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面对面均是一愣,钟易反应过来,指了指树后面,脱下自己的外衫递过去。
云曦摸着背后老长的一道破口子,一脸发窘。
钟易没等他开口,自觉地往后转过身,却在一瞥眼的时候,看见云曦衣衫微掩下一枚血红的印记,惊异之下都忘了男女有别,一把将她抓了回来。
“你腰后——”
“流氓!”云曦又惊又羞,慌乱之下踩了钟易一脚,躲到了树后面。
钟易尴尬地抬了抬手,背过身蹲在一旁,听着后面窸窸窣窣的声响,没忍住问道:“你腰后的印记……”
话说一半,又被云曦气急败坏地打断:“你个臭流氓又看见什么了!”
“……”钟易扶额无语了一阵,转而语气严肃起来,“你身上还留有魔教的印记?”
云曦闻言,朝自己腰后靠近胎记的地方看了看,见一枚血红的像是火焰的记号在上面,讶异道:
“咦,我都没发现,这是魔教的印记?”
钟易对她的迟钝叹为观止,只得叮嘱道:“凡是自幼生在魔教的教徒,身上都会刺有一个印记,入皮入肉,很难消除,你警醒些藏好了,最好这辈子都别让它见天日,江湖上的人对魔教可不会多友好。”
云曦心想这么隐秘的地方,别人想看见也难,哼道:“除了你这个登徒子谁还能看见。”
钟易抹了把脸,有话难说,干脆闭上嘴。
反正看了也不是第一次了……
第28章 圣女x正派(9)
钟易回去以后,云曦莫名觉得平静的日子有一丝孤单,不禁觉得人果然是惯不得的。日子还是如往常一般,隔壁六婶仍旧热心不止,时不时会跟她提一下这家后生那家公子的,锲而不舍。
云曦觉得再这样悠闲下去人都要废了,正想要不要凭着自己拿得出手的针线活做点小买卖,有一天在街上却看见无念宗的弟子张贴告示,每日午后在石板桥的茶馆那里支个桌子,不少人排着队询问。
云曦看了告示,才知是无念宗招收新弟子,转念一想,也去报了名。
无念宗每四年才选一次弟子,这对于一些想入门修习的人来说可谓机会难得,即便入山的试炼相较普通人来说有些艰难。
云曦报了名,回家收拾了干粮,在第二天一早就依据指示进了无念宗所坐落的青枫山。
路上也有不少参与试炼的人,看见云曦这样一个弱柳扶风的女子独自进山,皆报以一个诧异的眼神,又健步如飞地往前赶。
不多时,山间似乎就剩云曦一个了,四野阒然,脚踩在松软的泥土上,亦没有声响。
云曦悠悠哉哉走着,累了便找地方坐着,啃着小包里的干粮,像是进山春游一样。
青枫山说高不高,说大不大,刚好矗立在无念宗前面,就像一道天然的屏障,将其遮挡住。内里的分布也很奇怪,不像寻常山峦一般草木混杂,而是一层一层泾渭分明,时而林木蓊郁,时而怪石遍布,有河滩也有沼泽,无形中就给上山试炼的人设置了阻碍。
云曦穿过一片树林,前面有几间茅舍,三三俩俩的人在此歇息交谈,有人看见她还热情地打了声招呼,让她过去坐。
其中也有跟云曦差不多大的姑娘,只不过每个看着都比她扎实。
一个肌肤偏麦色的姑娘看了看云曦白皙的手指头,直言不讳道:“姑娘这手便是拿根针都嫌粗糙,怎么也想去学武?”
云曦其实抱着万一的心态,就想给钟易一个“惊吓”而已,当下笑了笑道:“我就是体质太弱了,所以才想学武强身。”
姑娘点点头,觉得也是这个理,于是提议:“那你跟我们一起走吧,也好有个照应。”
云曦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情况明说了:“有人相伴我自是求之不得,只是我生来体弱,恐怕会拖累你们。”
“那不是什么事。”姑娘拍拍胸口,脸上一股豪气云天,“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也是无念宗的入门□□!”
云曦觉得自己若再拒绝就显得不识抬举了,于是点头应下。
“在下阿穗,敢问姑娘名讳?”多了一个伴儿,阿穗看起来很高兴,当即自报了家门,不等自己的同伴开口,兴冲冲地把他们的底儿都交了。
几个同伴笑着敲她的头:“用你说了吗,你就多嘴!”
