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溜儿,你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程玉抽着嘴角。
狗子哼声,别头傲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物随一主,我是你的智脑,陪了你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还要脸?那是什么东西?不懂!】
程玉:【……】
【咳咳咳……】大咳两声,若无其事的转移话题,程玉目光一飘,落到苏啄脸上,【溜儿,你的意思是,苏啄现在身体还可以,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差,所以,我指派他干点儿活,应该可以吧?】她问。
狗子瞬间把眼睛瞪的滚圆,几乎不敢置信,他惊声,【大玉,你,你太过份了吧,苏冼给了你那么多人,你不缺苦力使唤啊,苏啄是病殃,跟普通人不一样,你让人家干什么活?】
【阎王都不差饿兵呢,你让个半残干活?你的良心呢?】
【你吃了呗!】程玉翻翻白眼儿,瞧狗子百爪挠屏,都要咆哮了,不由笑了笑,没理会它,而是抬头看向苏啄,开口道:“阿啄,你别这么灰心丧气,好像天要塌下来似的,我知道你的心思,明白你的苦处,咱们上回在将军府的时候,不是都谈过的吗?”
“你明明答应了我,要坚持,要拼博,要好好享受生活,这才多久功夫啊?言犹在耳,你怎么突然变卦了?我知道你难受,知道你自责,可事实就摆眼前了,你的身体就是不如常人,这是你在自责,在难受都改变不了的啊!”
“咱们得接受现实。”她语重心常的劝,起身慢步上前,伸手拍拍苏啄的肩膀,温声道:“你与其再这纠结,痛苦,到不如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儿,照样是帮和我苏伯父啊!”
“力所能及?是什么?”苏啄昂头,怔怔望她。
“嗯?很多啊,工坊、木坊、帐目、粮草、宣传……这些地方都缺人,你随时可以做啊!”程玉笑笑。
“但是,我,我不会,我没学过……”苏啄喃喃,素来清冷的眸子里夹杂着惊喜和恐惧。
“没关系,我教你呀!”程玉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头发。
苏啄则有些傻傻的,都顾不上害羞了,只是不敢置信的问,“钰娘,你说的是真的吗?”真的会教他的吗?
不会害怕他生病、不会害怕被连累、不会害怕吃力不讨好的……教他?
“嗯。”程玉柔声,含笑看着他,眉桃眼角染上温暖,心里则是痛苦哀嚎着……
老子的假期啊!!!
——
已经答应了人家的事儿,不管心里多后悔,做还是要做的,程玉从来是个说话算数的人,美男面前夸下海口,就算假期黄了,她还是遵守诺言,把苏啄拎到身边儿,给了他些活儿干。
当然,凭苏啄的身体状况,繁琐的、复杂的、辛苦的、奔波的……这些,他通通都做不了,程玉便干脆让他当了个‘贴身秘书’,帮着她整理资料,写写画画,顺便撸撸‘宣传稿’,反正她要做山川布局图,而苏啄,别的不说,贵族公子的基本技能——琴棋书画都是会一些的,用起来比苏冼给的幕僚好使多了……
毕竟,这人是她‘迷弟’,对她言听计众,不管她吩咐什么,都点头应是,从不反驳,确实方便的很啊。
尤其,他还是九江郡少君,身份高贵,地位超群,有他站队力挺,九江一系政治方面的勾当,文武官员的纠结,就不用程玉耗神,全被他接过去了。
到是意外之喜!
不过,唉,不得不说,凡事有一利,肯定有一弊,哪怕有狗子声声保证,苏啄的身体依然让人担忧,说真的,程玉没给他安排多少活儿,除了坐着桥子四处‘社交’,就陪着她坐屋里写写画画,撸撸宣传稿,一天工作的时间都不超过五个小时,然而……
苏啄还是三天两头这疼那疼,偶尔卧床不起,端是大病不犯,小病不断,程玉见天挨期姬和鹤椿的小白眼儿,就连越夫人,私下都对她颇有微词,不过,许是看儿子病归病,却是每天眉眼舒展,精神百倍,笑容爬满冷淡脸庞……
他是如此愉悦、如此快乐……
身为一个母亲,越夫人怎么忍心阻止他?
心里默默担忧着,她一句阻止的话都没说,反而唤来期姬和鹤椿,狠狠教训了她们,又认真表示,把苏啄交给程玉照顾,请她劳神,多花些心思,对此……
程玉:……
她是单纯看脸随便关照一下而已,突然弄的这么郑重,亲妈都出面了,她有点儿紧张啊,怎么办?
要是出了问题,她是不是得负全责?嘤嘤嘤,好可怕!!
