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见这人故意拖沓搅缠,虽面上虽还和蔼带笑,心里早已不耐,此时见自己王女虽没有打算开口打断的意思,只微微笑着看着小二如何舌灿莲花,却顺着眼风,含笑瞥了杏一眼。
杏抿住唇,低头往荷包里又取了一块碎银。小二眼睛闪烁,正准备双手迎上结果,哪想杏却稍稍移开挡住小二伸来的手,似笑非笑道,“我家小姐的银子哪有这么好赚的?”
小二腆着笑脸,赔笑,“不是小的我不识趣,只是老天不作美,大堂太吵闹,小姐为何进雅间休息先?”
她是懒得再跟着那小二胡乱纠缠浪费时间,徐思远在是不在她都得等,实在不行,堵在门口也行,她实在不愿意又扑个空。哪怕认个门也好呢。
这小二却还在费唇舌邀着她们两人往雅间里坐着去。小二心里也心焦,那徐小姐早就气势汹汹吩咐,不能让寻常人靠近她房间,偏偏这位尊贵小姐又执拗,咳,她怎么办——
杏将银子挟在两指尖,也没见她怎么动作,只屈指一弹,极细微的一点,仍执意啰嗦的小二却诧异的发现自己腰间又多了一块比先前更重了些的银子,嵌在当中,分毫不差。
她顾不得擦拭额头上突然沁出的冷汗,不敢再多说什么,天大地大,小命更大。
她佝了腰,将南湘引向通往楼上的木梯。
——二访不遇,她几乎要以为这位徐小姐是躲着自己了。
南湘站在天字一号房两扇上锁的雕花门之前,含着轻快的笑意一叹气。
那小二到了此时仍不放弃,仍意欲阻拦,小声劝道,“这便是徐小姐的房间。只是她早吩咐下来,未等她回来,不让别人进屋的,您……”
她就不信了,一堆人,竟会无人在房间里?
南湘直到此时方才开腔,“徐小姐与我并非陌生人,你先且退下吧。”说话间,南湘曲起手指,正准备轻叩门扉。
还没敲下去,冷不防的,却突然听见门后先传来一声器物砸碎声。
南湘心头一喜,果然在。还不等她稍作反应,透过门扉又传来一把极不耐烦的声音,“这里没人,滚!”
*** *** ***
呃……
直到走到了门前仍仍喋喋不休的小二,此时终于以招揽客人的巾帕捂住了脸,死了一条心,再不想说些什么。
南湘本是礼貌为之,此时突然一声滚,让她差点愣在当场,一腔笑意差点顺水全流走了。
还好有个处事不变遇变不惊的杏在一旁帮衬着,杏管事此时非但不惊,反而仍有闲暇望着那已拭汗不止的小二,略带些微笑意的问道,“不是没人么,怎么,撞鬼了?”说不出的温和讽刺,微有锋芒。
小二已顾不上掩饰,她还能说什么呢?奶奶的,谁知道呢。
见此时两位贵人气息好似不善的模样,开始认真担心起自己这条小命来,只得苦笑道,“咳,您还请小心些,不是我多嘴,那里面两位姐姐可真凶着呢……”
南湘深呼吸几口,重新抖擞精神,一面腹中诽谤这声滚字真真有些粗鲁,一面隔门朗声道,“在下贾忘机,冒昧打扰,今日特意来拜会徐姊台。”
门后人依旧没有好气,丝毫不给文质彬彬,说话礼貌之极的南湘半分面子,粗声粗气,直接了当,“那人死了,她不在!”
这回答,真不是一般不负责任。
南湘朝天翻了翻白眼,“那还请原谅在下无礼了。”
南湘伸手,直接推门,吱嘎一声木门应声而开,门后竟没上闩,入眼的是一堆绳索。南湘望着面前被绑在木椅上被捆得结结实实,正仰长了脖子不知是想喝桌上水,还是想砸碎了白瓷划绳子,此时已勉强挣脱了半只手臂来努力往上捞着什么一般的狼狈人物,一惊,一怔。
南湘微瞠双目,她仿佛觉得这人通身上下有种让她熟悉的感觉。待再扫眼此人面容,浓眉大眼,煞白的唇,偏偏又不认识。可说不定——,南湘福至心灵,瞧着面前人来不及掩饰的一双手,方才能确信,她颇有些讥讽感叹:哟,这又是另外一张面皮了。
熟人。
房中被缚之人如此模样已狼狈之极,却还不减脾气。他已将绳索解了一半,将将要脱困的时候,却听见门外有人言谈声。他怕坏了他好事,冷言几句便想打发了。哪想这人竟直接破门闯入,不仅惊诧,更愤恨好事被打断,气恼之极,咬牙恨声道,“嘿,你个不识抬举的东——”
他脖子有些僵,只能溜溜转过眼眼,正欲以眼风为刀先戳死这人再说,意料之外,入眼的却是她。
瞳孔急速收缩,那勉强挣脱出来的一般手臂,又霎时收了回去。可南湘还是瞧得清清楚楚,即便无数次改装,不知道他本来面目是什么模样,可那一双手啊,却还是从未变过。
杏本站在南湘身前护卫着,此时陡然遇见其人其事,半晌也没缓过劲,她盯着面前人,见南湘惊诧之后半晌无语的模样,才敢确信,喃喃的仍有些叹意:
“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啊……”
她酝酿了半晌,结果仍喃出了这么一句话。
*** *** ***
杏转身出门,又施了几两碎银,将小二打发出去。
南湘留在屋里,对着面前这张浓眉大眼,颇有些固执模样的人脸,烦恼之余心里有点好奇,嘴已顺道问出声来,“嘿,你这张脸,是化的妆,还是真贴了一块人皮?”
