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离附和着道:“的确是如此。”
齐王眼睛一亮,道:“宋姑娘,我倒认识个朋友,他绘画技法绝伦,又不耽于技法, 难得的是他的画有着画魂,若是二姑娘感兴趣,我大可帮忙引荐。想来,若是二姑娘能有机会好好学学,定能画出更好的绣样来。”
谢莞也很是赞成宋媪能将自己喜欢的东西做到极致,不觉来了兴致,道:“这很好,二姐姐总说有时无法完全描绘出心中所想的东西,想来便是因为技法不足的缘故,等我回去问过她,若是她有心去学,再来请殿下帮个忙。”
齐王摆摆手,神色间颇有些得意,道:“都是小事,宋姑娘尽管吩咐便是。”
他正说着,便见对面的顾迟轻轻咳嗽了一声。
谢莞等人抬起头来,只见顾迟冷着一张脸,如行云流水一般将手中的茶盏顺势放在案几上,他垂着眸,仿佛全然不在意似的,道:“你们两个可说够了?”
三人微微一怔,谢莞不解的看着他,道:“我们是三个人。”
顾迟一听,险些被口中的茶水呛到,他勉力维持着表面的沉静,可掩在袖中的食指却不停的搓动着大拇指的指腹,像是在纾解心中的郁闷似的。
他抬起眼来,眸中结着一层薄薄的寒霜,似冰雪一般,冷冽的拂过燕离和齐王的面庞,淡淡道:“孤说的是他们两个。”
燕离和齐王相视一眼,一齐利落的站起身来,他们吞了口口水,略有些紧张的看着顾迟,不管谢莞看没看懂,他们两个是看懂了顾迟眼中的寒意,若是他们两个再不识时务,只怕谢莞一走,他们两个就完了。
顾迟对付人的手段他们是知道的,真正恐怖的东西,即便是见得多了,也无法消除内心的恐惧,反而一想起来,就会汗毛直立。
燕离咬了咬牙,挤出一抹笑意来,道:“殿下,不若我和齐王殿下先出去,等你们叙完了话,我再送四表妹回去。”
齐王忙不迭的点头,结结巴巴道:“我也一样。”
顾迟眯了眯眼睛,漠然道:“孤会送她回去。”言下之意,便是他们两个不必等着了,有多远走多远才是正理。
燕离有些迟疑,不觉看向谢莞,道:“四表妹,这……”
谢莞还未开口,便见顾迟冷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道:“宋四姑娘,三思。”
谢莞知道,既然是谈沈凭之的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她虽信任燕离,对于齐王却不能全然放心,而顾迟为人虽阴狠,却也的确算个君子,自是不会对自己做什么的。
她略一思忖,便下定了决心,抬头看向燕离,道:“表哥先回去罢,殿下定会安然送我回去的。”
燕离看了顾迟一眼,见他半阖着眼,虽神色如常,唇却是紧紧抿着的,周身都散发着摄人的气魄,只怕就算是他不肯也不成了。
燕离叹了口气,认命的点了点头,道:“那我明日再去府上看你。”
齐王听着,也忙笑着道:“我也一样。”
谢莞无奈,只得笑着应了。
顾迟的眸子微动,一寸寸的暗下去,他抿了口茶,敛了方才闲散的样子,眉头紧皱,似是已不耐烦到了极点,将茶盏轻掷在案几上,冷声道:“还不出去!”
燕离敏锐的感觉到了顾迟的变化,见他周身的温度都像是冷了下来,便忙拉着齐王一道出去了。
门在他们身后重重的关上,齐王几乎被惊出一身的冷汗,他抬头看向燕离,忐忑的擦了擦额角的汗,道:“燕大哥,我三哥这是怎么了?”
燕离摇了摇头,亦是不解。
这些年,顾迟虽冷漠了些,可情绪还是很稳定的,只有在遇到谢莞的事情上,才会变得阴骘和易怒。他知道,她就像是顾迟心里的一根刺,他在心底冰封了这根刺,任它不定时的搅动着,直到自己血肉模糊,也不肯放手。毕竟疼痛,是谢莞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了。
可现在,顾迟为何又对宋婉如此紧张呢?难道是他也发现宋婉像极了谢莞,便在一夕之间,将对谢莞的感情转嫁到宋婉身上了?
燕离心头一惊,心底像是被扎了一下似的,瞬间便不安了起来。不行,他得阻止顾迟,这样做不仅对宋婉不公平,更对不起谢莞待顾迟的情意。
无论是宋婉还是谢莞,她们两个都值得拥有最好的,都不应该被辜负。
*
见周遭安静下来,顾迟才缓缓开口,道:“你与燕离他们,走的很近?”