“让美人多等岂不罪过。”
“阿穗你真是投错了女胎。”
……
云曦笑看几人打闹了一阵,目光投向周围蜿蜒的山间小路,想象着钟易见到她会是什么反应。
走了这一路,云曦也没觉得有什么艰难险阻,无非就是路长了点,走个一天一夜也不怕到不了。
云曦想得无比乐观,灌满自己的水壶,跟着阿穗他们又上路了。
太阳升到当空的时候,山里也不似清晨那般凉爽,云曦蹲在河滩跟前浸了浸脚,看着前面那一大片没有阴影的艳阳路,就觉得发愁。
“要不还是回去吧?”云曦企图说服自己,见阿穗他们还是那般精气十足,再一想都走了大半天了,再回去也是路,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云曦折了些柳条盘了顶帽子,揣着小包裹小碎步迈得飞快,一头扎进对面的林子里,才顾上舒口气。
阿穗擦了把汗,两个脸蛋也晒得通红,看着云曦道:“想不到你还挺能走,我以为走一段你就该叫苦了。”
同伴过来揶揄她:“想英雄救美的计划没戏了吧啊哈哈哈哈!”
“前路漫漫,总有机会的嘛。”
云曦看着阿穗乐呵呵的样子,抽了抽嘴角,这姑娘别是就盼着她来点意外好一展身手呢。
几人又走了一阵,再一抬头,天际不知何时已经浮起了几片阴云,正缓缓地聚集到一起,眼见就要酝酿出一场大雨。
几人商议到前面的岩壁底下避雨,等天晴以后再走,云曦自是半句异议都没有,颠颠儿地跟在后面。
云曦上山的时候,六婶煮了十来个鸡蛋让她带着,云曦本来还嫌沉,现在刚好能送人情了,将带的鸡蛋全分了,只留了一个给自己。
阿穗见她秀气斯文的吃相,叹道:“美人就是美人,看你吃东西都是一种享受!”
虽然云曦平日也是个爱臭美的,可今天遇到阿穗一个劲儿地夸,这让自诩厚脸皮的云曦都有些撑不住。听阿穗说自己的吃相,云曦心虚的同时也有点憋屈,要不是她现在这个肠胃太弱,她哪想这样掐一点吃一点,那风卷云残的阵势怕是会吓坏阿穗。
几人刚吃饱喝足,雨点就落了下来,打在密实的树木间,倒没有多少落在地上,云曦从岩壁下出来,站在一边透着气。
阿穗踩着石头,姿势闲散地瞭望着被风伏动的草丛,明亮的眼眸一眯,抓起了身侧的短剑。
“有猎物!”
阿穗一招手,率先就跃到了前边,剩下几人也都拾起自己的兵器,打着口哨追了上去。
“喂你们——”云曦伸着胳膊,连几人的衣角都没摸着,很想问他们到底是来试炼的还是打猎的。
云曦跟了几步,那伙人跑得飞快,转瞬就没了影,只得退回岩壁下等待。
忽而一阵风过,树上的叶子扑簌簌抖落一地,一阵似乎是猛兽的粗重气息自身后传来。云曦猛地回头,就看见不远处的空地上,一只吊睛白额斑斓虎,正刨着前爪打欢翅。
云曦倒吸了一口凉气,倒退两步直接摔到了地上。
那猛虎一剪尾巴,朝着云曦就扑了过去。正当云曦觉得自己要葬身虎口之时,头顶忽而掠过去两个人,两把长剑照着猛虎的脖颈一划,鲜血四溅,那猛虎砰一声落在地上,抽搐两下便没了动静。
云曦浑身一松,顿时软成一团。
钟易收回剑,被雨丝浸润的脸上冷凝一片,一把将云曦拉了起来,厉声道:“一个人进山你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么!”
云曦心惊胆战还没缓过来,就被他拎着凶了一顿,不由顶嘴:“我是跟别人一起来的。”
重点是这个吗?钟易被她的没心没肺给气得眉毛一拧,待要发火,一旁的薛今歌笑呵呵打圆场:“有什么话还是去一旁说吧,站在这里淋雨可不美。”
钟易沉着脸,往一旁走去,见云曦软着腿路都走不稳,还是停下步子过去扶她。
云曦看了他一眼,心里一委屈,脾气也上来了,自己走过去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钟易见她还有理生气了,无奈地摇了摇头,训道:“不好好呆在镇上,成天就会找麻烦。”
云曦被他说得不服气,扬起脸道:“我怎么就是找麻烦了,我上山试炼不行吗?”
“就你这风一吹就倒的身板还来试炼?”钟易摇着她纤细得仿佛没骨头的手腕,不掩嫌弃,“这山里地形复杂多变,还有猛兽出没,没点底子的人哪里敢来,就你没本事还不省事,什么都不知道就来闯。我今日若不路过此地,你还能有命跟我顶嘴?”
云曦知道自己理亏,被他数落了一顿,蔫蔫地耷着头,抠着手指头不说话。
薛今歌看二人吵完了,才开口说话:“原来师兄跟这位姑娘是旧识,那师兄大可帮帮忙放放水,我也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