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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容易把人抛 完结+番外 (浅晗兮袭)


  谢若莲本欲搀他的手,顿了顿,轻轻落在他头上。
  墨玉咬紧唇,将泪水咽回去,抬起头来努力笑着对谢若莲道,“您能不能给殿下说,那个不懂事的小墨玉,如今也长大了。”
  憨园本背靠着门扉抱臂站着,注视里间,少年声音低且轻,却如同炸雷般在耳朵里炸响。
  他撇开视线,浮云如苍狗,渺茫无期,他道:
  “该走了。”


第190章 急报
  月寮寒渡。
  王府后院雨霖铃居所。
  锄禾在雨霖铃身旁掌灯,萦枝跟随其后。深而不知底细的密道弯曲向下,窄而暗,提灯火光只有一拢,被这幽暗穹顶压得几无光热,茗烟的脸也在其中明灭不清。
  暗卫悄无声息的掠过。
  除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外再无声响,一行人在寂静中慢慢向下,直到沉落在黑暗中。
  ……
  从王府来的小厮将几件箱子抬下,见谢公子神色淡淡的,只指着身后人道,“无妨,只是我有几件东西让他带回去罢了。”
  随即站住,跟着他们从角门走了。
  临上车时,就见着谢公子遣来的小厮膝盖一软,竟抬不起腿上车。
  几人好心扶起他,这少年抬起头感激一笑。
  上了马车,几个人摇摇晃晃的坐一起,便寒暄问道,“你是在谢公子那做事么,瞧着面生呢。”
  “哥哥,我叫墨玉,先前在内院正屋使唤,前几年便在了谢园,不过不起眼的小面孔,哥哥们怎么会记得我呢。”
  听得这话说得舒坦,几个少年们都笑了。
  一路回了王府,墨玉和他们告别后,便往谢园走去。
  远远便见着杏站在谢园牌匾之下。听得来人声,抬头一见,纵使她一贯老成,此时也不由自主舒出口气来。
  墨玉行礼,“管事。”
  待走进谢园正屋,下人早已摒退,墨玉径直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杏则隔开距离,深深躬身问安,“谢公子安好,公子……辛苦。”
  “他们到哪了?”
  声音安静平和,微微带着倦意。
  他背对着身,只见他左臂抬起微微扶住额头,右手慢慢向上扬起,撕下薄薄一层。他慢慢将他揉了,竟愈揉愈小,盛放在一个胭脂盒里锁好,装入身边随身锦囊中。
  “三位公子早已出了今城,昨日飞鸽来信报了平安。”
  “甚好。董曦可出了城?”
  他转过脸来,清秀长眉,清透双目,不是那谢若莲还能是谁?
  “董曦公子已随病重的董大人,至今城城外别庄居住。”杏又道,“只是梅容公子不在府中。”
  谢若莲站起身来,打开紫檀木柜,随手取了放在深处的包裹,“莫担心他。我只是想着元生——”
  “元公子已随元枚回巣洲,公子请勿忧。”
  “怕是没那么简单呵……”
  谢若莲最后看了眼这生活数载的居所,墙上孙先生一笔行草,月下寒塘图至今仍矜贵清寒,他嗜青瓷,博古架上各色器具皆是青色,灰青卵白淡青豆青虾青各色的绿,在光下流转着莹润的光……纵万金不换,今日一并舍了又如何。
  他转过身子,对杏道,“走吧。”
  ……
  杏提着明亮的琉璃灯引路。
  谢若莲走在黑暗的甬道里时突然绊了一跤。杏忙搀扶住他臂膀。
  幸未摔倒,谢若莲自己扶着墙,微微摇头,一脸苦笑在黑暗里看不清,“这腿委实跪得有点……”
  “公子……”杏担忧的欲言又止。
  谢若莲摆手,“无妨。”
  他看着深沉的似无止境的路途,黑沉沉压抑的穹顶,虽则从不表露,可至此方天地起,谢若莲心中便有一种焦急感油然而生,他强自按下,问道,“你熟悉此处地道?”
  “自去年冬日王女发现此处后,便遣我潜入此处,多方摸索,已全然探明。”
  谢若莲默默心算,百名暗卫,一半随了王女,余下的再对半分下来,不过二十多人相随,本不该冒险。自密道出去后,可先走陆路绕开繁盛船埠,自他出登船,然后逆流直上锦官……
  快没有时间了,经不起耽误。
  ……
  今城冬寒终是来了。气温骤降,寒冬凛冽,出入城门的百姓裹着棉衣缩头缩脑,仍觉冷风往脖子里倒灌,整个肚肠都冷透了。
  积雪不化,走在路上未结冰的地方是深一脚浅一脚,湿了鞋冷得透心,结了冰的吧,则是走不了一步便滑倒,摔得结实狼狈,折断了手脚还是好的,若折断了脖子,便是命也没了……
  行人愈发小心翼翼,恨不得一步步蹭着走,却遥遥听见疾疾的马蹄声,“急报!急报!……”
  其声其影犹如一阵狂风一般,骤然杀来。
  更有所悬之铃,更是铮然作响,那持枪御马之人闻铃避诸旁。
  这般不要命的速度,将周边人惊吓失措,众人或滑倒在地,或狼狈摔倒,一片纷乱中,那人却停也不停,眼见他手持光明炫目的金牌,御马径直前冲,一面大吼着:
  “——急报!”


