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恒自袖中拿出一份礼单,笑着放在桌上,“明日的回门礼单在此,王妃看看可还满意?若有什么想添的,直接告诉福全就是。”陈恒对老婆不大满意,但是对老丈人还是满意的,因此他列出的回门礼很是丰厚,让谢媛见了心生喜意,秋水含情的看向丈夫,娇~声慢语:“王爷准备的十分妥贴,妾身很高兴。”说着,娇颜晕红,慢慢的垂下头去。
美人含羞,其景足以入画。陈恒却半点没注意到,他正觉得头有些痛,单手按着眉心轻揉,想着自己明天可别生病,那怕只是陪着妻子回娘家坐一坐,即是礼数也全了妻子和岳家的脸面。这样想着,晚上两人同入鸳帐后,陈恒还是很快就强迫着自己睡了,让有些期待又有些怕的谢媛,再一次银牙咬碎。想着明日回门,必须得精精神神的才好,她只能硬逼着自己睡了。
第二日晨起,宁王突发了高热,谢媛当下就慌了手脚。还是陈恒身边自小伺候他的太监、宫女有经验,打水降温的,去请太医的,去报皇帝的,等到太医诊过脉,又熬了药给陈恒吃下,再到他醒来,已经快到中午了。
陈恒看着守在床边的谢媛略显红肿的眼睛,心下一软,轻声道:“王妃见谅,孤今日不能陪你回门了,让福全陪你回去。”
谢媛连忙道:“王爷身体不适,妾身今日不回去了。”
陈恒摇了摇头,“我的身体我知道,没什么大碍,你去吧。”说着唤来贴身太监:“你陪王妃回门,晚饭过后再回来便可。”
谢媛见陈恒这么坚持,只能起身福礼,去厢房收拾好自己,带着人回谢府。她坐在马车上时候还自嘲的想,前世五妹回门时,宁王可是寸步都不离。今生她回门时,却是个太监陪着,这待遇的差别真是让人难以忍受。待到她到了娘家,都快走到继母的正院门口了,才见她爹急匆匆的过来,身上衣衫不整不说,还有点皱巴巴的,眼睛也通红,似乎一夜未眠的样子。
谢媛当时眼圈就红了,果然只有爹爹最疼她了。
“惜惜啊,你这两天在王府,可还习惯?”谢大人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女儿,生怕她受了什么委屈,自己没看出来。
谢媛几步上前挽起父亲的胳膊,笑道:“爹爹放心,女儿一切都好。”话音还未落,就见继母院内的刘妈妈小跑着过来,满脸的喜意:“恭喜大人,喜得贵子。”
谢茂眼睛立刻瞪大了,连声追问:“冯氏呢?”
刘妈妈喜道:“冯姨娘很好,只是累得睡着了。”
“那就好那就好。”听得冯氏母子平安,谢大人悬了一夜的心才放下,终于可以好好关心女儿了。刚刚见到惜惜的时候,他还有点心不在焉呢,谢大人略有愧疚。
谢媛这会儿才知道,她爹的红眼睛并不全是为她,还为了他的小妾和儿子,顿时心情十分的不美妙,还得忍着不爽,强颜欢笑:“恭喜爹爹,我又多了个弟弟。”
谢大人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惜惜跟你四弟真是有缘,你刚回来,他就生了。不如,你给你弟弟起个乳名吧。”
谢媛这会儿心里乱糟糟的,那有心情给个小妾生的儿子取名子,只能敷衍她爹:“这一时半会儿,我哪想得起来,还是爹爹取吧,免得弟弟大了怨我。”
谢大人这会儿才发现,好像是女儿一个人回来的,他皱了眉头:“惜惜,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王爷呢?”
提到丈夫,谢媛面现忧色,“王爷生病了,才请了太医回府,吃了药歇下了。”她这会儿才有点回过味儿来,才新婚第三天,丈夫就又病了,皇帝不会以为是她方的吧。五妹嫁给宁王,宁王是一天比一天好,她嫁给宁王,怎么会新婚就生病呢?