面前人垂眼,不言语。
南湘问了半天没听到回应,颇没意思,自己寻了张凳子,呆看着面前一片狼藉:满地是茶碗碎片,捆住的绳子已被他剥了不少。
她心里颇为难。
她不知道这人是怎么被徐思远擒了捆在这的,可毕竟算是自己的属下,她是该放了,还是该自觉的将他捆了,送给徐思远,作为她破门而入的歉礼?咳。
南湘挠挠头,天气热得心烦不说,偏偏事又不顺,烦恼道,“你不是挺神气的么,怎么今就被捆在这了?”
——让你盯着徐思远,不是让你自己投怀送抱让她抓住的。南湘吞下嘴边这句责备,颇无奈的看着面前改容换面,可仍改不掉他九根手指的家伙,听见杏将小二弄走,正合上门的声音,撇着嘴用手扇着风。
今城的夏天颇不好过。巨大的城市人挤人,又有一条大河寒江蒸腾着热气,尽往两岸攒着热气,这热得跟蒸包子的屉笼一样的破客栈又不像她的王府,随时摆着冰块化水降温,南湘让杏重新将这人捆上,对着那双气愤含怨的眸子,一叹,“自求多福吧。”
那眸子一翻,没有丝毫敬意容忍的翻了白眼。
南湘忍住,问,“上次忘了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继续翻白眼,闭紧了嘴。还好还好,没有像刚才门外那般破口大骂。
南湘见他如此动作,做出一副恍然大悟样,惊叹道,“哦,原来是白眼君。——还是应叫你憨园?”
第82章 再访有心人,赏心应比驱驰好(三)
徐思远趁着今日是夏日祭最后一天,连拖带拉,将自己师叔连同几个平辈师姊妹拉着去了今城城西面的女娲庙。
恰好就错过了南湘同杏两人特意相访。
徐思远一师姊以袖拭汗,被无数涌潮般的行人推搡着肩膀,微微苦笑道,“读万卷书,果不如走千里路。本以为锦官城已是足够繁丽,哪想比起今城,还是差了这种大气。”
行走在前的师叔,不以为然的看着面前无数俯身在地的信徒尽涌向女娲庙寺门,一声冷哼。
天下人皆奉女娲神为正统,香火绵延千里信徒广布圣音。除了青衣居士们所侍奉的神山主殿外,就属今城城西的女娲庙香火最繁盛。
只见一片湛蓝的琉璃穹顶之下,布局极宏大的女娲群殿,与居士僧房相望,三座八层宝塔悬金铃,斯革屋檐高翘冲天而去,仿佛女娲娘娘通天彻地,一指分天。
女娲殿香烟寥寥,一片紫烟弥漫,同连绵不断的诵经声缝成了细密的绢布,被掷远去,声传数里,响彻苍穹。
可惜暑日的今城实在闷热,庙里游客不少,徐思远这群人被推推搡搡,走失了数次,哪有心情听着耳旁诵经声以清心?
拥挤之下,徐思远挥汗如雨,颇有些局促之意。
还好徐思远同几个同辈师姊师兄久居锦州锦官城,难得来今城,对着女娲庙也是慕名已久,此时虽则人多如云,可周身大殿灿然夺目,辉辉然竟有神光普降之意,不是寻常可见的神迹。
几个年轻人抚摸廊柱,微笑感叹。
偏偏她们那师叔最不耐烦了,一会嫌弃人多一会又抱怨天热,最后索性不走了吆喝着要回去。
徐思远观性正浓,哪愿意这么早就回去。
她素来是火爆脾气,本是一点就着的,奈何前几日她已将自己这位师叔好好得罪过,自然便只有遂其心思赔罪听话的份,一群人没玩多久又被拾窜着回了旅店。还好她性格坦荡,不如意之事掉头便忘,不放心上。
又见太阳正好,等她舒展身姿轻盈跳下车时,疏懒得走门也不想走,直想一跃上屋顶懒懒晒太阳去,衣角却被急急迎来的小二扯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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