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再找不到宫里丢的那两颗宝贝,他就要人头不保,眼看现如今刚有了希望,又怎么能轻易放弃?
皇宫之中,内廷监的手段是出了名的,更何况今日只是对付一个无权无势的商人?张福海又冷笑了一声,对朱宏才道,“既然阮东家不见棺材不落泪,朱大人不妨给些厉害瞧瞧。”
朱宏才全听他的,立刻就招手唤下属,“上刑!”
有两三个侍卫应是上前,便要来拖阮青岚。
阮青岚只当躲不过去,甚至已经做好了要吃苦头的准备。
谁料就在这时,忽有一人匆忙踏进房中,对朱宏才耳语了几句,而紧接着,就见朱宏才一愣,竟然又抬手阻道,“先等等。”
语罢他又对着张福海耳语起来,却见张福海也是一脸意外的样子,想了想,与他一道出了房门。
像是去见谁去了。
阮青岚暂时幸免受罪,开始思索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却听见有人说话,“你这又是何苦?左右那珠子是别人送给你的,你只要乖乖交待出来,撇清自己的嫌疑,不就没事了?”
是方才一直没有开口的吴玉山。
说起来,阮青岚与吴玉山也算熟识。
毕竟他给绫锦院供货,少说也已经有十年的光景了,而这十年间,这姓吴的不知收了他多少好处。
然过往他在怎么努力示好巴结,却只换来今日这般处境,阮青岚禁不住自嘲般一笑,回道,“赠我们珍珠的友人是真的不在汴京了,非草民不肯交代。再说,草民再卑微,也绝不是那背信弃义之人。
他神色不同于往常谦卑,吴玉山不禁一顿,没好气道,“你这是说我背信弃义?混账!堂堂宫中宝物流落到了你一个商人的家里,这本就是大罪,你还指望我包庇你不成?”
阮青岚却一声凉笑,“草民不敢。但草民家中之物是不是宫中丢失的宝贝,现在言之尚早,还望大人口下留情。”
吴玉山气急败坏,骂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蠢东西,等着受刑吧!”
话音落下,只听门吱呀一声响,方才出去的拱卫司知事朱宏才回来了。
只是却不见那张福海的身影。
吴玉山正疑惑,却听朱宏才对阮青岚道,“原来是误会一场,阮东家可以走了。”
这叫吴玉山一愣,“什么?可是朱大人……”
朱宏才却顾不得理他,只对阮青岚道,“宫中出了这等大事,我等也是为了尽快能平息圣怒,还望你不要怪罪,朱某这就派人送你回家。”
神色与语气都十分和善,仿佛换了个人。
阮青岚虽纳闷,却并不敢多问,只忙道,“草民自行回家便好,不敢劳累诸位官差大人。”
朱宏才点了点头,又随手在房中指了个人送阮青岚,阮青岚便又道了声谢,赶忙出了这拱卫司。
余下吴玉山却傻了眼,赶忙问拦住要离开的朱宏才问,“朱大人,这事情还没弄清楚,您怎么把人放走了?”
朱宏才强忍着怒火才没骂出来,只瞥他一眼,“废话,给阮家送珠子的那是镇北王,你叫我怎么弄?”
“镇,镇北王?”
吴玉山彻底傻了。
这,这……
阮青岚怎么可能认识镇北王?
堂堂藩王,又怎么会送一个小小商人那么贵重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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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织坊时不过傍晚,如此一番折腾,待阮青岚从拱卫司出来,夜已经深了。
他自然不敢叫官差们送,好在身上带着银两,汴京的夏夜又繁华,等会雇辆马车回家便是。
哪知没走多远,却碰上了出来寻他的妻女。
车夫远远看见了家主,急忙将马刹住,安若搀着秦氏下了车,眼见他安然无恙,也立刻扑了过来。
秦氏忍不住红了眼眶,“总算见到你了,好好地怎么去了拱卫司?我差点吓死。”
安若也急着问道,“爹,他们可有折磨……”
考虑到此地离拱卫司没有多远,她压了压声音,没继续。
阮青岚却是明白女儿的担忧,赶忙摇头道,“没事了,我好好的。”
秦氏点了点头,又道,“可是赵兄弟他去过了?”
阮青岚却一愣,“赵兄?”