“病了?”谢大人这个遭心,又心疼女儿,本想着留她多呆一会儿,用了晚饭再回去,现在不行了,“惜惜啊,王爷既然病了,你见了你祖母后,也早点回去吧,好生照料王爷。”
谢媛能说什么,只能默默点头,匆匆拜见了谢老夫人和继母徐氏,便登车回了王府。
谢洵、谢涵带着家里的兄妹姐妹送谢媛出府,看着带着宁王府标志的马车缓缓离去,才转身回府。阿鸾不无担心的道:“不知宁王殿下怎么样?大姐姐的模样看着有点憔悴。”
谢涵对宁王这个姐夫还是挺有好感的,闻言接道:“能让大姐回门,应该问题不大。”
“那就好。”这句话阿鸾说的是真心实意的。不过,照着宁王结个婚就得病一场的身体,谢媛怕是不容易怀~孕生子,到时候宁王无后的锅大概还是会要她来背。这会儿,阿鸾真的有些不明白她这个姐姐,都重生了,带着攻略重活一遍,为什么要想不开,给自己弄了个地狱难度的人生呢?不过再想想,谢媛敢嫁宁王,应该是肯定宁王会有孩子。她手里有攻略,或许地狱级难度在她眼里也不算什么,毕竟难度越高,回报率越大么。照这个推断看,没准真的是宁王最后当了皇帝呢?她以后要不要教她未来丈夫提前抱大~腿呢?这真是个十分美妙的想法。
原本还有些羡慕谢媛能嫁皇子的谢妍,这会儿也抿着小~嘴不出声,暗暗想着以后自己的夫婿不只要出身好,身体也得很好,不然三朝回门,只有自己归家,也太丢脸了。
第32章 桃花树下遇美人
又是一年柳绿时, 桃花满树,杏李争俏,柔软的春风拂面而过,留下三分花香五分暖阳。如此和煦的春光里, 京城各家的少年男女, 纵马过街, 撒落银玲声声、留下余香袅袅, 好一幅暮春盛景。
梅清难得清闲, 身着竹叶青的广袖长衫,腰悬美玉, 手中折扇慢摇, 好似又找回了从前的散脱自在。街上与他擦肩而过的女子,无论老少, 或巾帕掩面偷看,或俏颜晕红直视,更有胆大的,从站在酒楼临街的窗内,扔下几个荷包、香帕。他似是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 径自而过, 连唇角扬起的弧度都不曾变过分毫。
三元楼二楼临街的窗子同样被打开, 窗前立着一个斯文俊秀的少年,见此情景,忍不住跟自家师兄吐嘈:“爹爹又出来招风引蝶!”
室内的茶案旁,端坐着一位素衣青年, 看年纪不过十七八岁,却生得丰神秀澈、俊雅出尘。他闻得少年的话,微微一笑,隐隐流着几分洒脱不羁,“那师弟归家后,可要守口如瓶方好。”
少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意思意思的给自己亲爹辩解一下,“我爹还好了,真正畏妻如虎的……”话到此处,他冲着青年挑了挑眉,特意凑近了他,压低了嗓音:特别八卦的说:“是咱们今天要拜访的那一位。”
青年眉心微蹙,不甚赞同的拍了拍少年,清朗的声音多了几分严肃,“展之!”
“师兄,我错了。”少年立刻乖巧的认错。
梅清推门而入时,正好看到他那个有些过份跳脱的小儿子,正安安静静的端坐在茶案边,垂首静气的执壶斟茶,不由得大奇:“吾家‘千里驹’今日寻到好辔头了?”
室内两人见他进来,皆长身而立,垂手施礼,“老师。”“爹爹。”
梅清手中折扇轻拍素衣青年的肩膀:笑言:“长离,可带了聘礼来?”
陆离扬眉轻笑,指着不远处放于桌上被绑绑好的银鱼道:“银鱼穿柳聘衔蝉。”
梅清哑然而笑,他这个徒弟的性子啊……
梅舒终于揪到他师兄的错处,跟他爹告状:“我来之前就跟师兄说了,今日要去的是吏部天官谢大人家,让他拿几卷书或者笔砚做为礼物,即风雅又不显得谄媚。他可到好,直接去钓了几条鱼回来。”说着,还气哼哼的斜眼去看陆离,显然为着自己的意见没被采纳而生气。
梅清好气又好笑的用扇子敲了自己儿子的脑门,笑骂道:“不过去跟你谢伯伯讨要两只猫,带鱼不是正好,就你想得多。”
之前被师兄嫌弃,现在又被亲爹敲了脑袋的梅小公子不甚高兴的嘟了嘴。
陆离微微一笑,垂眸理了理衣袖,轻声道:“展之,你确定跟我说的是谢大人家?”老师没进来之前,他可是对谢大人的八卦兴奋得很呢。
“不、不、不是。”梅小公子当时就结巴了,连连否认,“我说……”话到一半,看着自己亲爹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自觉的吞了音,垂头丧气的道:“我回去抄书。”
儿子傻成这样,梅清只觉得自己牙疼。想他梅太清,不说长了十个八个心眼儿吧,至少朝中那些老狐狸们,加在一起也没能斗过他。他娘子,也是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大儿子聪慧灵透,眼光敏锐比他更胜一筹。怎么就这个小儿子憨成这样?他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用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来安慰自己。
再一次勉强安慰完自己梅清梅相公懒得理自己的傻儿子,点头示意陆离,“长离,咱们走吧。”他瞅了瞅从容不迫的拎起银鱼的徒弟,很快又加了一句,“左右谢府不远,咱们走过去吧。”虽然鱼看着就很新鲜,他还是不想跟它们同乘一车。
“是。”陆离应道。
师徒三人行至谢府门前时,梅小公子发簪倾斜,衣衫微乱,脸上还有被花枝划过的细细痕迹,袍袖之上尤有脂粉之香,令他皱紧了俊眉。反到是备受女郎们青睐的梅清与陆离,一个闲庭信步,整洁逸雅;一个倜傥飘逸,不染尘俗。哼,一个个都这么招风,看他回去不告诉阿娘,梅小公子恨恨的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