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尘封,黑白颠倒,背后推波助澜之人却能逍遥自在,委实有些太便宜了他们。
他不能从死人身上再讨回些什么,也不妨在死人的儿子身上报复一二。爬的高摔得疼,他就是想让周靳爬到顶端再摔得粉身碎骨。
作者有话要说: 不自量力写什么剧情……卡得头秃了吧……
第97章 现世(28)
当年瑾妃的事情轰动朝野, 结果却在瑾妃自缢后不了了之。先帝虽然悲痛,追封为贵妃,可到最后也没说确有其事还是子虚乌有。
所谓“以死明志”也是后宅妇人听闻这故事,唏嘘而来。
如今云曦亲耳听闻, 倒不知这中间有许多内情, 也算知道了为何许多人都说后宫能把人变成鬼。
“母妃从来没有喜欢过父皇。”周祈说得直白, 似乎对此事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母妃与李将军是青梅竹马, 若不是父皇从中阻拦,或许两人已经成了亲了。”
云曦眼中微露诧异, 想不到当年荣宠一时的瑾妃, 居然是被先皇强选入宫的?这么看来……
云曦对京中那个由来已久的传言也有些捉摸不清了。
“母妃出身书香门第,外公的教习极为严厉,她自知与李将军无缘, 入宫后就断了联系, 一直也没再见过面。”
“那个传言定然是假的了!”云曦现在护短得厉害, 也怕他心里还难过, 所以听他这么一说,就一口咬定当年的事情是以讹传讹。
周祈看她恨不得握拳头决定的神情,忍俊不禁, 道:“传言确实有假,不过有心人利用,假的也便成了真的。”
永熙帝身为帝王, 后宫之中虽不说真的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可年年选秀也不会落下。加之宫中尚有其他家世不错的妃嫔,瑾妃进宫后独得恩宠,后宫雨露均沾, 女人之间的矛盾就是滋生。
周靳的生母荣妃,因为最先生下皇子,也曾盛宠一时,自打瑾妃入宫以后,也是新人胜旧人了。她本以为凭着皇长子就可以永保无忧,可眼见瑾妃怀有身孕,而永熙帝又对她宠爱有加,日后难免不会立她的儿子为储君。
荣妃处心积虑,竟不知从何得知瑾妃和李将军的旧情,开始步步筹谋起来,借刀杀人,寻机暗害之事也做过不少。
年轻时,永熙帝尚且存着一丝理智,知道自己让瑾妃入宫的手段强硬了些,所以一直多有呵护,荣妃的许多手段都没能近身。到后来,也不知是不是人老头昏,还是荣妃不遗余力的耳旁风终于起了作用,永熙帝便开始耿耿于怀。
加之朝中传言,李将军一直未曾娶妻,想是心中有人,永熙帝的心里就越发不平。
李将军心里的人是谁,永熙帝再清楚不过。
“两家人是世交,所以母妃和李将军走得比较近些,因为有着一同长大的情分,加上长辈们觉得相熟信得过,所以才有结亲的念头,哪里就有了什么海枯石烂的感情。”周祈说到此处,不由嘲讽一笑。
当年他也算亲眼见识了什么叫真正的“以讹传讹”。
李将军十四岁入伍,随军几十余载,大半的心血都用在了社稷上。他也知道自己时常奔赴沙场,有去无回也没有保证,不忍以后让妻儿担忧,所以一直独身未娶。这在有心人看来,就是他一直记挂着心里的人,不愿娶妻。
世间之事,总是无巧不成书。就在一次宫宴上,永熙帝偶然看见两人在御花园说了几句话,心里的犹疑更甚,只是一时隐忍没有发作。
荣妃收买了瑾妃身边的宫女,将宫外不知从何得来的将军的贴身之物放在了瑾妃的寝宫,再教唆宫人一番煽动,将子虚乌有的事情硬生生演成了真的。
永熙帝得不到瑾妃的回应,已经耿耿于怀了几十年,这下终于爆发,加之搜出来的“证据”,一怒之下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李将军打入了天牢。
瑾妃有苦难言,也不忍一员大将因为这些后宫勾心斗角之事牵连,那样自己岂非真的成了红颜祸水?她一力相求,却让永熙帝更加信以为真,还怀疑起了周祈的身份。
瑾妃自小家教严谨,便是对永熙帝没有情谊,也不见得就做出些有违礼法之事,这样的无端怀疑无疑是诛心之痛。她被软禁在寝宫,动弹不得,只能不吃不喝以此抗议,以求能见一面永熙帝,在他面前亲口将事情讲个清楚明白。
“当时父皇正在气头上,后宫各处又被荣妃把持着,母妃的血书也没能呈到父皇面前。我从太原归来之时,母妃的尸首已经在寝宫挂了两日,所谓荣宠也不过如此了。”周祈说罢,脸上的讥讽更甚,凝结的眼底是一片枯寂。
再往后的事情,云曦也都是知晓的,只是荣妃在几年前因病去世,其间倒从未听闻先帝对她有什么惩戒。云曦不免有些纳闷,心爱的女人因此自缢,先帝居然连追究都没有?难道直到闭眼的那一刻,先帝还在怀疑着他们母子?
