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外出之行,哪晓得其中突生这么多波澜?惊吓有,防备有,好笑有,冷箭有,恨意有,惊喜有,冷眼旁观亦有。真是精彩。
南湘总觉得,有股暗流正从宫廷蔓延到整个王府里。无论是处理今城谍报,与杏分析其间让人困惑的事物,或是同梅容一面纠缠一面得到消息,酬堂,朱门,麒室,玄屋,现在在她掌握中的只有梅容为主管的酬堂能发挥功用。其他三门如同虚设。甚至还有两门不知在谁手中,其间势利又被谁所瓜分……
直到现在,她仍旧没有晚上让人陪侍的习惯。可偏偏又让她知道了自己夫君们近乎哀怨的寂寞,让她良心不得安宁。她只得花费午时时间,每天同不同人同桌进餐,嬉笑逗趣,以朋友之交泛泛交往,他们少几许寂寞。
日光流走,她仍不时被宣进宫去。她心中忐忑,只是女帝态度却无甚改变,依旧一副刻薄模样。
却仅于此。
看来凤后并未将她的秘密告知于女帝。
她微有侥幸,却越发坚定了要在事实暴露出来之前逃离的心。
而如今该思考的,则不止是恢复自由行走的权利,更要寻觅被放出今城的机会。
南湘谨小慎微,力图步步为营。
女帝曾状似无意间,道,“皇妹可有愿望朕可代为实现的?”
玩弄着笔端细毫,头也不抬。
南湘想也不想,脱口便出,“只愿能为陛下分担些许烦恼,为君之忠臣,使陛下欢颜,盛世天下太平。”
“陛下必为一代圣主,王女也必将是一代贤王。”一旁凤后接道。
那日女帝凤后南湘都在。
凤后侍立在女帝身畔,在旁边应和。寥寥两句话说得非同一般的锦绣漂亮,南湘甚觉感激。他只要不落井下石,她都觉感激。
女帝似乎满意,颔首间似乎能见其一丝熹微得好似没有般的细微笑容。
南湘微微松气。每一句包含试探的问话,她都得应付得妥帖漂亮,只有这样才能换来的得到自由的一天。
查询那日刺客身份的事情也有进展。
杏将刺客衣衫拿去比鉴,其布料粗糙,是各处皆可寻到的料子。做工则是今城普通衣衫款式,刺客身上亦无其他配饰,通身上下普通到没有线索可查。
南湘又请来梅容。梅容本是江湖客,且消息灵通是她倚仗之人。
梅容被请来一辨,果然并非寻常。
“哟难得见到这种死士,死的这么痛快。”
梅容看着面前冰冷的死尸,手搬开尸体下颌看他嘴中藏毒的牙齿,甚至有些幸灾乐祸的惊叹,他肆意巧笑道,“能这么自觉的去送死的,肯定不会是在江湖混过的人。性命多重要,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送死了。”
这人素日不知好歹,见南湘瞪着他,才凑上身去,眼波流转间比他一身红衣更让人眩晕。
南湘将他推开,不想纠缠,梅容悻悻,总结道,“这种死士,只能由家底深厚的世家才能驯养出如此忠贞的人,就像我之于您一样,为您而死,则是我的幸事。”
南湘再瞪他一眼,“平白无故的别乱说这种话。”
嘴边挑剔,责怪他胡乱诅咒,可她心里则不能不说不感动的。
她温和望向他,展颜一笑。
只是这家底深厚的世家又有多少?
富贵如萦枝亦不能算作世家,他母亲是钱通上下的皇商,却仍算不上。白莎董曦是有门第的官员子弟。甚至若浅苔这般的宵家已然败落。
就从南湘身边算起,就有比碧水皇族还悠久的谢家,封王爵且世袭罔替的元家,这个惊采绝艳的国家,这三者皆是百年世家其中珠玉。
再一一数来,最富盛名的世家大族有七姓:谢,元,国,周,王,宋,徐。
谢,元,国三家早已同她联姻,纠缠已深。
周家,如今女帝的丈夫凤后周仲微便是其本家长子,王宋而家最是韬光养晦的。
——“徐家,可是如今那位男丞相俆止家?”
杏点头应道,“正是。此人一朝崛起,虽然有徐家作为助力,可未免起复太快,让人生疑。”
又是俆止。
南湘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两个名字虽则简单,却有如梦魇般纠缠。虽无确切证据,她却在最后总会将一切线索引向他身上。
仿佛一切悬疑暗流的最终源头只有一个。
对,就是这股暗流,不知从何而来又流向何处的暗流,南湘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这股暗流缠绵粘滞在自己身周,随时间缓慢流动着。
夏日尽了,快要入秋。
卷七 立秋
第90章 波澜谁领航,人间琐事堪惆怅
第七卷 ,统共就三个字:殿前欢。
一切情节,皆发展在朝前。先前铺垫的各色人物,在这一卷里将会继续锋芒毕露,展放光彩。
意料不到的转折亦将潜伏在其中。
南湘则自恃地位超然,自以为坐山观虎斗,满怀轻松。却不想风波来去,暗潮汹涌,又有谁能独善其身?