他装作全然不在意的模样,可声音却带着几不可察的干涩,他微微垂眸,故意避开谢莞打量的目光,可他还是不安起来,即便他没看见,也能想象得到谢莞闪动的眼眸和眼底嘲讽的笑意。
谢莞听他问了,果然眼睛乌溜溜的转起来,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顾迟淡淡道:“既然要和你做交易,孤当然要知道,你会不会将此事告诉旁人。”
谢莞一听,忙摆手道:“这个你放心,这件事事关重大,我是省得的,绝不会泄露给其他人知道。而且,我与燕离虽还算熟识,接触却并不多,对齐王便更是如此了。”
顾迟拢在袖中的手指缓缓松开,连紧皱的眉头都舒展了些,道:“沈凭之孤可以给你,随你怎样折磨都好,可你不能杀了他,孤还有用处。”
“什么用处?他为人机警,你若将他给了我,他自然不会再为你所用,只怕还会反咬你一口。”谢莞认真道。
顾迟见她面上的关切之色不假,眼底不觉涌起一抹笑意,他故作淡然,道:“孤自然不会让他知道,是孤将他给了你的。”
“可是……”谢莞有些迟疑。
“你放心,孤想,谢由应该有的是法子让人痛不欲生,却又能保着他的性命罢。若是你担心谢由会一怒之下杀了他,那倒也大可不必。想来,谢由比你更清楚,死了比活着轻松多了。”顾迟说着,抬了抬眼,道:“谢由可答应见孤了?”
他见谢莞不答,不觉勾了勾唇,道:“宋姑娘,所谓交易便是有来有往,无利的事,孤是不会做的。”
谢莞神色一凛,身子忍不住向前弓着,逼视着顾迟的眼睛,道:“殿下,你见谢由到底是为了什么?”
顾迟没说话,他知道,谢莞根本不信任自己,站在她的立场上,自己或许和沈凭之并没有什么大区别。
他用力闭了闭眼睛,眼中都是隐痛,许久,他抬起头来,道:“若孤说,孤是为了谢家,你信么?”
“你要得到谢家军,是不是?”谢莞冷着一张脸,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幽寒和警惕。在这个世界上,谢家军是她最珍视的东西,她绝不容许任何人打他们的主意,即便是拼了命,她也会护住他们。
没有沈凭之,她可以想法子自己报仇,可若是没有了谢家军,她便也不必活着了。
顾迟直直的望着她,似是疼惜,又似的无奈,这种矛盾的情绪使他的眼底沾染上了一抹嫣色,无端的,便像是红了眼睛,道:“孤的确想要谢家军,可谢由不是傻子,他会做出对谢家最好的选择,你该相信他,不是么?”
他的语气是那样的坦然,几乎使人无法质疑,连谢莞都无从反驳他。
谢莞低着头,手指尖用力抠着席子的边缘,几乎要将席子上编着的草翻出来,她咬着唇,半晌,终于抬起头来,道:“你会不会趁机派人跟着谢由?”
她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是充满防备的。
顾迟只觉得心底一凉,那种彻骨的绝望席卷了他,使他周身都僵硬起来,他强自撑着,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尽可能的平静,道:“凭着谢由的本事,孤的人未必跟得到他。若是你相信孤,孤可以保证,绝不会派人跟着他。”
他望着她的眼眸,迫切的想从她口中听到“我相信”三个字,可她却没说,只是紧抿着唇,狐疑的看着他。
他早知道这结果,她恨毒了他,自是不会再信他了。
顾迟闭上眼睛,他轻轻的揉着眉心,再不愿多言。只是他隐藏在袖中的左手攥紧了腰间的匕首,轻轻摩挲着,像是致命的温柔,又像是彻骨的绝望。
半晌,他终于睁开眼睛,将一个信封放在谢莞面前,道:“三日后,沈凭之会出汴京城去办事,他身边会有六个人,各个都是高手。他出城的路线和那些高手的弱点都在这封信里,你想法子交给谢由,他定有法子制住他。”
谢莞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顾迟这个人一向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今日这是怎么了?中邪了?想做善事了?
顾迟见她半信半疑,便避过头去,接着道:“你只须将今日的事告诉谢由,至于他肯不肯见孤,全由他决定,如何?”
他喉头有些甜,像是血的味道。
谢莞接过信,一把塞在怀里,干脆道:“一言为定。”
顾迟沉沉的点了点头,颓然道:“走罢,孤送你回去。”
谢莞犹疑着点了头,临出门的时候,又忍不住开口,道:“殿下今日倒与往常不同,我倒不知道,人的心性也是会变的。”
顾迟没有回头,只微微侧目,道:“人的心性大约从不会变,只是过去宋姑娘未能看清孤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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