第191章 抄家
  圣音薄熙王子远赴大奚途中遇袭。
  薄熙王子、端木王女身陨,将军周郁芳战死,两千禁卫尽没。
  圣音王土之上,皇亲竟然遇害,和亲王子何等尊贵,同行的端木王女金枝玉叶,何等无双,竟一日双双殒命。
  女帝捏紧指尖,脸色数变之后,最终问道:“遗体何处?”
  “战场一片狼藉。依稀……有残缺躯体,可以辨认……”
  群臣一片惊心的沉默。
  谢若芜抬头,看向排首。俆止身躯坚持挺直,不曾有任何移动,此人心志之坚当真可惧……她复又垂下头去。
  俆止正视前方,慢慢抿紧了唇角。
  而后快旨如鞭,调查死因是其先头大事,俆止即拟国书,急送大奚、蓉州府台。封锁蓉州九道,搜捕雁门山贼人。蓉州军全线戒严。鸿胪寺卿周旒怀揣女帝手书,出访大奚。更有舒砚即刻出发,亲率重兵,赴蓉城迎回王女王子之躯……
  女帝眼角微有寒光,将舒砚密诏至朝阳殿上细细说了一个多时辰,方见舒砚面色沉重,匆匆离去。
  手捧不迭旨意的宫人往来络绎,朝廷此刻纷忙不堪,其后几个急旨却有些让人看不懂。有心之人却在这一旨紧接着一旨间看出了门道:
  ——国家大事间,却有几路人马去向诡异。
  一马直奔今城女娲寺,另有一马直扑西街十字口一间茶馆,最后一队人马则驶向秦淮岸旁风雨诗茶园。
  谢若芜正欲上轿,侧颜看着身畔有马匹飞驰而过,她眯起眼睛,目送远去。
  她在僻静之处早与宫中内侍使了个方便,那人笑着将银锭揣进袖口,压低声音道,“都是上面心腹,断不会同去一处地方……”她话语稍顿。
  谢若芜轻轻递上一块银叶。
  女子左右瞅了两眼,更放低了声音,悄声道:“今郊大营已经动了,不知去了哪。只知有一队,似乎去了巣洲……”
  ……
  巣洲已然被断。
  只是今郊大营断不会全全去往巣洲,隐逸之下的队伍,秘而不宣,是去了哪里,何需再问?更有大将舒砚领着重兵,去了蓉州,虽说名为迎棺,可又何需重兵。
  谢若芜深叹一口,如此险棋,后果……难以设想。
  她却不知那俆止究竟又会作何打算。她回府之后丝毫没有松懈,朱门全力使出,收集资料捕捉风雨,却没想到,谢若芜第二日再站在朝堂前时,已不见俆止踪影。
  ——不知他去了哪里。
  女帝冷道,“丞相抱恙,告假。”她冰冷双眼扫视座下叩首众人,掠过谢若芜,最终落在面前奏章之上,又论起平常朝政不提。
  ……
  风云变幻却从不待人。
  晨时朝堂上初闻巣洲王被削爵之讯,却不知今城端木王府已被金甲侍卫团团围住。
  端木王府朱门紧阖,森严触目,舒渠神色复杂的望着头顶高悬的那块金字门匾,神色逐渐沉下,端然一声大喝:“拿下!“
  此刻端木王女命殒他乡,谢若莲公子已被扣留至宗人府内,白莎草儿浅苔等人下堂求去,王府戒备不若往昔森严。兵丁喝斥声中,一众侍者早被驱出来,浑身战栗着被簇拥在一处站着,惧怕的观望四周如狼似虎的兵士,发疯一般砸门砸物般搜索。
  端木王府面积惊人,却也经不起这般暴力鲁莽,可尽管这般,军士最后上报的讯息却让舒渠勃然大怒!
  “放你娘的屁,怎会找不到人!”
  这端木王府,竟空荡荡,府内公子竟一个不在,如若瞬息间都消逝了一般!
  待回报女帝之后,果不其然,只见女帝冷厉了面容,手中折子一撂,正要发作,舒渠伏地不敢言,等待半晌,却不见雷霆雨声。
  她愕然地稍抬起头来,只见女帝冷笑的看着手中奏折,竟慢慢笑了。
  那笑意冰凉彻骨,纵使舒渠自恃强硬,脊骨瞬间亦爬升上一股寒凉刺骨,浑身慢慢战栗起来。
  待到女帝扬手,道,“你起来罢。”舒渠方才站起身来,告了退,归府时想起自己姑母舒砚尚未归来,心中寒凉让她难以按捺,转身便去了国风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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