卷七里,争斗由暗转明,藏在迷雾中的人物也将撕开伪装,露出真面;朝间变局,南湘究竟是得起所愿坐山观虎;或随波逐流,无力抗拒,亦或是被卷进其中,殃及池鱼,粉身碎骨……
秋日,乱局已起,殿前一场闹剧,还请诸位慢观。
——10.2.27
*** *** ***
其后两个月,事情似乎都进展顺利,一切安定祥和,圣音茫茫夏日也受其影响一般,连这由缓至急,又由盛转衰的过程都如此悠长缓慢。
端木王府逐渐步入轨道,南湘自从夏日祭前被解除软禁后,终于可以着手整理她在圣音的残局。同时也开始着手思考脱身之法。
南湘在闲暇之时屡次入城,其间亦有重访茶馆一事。
憨园在他大闹徐思远,反被其俘虏,最后还是被南湘解救出来之后,便被南湘借此借口解除了他管事一职,让他禁足王府禁室,闭门思过。
憨园虽有明显的不甘愿的神色,可毕竟还算是记得自己下属身份,心不甘情不愿的认了罪。
他已随南湘回府,如今被囚禁禁足于王府内禁室之中。鸡犬不相闻,老死不往来。
抱琴抱怨,“王女每次出去都要抢人回来。上次好歹是个贵公子国风,这次怎么就是个九指残废呢?——还泼辣成这样,王女什么品位。”
残废?南湘失笑。随即觉得此话不厚道,又责令抱琴收回此话。故作高深姿态道,“我自有玄机,抢不抢人干你何事?”
还好这话没被憨园听到。他早已安安静静呆在禁闭室里接受惩罚,若让他知道他被人唤作残疾,且还被当成王女禁娈……天知道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报复举动来……
南湘想及此,不由拍拍胸脯,庆幸不已。
而那掌柜谨和还是那副爱理不理的暮气模样。南湘见他数面,印象却颇深。她仔细想了想,得出结论:她不便如此迅即雷厉风行的去更换领导者,万一逼急了他逆反揭竿而起倒真不好了。
所以南湘在将憨园撤职后,暂时仍旧吩咐谨和担任玄屋主事一职。
他老练沉着,比憨园更擅长掩饰自己真实情绪,是个颇为世故的人。由他来掌管这闹市中的茶馆,有得天独厚之便利。
只是依旧对他不甚放心的南湘,在任用他的同时,又提拔玄屋中几个老人,将谨和手中职权一一分割,不让他一人独大。
在憨园被撤职,谨和保留原职后,玄屋同时又添加了三位副管事,这三人直接归属南湘掌管。
在南湘一一面见这三人,亲自宣布她们晋升的委任状之后,方才朝一直坐在左下座位上聆听的谨和沉静发问。
南湘其实期待他的质问,譬如“如此安排影响其正常运作”“王女你不信任我我们互不信任何谈合作”又或者什么其他的。……也许他会为自己辩护,证明其忠贞之心呢。按常理来说,他本该如此行事。
可是不,他不置一词,不发一言,仿佛不存在一般。
静水深流,南湘知道这个道理,可这委实也太出乎意料。他应当早知她的揣测不信任之心,而在面对如此情状却依旧不言不语,亦不发问,仿佛毫不担心,又更像是毫不在意,这点让南湘不得不狐疑,生疑虑之心。
南湘遂直接尖锐发问:
——“你对此安排可有意见?”
“主上英明,谨和敬遵主上之命。”谨和抬起眼睛,静静回望,没有半分不满带刺,语气十分恭谨。
他一双眼真如死气沉沉的深潭,静默至波澜不兴。南湘深深望入他眼内,仍丝毫无法寻觅到他乃至一丝的情感波动。
南湘默默看他半晌,再问,“玄屋掌管市井消息,来往讯息。是我重要臂膀。这么重要的部门由你和憨园两个男人掌管,你可知是为何?”
谨和依旧谨慎,“蒙主上错爱,谨和愚钝,不知其缘由。”
“因为你们有这样的能力。当然没,我以前是这样觉得的——”南湘暂且将话头停在此处。
她话语不善,语气咄咄,而谨和却是仔细聆听的模样,从未改变,面目表情也不随南湘语气变化而有乃至丝毫的变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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