秦氏只好解释道,“安安说是因为那珍珠的事,我们就去驿馆找了赵兄弟,他说他要来看看,叫我们过来接你……”
阮青岚这才恍然,与此同时,愈发认定了心间的猜想。
看来,赠他宝珠之人,并不是寻常商人。
但此地不宜多说,他便道,“先上车回家。”
妻女都点头,一家三口重又等上马车,往阮府驶去。
车轮滚动,回想方才的事,安若仍就心有余悸。
但同时,又满是说不出口的复杂。
她终究还是避不开,已然与独孤珩有了牵扯。
却不知对家人们来说,这究竟是福还是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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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日,宫中宝珠失窃一事终于有了结果。
当然,这次安若还是从罗家姑娘那里听来的。
“谢天谢地,宫里的那两颗珍珠终于找到了,你们猜,是在哪里找到的?”
一听这话,王云琬顾不上手中才调好的新茶,赶忙问道,“在哪里找到的?宫外么?”
罗寻梅摇摇头,一脸神秘道,“就在宫中,而且是在一个人的肚子里。”
“什么?”
王云琬惊呼一声,安若也忍不住出声道,“人的肚子里?是谁?”
这两颗珍珠差点害爹又在拱卫司里遭一回罪,她没法不关心。
“听说是淑妃宫里的公公。”
罗寻梅把关子卖够了,终于为她们解惑,“此前宫中严查那珠子的去向,查到此人与那司珍处的宫女是对食,经常去司珍处转悠,正要询问他,他却先死了,内廷监觉得可疑,就叫仵作验了尸,谁料就发现,那两颗宝珠,在他的肚子里呢!”
“这岂不是畏罪自杀?”
王云琬不由自主的想象了一番验尸的画面,竟险些要呕出来。
“正是,若非是他偷的,那珠子怎么会在他肚子里?”
罗家姑娘老成的叹道,“早知要死,他何苦去偷?那宫中是什么地方?哪能轻易让人偷了宝贝!”
“那他的对食呢?”王云琬又问道。
“听说也被处死了,在宫里对食本就是死罪,就连他的主子淑妃娘娘都受了连累,险些被打入冷宫呢。”罗寻梅叹道。
“啧啧……”
王云琬瞧了瞧左右,用极低的声音感慨,“还是咱们平民百姓好,在宫里看着光鲜,死都不知是怎么死的。”
罗寻梅赞同点头。
安若也轻轻点了点头,却忍不住想起了上辈子的一桩事。
那是独孤珩带她入宫不久,忽有一日,宫中有人向他投毒败露,被查后才得知,那是前朝余孽,独孤珩大怒,对宫中好一番清洗,处死了近五十人。
那时她与红菱躲在熏兰殿中,隐约听见外头的哀嚎,吓的浑身发抖。
王云琬说得对,宫中险恶,常常死都不知是为何,就比如她,到现在也不知,上辈子最后那晚,究竟是谁给独孤珩下的毒?
但话又说回来,独孤珩既能轻易看穿她杯中的鹤顶红,又怎么会被别人毒死呢?
作者有话要说: 某王:两天没见媳妇了,郁闷。
某作者:下章安排,而且还要给你个惊喜。
某王:真的?!
某若: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第15章
“安若,”
忽然一声呼唤,王云琬已经岔开了话题,问她道,“你们何时收到的家信,要回临安吗?”
安若这才回了神。
“昨日才收到的,临安祖母要过寿,伯父写信邀请,不过爹还没有决定是否要回去。”
说来,此事也是突然。
昨日下午,阮青岚忽然收到了临安的家信,道是下月他那位嫡母要过六十大寿,听说他又得子,叫他带全家回趟临安。
他乃庶出,自小便被嫡兄嫡母压制,吃尽了苦头,父死嫡兄掌权后,他索性来了汴京闯荡,二十来年间,除过祭祖等大日子,甚少再回去。
往常无论阮老太太过寿,抑或是中秋年节,他只将贺礼送到即可,那母子二人才不在乎他是不是要回去,今次却反常起来,竟指明了要他带上全家回临安。所以打一收到信,一家人立时都犯起了嘀咕。
秦氏担忧幺儿太小而路途遥远,怕小家伙受不了颠簸;芳若则是想起了从前回去受到的冷待,很有些抵触;明瑜同二姐一样,加之也晓得临安的伯父与祖母并不喜欢他们一家,觉得这封家信有些奇怪。
安若自然也是不愿意回去的,毕竟上辈子她便是因为回了临安才遇见高霁,从此开始了噩梦。
不过,她也能理解爹的难处。
无论如何,那里毕竟是爹的老家,他们姐弟亲祖母的坟还在那处,爹骨子里流着阮家的血,不可能对家信置之不理。
加之,小弟明皓还要上族谱,若今次不回去,还不知大伯他们日后要怎么难为……
所以爹还在犹豫,一直没有下决定。
一旁,罗寻梅边品茶边叹道,“难怪安安生的这么美,原来是江南姑娘,从前总听说江南出美人,今次我可算是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