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时……”莺莺正犹豫着怎么开口,一旁的兆时动了动,他垂着脑袋也喊了声她的名字。
莺莺轻轻应了声吞回想说的话,安静等待兆时开口。
酷暑下巨石被晒的发烫,四周无风只能听到树林中的蝉鸣。莺莺看着面前无波的河水,听到兆时太子说道:“你出生时天降祥瑞,钦天监李大人当时亲自去顾府看了你,就连父皇也去了。”
莺莺点了点头,“我知道。”
其实那并不是什么祥瑞之兆,而是001号系统在将她输入原主体内时引发的天变。天变,唯有不属于原世界的‘异物’侵入才会引起天变,这是上天给这个世界的预警。
“那你知道李大人当时给你批了天命吗?”
莺莺继续点头,这个她也听顾爹爹偶尔提过。
兆时太子声音顿了顿,“……那你可知,李大人给你批的是何天命?”
莺莺摇了摇头,接着好奇反问:“难道你知道?”
哪怕是上一世,莺莺到死也不知道李怀虚给她批了什么秘密天命,她一直也没把这放在心上,想来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命格吧。
“我……”
兆时太子抓了抓衣服,吞吞吐吐道:“我那天,听到李大人同父皇说……”
“他说你……”
莺莺等的有些着急,索性扭过头一直盯着他看,恨不得他一口气把话说完。
景兆时是个急性子,平日里他也最烦别人这样说话,但如今话到嘴边,他犹犹豫豫忽然不敢把话讲出来。他急的满头大汗,最后憋出来一句,“如果父皇让你在我和钦容之间必须选一人成婚,你会怎么选?”
莺莺愕然,“这和我的天命有关系吗?”
“有。”
大概是休息时间要到了,宫人们三三两两都回到队伍,景兆时见莺莺迟迟不答,有些着急道:“你快说啊,你会选谁?”
“还有一个前提是,无论你选谁,另一个都会死。”
“莺莺!”
景兆时的急躁来的太突兀,让莺莺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她实在不知道兆时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试探着回:“我就不能谁也不选吗?”
“不行,必须选一个。”
莺莺真的选不出来,就用搪塞钦容的话回:“那我去当尼姑算了。”
“你!”兆时太子似被莺莺气到了,暴躁的样子总算有了往日的模样。
“姑娘,快回来,皇后娘娘正找您呢。”不远处晓黛对莺莺招了招手。
莺莺回了一句,同兆时告别跑回了马车。她今日穿了一袭藕荷色衣裙,宽大的袖袍跑起来轻轻飘着,露出一小截白皙的手腕。
兆时太子坐在巨石上没动,他扭头看着顾皇后掀开车帘同莺莺说着什么。宽敞的马车内除了顾皇后似乎还有另一人,莺莺大概是没看到,就只对着顾皇后笑。
踩着车凳上了马车,莺莺一时不察踩到了裙摆,身体前倾时被一只手迅速扶住,兆时太子眯了眯眼睛,看清那人是钦容。
“爷,三殿下去了皇后的马车。”
有人走到他的身侧低声汇报,景兆时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顾皇后的马车,随着车帘放下,他再也看不清里面的景象,哑声回着:“孤看到了。”
随着莺莺离开,兆时太子又恢复之前的模样,他不知在想些什么,思索着开口:“你说……孤和钦容相比,皇后她更亲近谁呢?”
站在兆时太子身侧的是他的贴身随从翼飞,他与旁人不同,实话实话道:“依属下来看,皇后更亲近三殿下。”
“也是。”
兆时太子默了一瞬不怒反而笑了,他长长叹息一声,意味不明道:“她也没理由亲近孤。”
毕竟他们二人之间,还夹着一个宝霞贵妃。
这样看来莺莺的答案就很明显了,无论莺莺想不想选他,顾皇后都只会让莺莺选钦容。
“只是……孤不能让母妃死的冤枉啊。”
酷日之下,兆时太子沉沉望着河水,周身似有阴寒的气息蔓延。
队伍要准备出发了,景兆时慢吞吞站了起来,他在路过顾皇后的马车时听到里面传出来的笑声,脚步微顿了下继续往前走,他似在问身边的翼飞又似在问自己:“孤该如何做,才能扳回眼前这场败局呢?”