带着控制不住的心惊胆颤,程玉痛并快乐的忙碌着,再苏家治下的各处郡城内来回奔波,马不停蹄,偶尔累极倦了,就回太守府看看苏啄,跟他扯扯皮,找他解解压,查查工坊帐目,看看工作进度,顺便到百姓们给她建的生祠里上柱香,算是放松一下……
——
时光穿梭流过,转眼由秋至冬,由冬转春,新的一年开始了!
老天爷依然没开恩,还是不下雨,整整一年有余,足足八个郡,天下半壁江山滴水不见,余者所在亦多少受了影响,旱灾——彻底闹起来了。
最先遭灾的,自然是那些没田没地的佃户们,他们本就是社会底层,靠租种地主土地过活,如今天下大旱,土地干涸,他们汗珠落地摔八瓣儿的挑水,都满足不了田地的需要,辛辛苦苦劳作一年,刨去交税交租的粮食,剩下的……
呃,没有剩下的了。
交税交租都不够呢,苦干一年,倒欠了地主的钱,卖儿卖女都还不起,这群人……是最先倒下的。
至于那些有地阶级——全家老少靠着几亩,十几亩土地刨食儿的广大劳苦群众们,大多挣扎再倒和不倒的边缘,一年的灾荒而已,卖妻卖女还能勉强坚持下来,但,今春如果依然不下雨,连旱两年,他们约莫就得逃荒了。
——寻找会下雨的地方!
这次遭灾的七个郡,其中有四个是苏家治下,三个归陆邦管理,不过,别看苏冼治下遭灾范围大,足足有四个郡,可是,不得不提,因为有程玉鼎立相助,准备相对充足,都种上了二茬稻,竟然勉强抢救回来不少。
当然,减产是肯定的,少说也得有四成,但是,最起码没颗粒无收啊。
还是能坚持的。
尤其,不知是要遵守诺言,还是要安抚百姓,给他们信仰,让他们能坚持度过灾荒,这半年来,苏冼给程玉扬名扬的相当到位,他治下各大郡、城、县、镇……就连乡村地方,都已经知道春城出个楚家女郎,名唤钰娘,她是天上水神,怜悯百姓辛苦,遂投胎转世来福泽天下……
程玉:她原来不是水神女儿吗?怎么突然成本尊了?她杀她爹升级了吗?
人类——从来都是需要信仰的,什么‘今生修来世’,‘受苦是积福’这一套,很能安抚劳苦大众,反正精神有依托——水神都转世了,旱灾肯定长不了!生命有保障——粮食减产归减产,好歹能混个半饱,不至于断顿,太守又下了免赋政令,两年不用交税,对老百姓们来说,已经够可以的了!
生活很有指望。
因此,太源郡里,陆邦为了灾旱头痛欲裂,境内民乱四起的时候,九江郡还相对平静。
第24章
春城,将军府。
丫鬟梧桐捧着首饰盒子,匆匆穿过假山,步进回廊,垂头挪步,她来到小楼,轻声叩门。
屋里,丹朱趿着鞋子来开门,瞧了梧桐一眼,喜道:“梧桐姐姐,你可回来了,女郎正等着你呢,都要恼了!”
“东西可取回来了?”她退身,边将梧桐让进来,边探头瞧她手里的盒子。
“嗯,取回来了。”梧桐含糊应声,脚步不停,面色有些沉重。
步进正堂,转过屏风,她匆匆来到内寝,打眼一瞧,就见自家主子——姣夫人正坐塌边,一手拿着花棚子,一手点着女儿楚琼的额头,眉眼舒展的说笑呢。
“奴奴见过夫人,见过姑娘。”悄声走上前,梧桐跪地叩头。
“哎呦,你到是舍得回来了?”楚琼转头看她,不满的拧眉抱怨,“让你到银翠楼取几件首饰而已,又不是十万八千里,居然那么慢?明明天没亮便出门了,这会儿已经晌午,你怎么办的差事,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跑哪儿去耍了?”她怒道。
姣夫人同样垂眸,面色淡淡。
“回夫人,回姑娘,奴奴冤枉,不敢怠慢您的差事,只是……”梧桐叩首,头都不敢抬的急急解释,“今儿奴奴到银翠楼给姑娘取首饰,那银楼老板不收奴奴的银子,非说要给奴奴免单……”
“奴奴记得,夫人曾经交代过,不许奴奴们仗着将军府的名号欺压百姓,便执意要给他,但那老板就是不要,奴奴跟他撕扯了许久,最后把银子扔到地上跑了,那老板还追了奴奴两里地,非要还给奴奴,为了躲他,奴奴鞋都跑丢了……”梧桐抽泣,委屈极了。
然而,很可惜,不管她说的多么可怜,楚琼一个字都没信,扬起眉头,她满面愠色,猛地站起身,指着梧桐骂道:“好奴才,你当我是傻子吗?会信你的胡言,谎话不能编的正常些?银翠楼的老板疯了啊?他凭什么不收你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