不提,却在我离开之后,告诉了与你只有一面之缘的师姐?”
“还有……”
苏念顿了顿,轻声笑了笑。
“你的演技过于拙劣,以大师兄的性子,即便他身受重伤,他也根本不会让一介女流涉险而不管不顾。”
“所以,你到底是附着在大师兄身上的妖物,还是……他的心魔?”
闻言,季晏止倏地大笑了起来,眉眼之间的沉重尽数褪去,眼尾多了分邪肆。
他笑道:“念念,果然瞒不过你。”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陆徵能在五年前的仙魔大战中凭着一剑凌渡死守凡人城池不退。
那么五年后的今天,他更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魔冢成形,为祸九州。
苏念眸光一暗,她捏紧了手,往前一推,季晏止的脖颈渗下了点点的血珠。
“师兄,我不知你们之间到底有何渊源,也不知为何师姐会独自前往封魔,可你为何要瞒我,此事关系重大,是单凭你我可以解决的吗?”
季晏止笑了笑,笑意中带着稍纵即逝的一点叹息。
他说:“念念,你不懂。”
你不知……这衍生魔冢皆因你方氏血脉而生,即便无关你所愿,可这因果早已种下。
这苍生不懂,九州更不会懂。
所以他们将你逼上绝境,害得你以身献阵,去赌魔界一个不知何时会兑现的停战诺言。
即便你这世再无暗伤,天赋卓绝万人歆羡,可……
这九州之人皆利己,他们又有什么个道理可讲。
若这处魔冢不除,来日将有万万人拿此把柄,冠冕堂皇的“劝”你为九州苍生就义。
可此间因果若真要明辨出个是非,他们也万万逃不出干系。
但可惜……无人会认,他们会做的,便是推托和逃避罢了。
季晏止伸手握住了苏念的手腕,唇角含了半分苦涩的笑意,他低声求道:
“念念,不要再追究此事了,好吗?”
苏念垂眸,触及他眼里的哀恸之色,指尖微颤,收回了灵力。
她极轻的叹了口气。
“师兄,我知你不会害我。无论是你亦或是……你的心魔。”
“可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生活在笼中的雀鸟,我不知这铁门之外,朦胧雾色之后的景象何如,也不知这些精心编造出的谎言,是你妥帖经营出的假象,还是我真正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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