“……”
马车晃晃悠悠一路朝溪山驶去,莺莺连续两日都是窝在顾皇后的马车里。
因天气太过炎热,本该两日到达的溪山硬是拖慢了行程,期间钦容来给她们送过解暑的香薷饮,莺莺眼巴巴看着却不能喝,因为静山师傅嘱咐过她很多遍,服用地根龙期间绝不能碰香薷饮。
天干地燥,酷暑当头使人昏昏欲睡。
莺莺被外面的嘈杂声吵醒,睁开眼时感觉额上出了不少汗。
身侧有清凉的风流,莺莺脑袋抵在车窗上没有睁眼,想来外面又到了休息时间,她软着声音喊:“晓黛,还有没有凉帕。”
清凉的风止住,身侧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莺莺感觉背后黏腻腻热出了不少汗,她软趴趴的一动也不想动,就哼哼唧唧吩咐晓黛;“你帮我擦擦脸吧,我感觉汗都流到脖子里了。”
身侧的人微顿了下才倾身靠来,莺莺瞬间感觉脸颊上凉凉爽爽的,她舒服的伸展身体将头往晓黛那边靠了靠,扬起脖子笑得甜兮兮道:“脖子也要擦。”
凉帕覆在身上实在是太舒服了,要不是条件限制,莺莺真想在凉帕上脱.光打滚。
她正想着这会儿晓黛怎么这么安静,凉凉的绸缎袖子扫到了她的下巴,莺莺眼皮一跳,鼻间忽然闻到浅浅淡淡的熟悉雅香。
这是……
莺莺赶紧睁开眼睛,只见此时倾身帮她擦拭脸颊的不是晓黛而是钦容!
见莺莺睁开眼睛,钦容面上没什么变化继续手中的动作,他面容轻低距离莺莺极近,尤其是莺莺刚刚还歪头往‘他’肩上靠,二人就像是抱在了一起。
“抬头。”钦容用手指轻抬莺莺的下巴,将凉帕贴在她的脖子上。
莺莺不能服用香薷饮消暑,这两日苦熬着身上出了不少的汗,钦容帮她细致擦拭着脖子,顺着敞开的领口握着凉帕继续往下擦,莺莺一个激灵将他的手压住,有些结巴道:“三、三哥哥,你怎么过来了。”
钦容碰了凉帕的手也变得发凉,丝丝凉气钻入莺莺发烫的手心,缓解了她身上的燥热。
钦容凝视着被自己擦干净的小脸,轻勾着嘴角道:“母后担忧你中暑,让我过来看看你。”
看看就看看啊,动什么手呀。
莺莺觉得自己此时完全可以骂钦容流.氓,她将钦容的手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扯过他手中的凉帕将自己的脖子护的严严实实,小声回着:“我没有中暑,身体好着呢。”
她睡了一路,白嫩嫩的小脸被车窗压出睡痕,萌兮兮的。
钦容随着她轻轻应了声,他拿起放在手边的折扇,打开帮她扇着问:“还困吗?三哥哥帮你扇了一会儿。”
莺莺摇头,看了眼窗外的景象,已经可以模模糊糊看到溪山的轮廓,他们快到了。
其实莺莺是有些中暑的,从上午起她就头晕多汗,如今睡了一觉已经好多了。钦容扇过来的风让莺莺没再出汗,她舔了舔发干的薄唇,正要找水喝钦容就主动递了过来,莺莺接过几口喝光,唇瓣被滋养后变得水润润的十分饱满。
“要不要去三哥哥马车上待一会?”钦容的视线从莺莺唇瓣上扫过,莺莺感受的到。
虽说同样都是皇家马车,莺莺坐的还是皇后的马车,但其实钦容的马车远比顾皇后的马车舒适。
上一世莺莺去九华行宫时,全程就是在钦容马车上度过,他车上挂着的垂纱看似普通,却是异域珍品笼日帘,能够阻隔强烈的阳光带来凉意。
除了笼日帘,钦容马车内还铺着发凉的软竹垫,再燃上好闻的驱暑香摆上各种吃食,简直与外面的酷热是两个世界。
莺莺又怎不想去,但她着实不想和钦容有过多接触,尤其是他刚刚看过来的目光实在让她心慌,所以莺莺摇了摇头拒绝了,但眼睛中却泄露丝丝哀怨。
好气啊,钦容明明就只是个皇子,怎得他那里好东西比她身为皇后的姑母还多。
莺莺只要一想到钦容坐在他那宝贝马车里不愁烈日的样子就心下不平,钦容看出她神情的变化,微微挑眉询问:“当真不去?”
“不去。”莺莺说的坚定,语气里带着几分气。
她这里热的衣服都要湿透了,而钦容却清清爽爽没有半分不适。她别开头没再看这男人,只听到有低低的笑声传来,钦容勾着她的下巴将她的小脸重新转过来,笑着问:“不去就不去,三哥哥又没逼你,怎得还生气了?”
轻轻用指腹擦去莺莺唇角的水渍,钦容做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过分自然,莺莺不由偏头想要躲开他的触碰。
又到了上路时间,钦容不便久留也该回去了,他见莺莺被晒得小脸发红,临走时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嘱咐:“若真难受就喝些香薷饮,那药你大可以不吃,三哥哥的血随便你用。”
要是真中暑了,他可是要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