云曦暗暗骂了几声糊涂,枉他生在皇家,在位几十年,居然连后宫那些肮脏事都不知道呢。
云曦以往都觉得“罪不及子女”,现在却只想给周祈拍手叫好。荣妃之后还逍遥了那么些年,不从他儿子那里拿些回来,实在有些咽不下这口气!
周祈长出了一口气,提及自己的父皇,其实还是不免有些埋怨:“母妃死后,父皇整整闭门三日不朝,朝中还多有人说他情深义重,却也没见他为母妃澄清过一句。追封贵妃,也不过是让外人觉得,他被戴了一顶绿帽子还这么仁至义尽,不过——”周祈顿了顿,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他也算得到现世报了。”
想爱的女人爱而不得,最后还死在了自己儿子手上,真真正正被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怕是到死都没能瞑目。
云曦尚不知周靳和敏妃的勾结,以为他单单指瑾妃自缢一事,感慨道:“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我真替母妃不值!”
周祈听到她这句话,视线悠悠地转向她,就见她转瞬改了口:“当然除了你!”
周祈嘴角牵起一抹笑意,道:“你不是也一直骂我是大猪蹄子么,怎么又把我排除在外了?”
云曦捧着他的脸,讷讷道:“我以后再不骂你了。”她觉得,比起先帝,周祈真的好太多太多了。
周祈看着她水汪汪的眼睛,知道她是心疼自己了,把她放回了床上,跟着压了过去,“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上,你不安慰安慰我?”
云曦看着他微眯的眼角,忽然又想骂他大猪蹄子了。
翌日一早,云曦醒来的时候已经看不见周祈了,听邹世辰说他进宫去了,这心里就由不得咚地一下,又听到是跟周越一起的,转瞬吁了口气。
不管怎样,有个人做伴儿,总是比单枪匹马让人放心些。
“你与其胡思乱想,不如替我理一下账目。”邹世辰说着,将一本账簿丢给了她。
云曦看见上面有不少变卖的铺子,还有进账的现银,疑道:“你要转行么?”
邹世辰拿笔杆抵着下巴,沉思道:“姨父姨母年事渐高,我总觉得京城不是久留之地,所以打算清点下家产,把能卖的都卖了,去了琼州再做打算。”
云曦一听就惊着了,扔开账簿坐起身来,“怎么你们要去琼州?我怎么办?”
邹世辰看她一副紧张的样子,啧了一声:“什么你们我们,你还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了?便是要走,也不会落下你的。”
“我不走!”云曦想也不想就道。
邹世辰嘿道:“刚还说自己怎么办呢,现在倒是说得这么斩钉截铁了,你到底是个什么主意?”
“王爷还在这里,况且……总之走不得。”云曦没敢把周祈计划的事情往外说,拗着性子只说不走。
云容海还在朝为官,邹世辰又是个人精,哪里会觉察不到近日的暗涌。再者当初的密钥还是云容海交给周祈的,周祈便是要做什么,云容海也没有明哲保身的道理。
邹世辰想了想,正色道:“相府和宁王府现在是一条绳上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又岂会置王爷于不顾?只是你和姨母不能牵扯进去,我想王爷也是这么想的。”
云曦听了邹世辰的话,也沉默下来。虽然周祈向她保证过不会送自己走,可是她知道,那个人向来都是自己往刀口上冲,若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他定然还会毫不犹豫将她推开。
邹世辰见她神色郁郁,又转了个语气:“其实我也是两手准备,若事成,姨夫也该养老归田了,正好去琼州定居。若……过程多有波折,这满府的人总不能也跟着我们去送死,提前安排好也是万全之策。”
邹世辰说得也是实话,云曦没有不听的道理,便是她自己,其实也不想让爹娘有意外,到时候可以跟周祈商议一下,将他们都早早送到琼州去。
那厢,周祈和周越进了宫,照例去看了太后。比起前几日,太后的脸色似乎又憔悴了一些,青白之中透着一股虚弱。
周祈将薛正的提议告诉了周越,现在也就等着他做决定,若是他答应,他们倒是随时有机会。
周越握着太后有些消瘦的手腕,低垂着眼道:“快到母后的生辰了,母后这般怕是等不到那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