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的一番好意被当成驴肝肺。
索额图习惯了倚老卖老,现在被胤礽一说,他老脸挂不住了。
“你们两个下去。”索额图挥挥手让人退出去,免得杵在这儿碍眼。
没了外人,索额图横刀跨马的坐下:“太子爷,您可是对奴才有什么不满。这些年,赫舍里氏以您马首是瞻,事事以您当先。但是,近一年来多少族人被撸了职,不如往日风光。今儿这事不过是个松快事,太子爷还板着脸,究竟是何意。”
不提功劳深厚还好,索额图一提,直接撞在枪眼上。
胤礽黑着脸:“那水利的事,是怎么回事?事关天下百姓生计,舅公手也伸的太远、拿的太多了。”
索额图眼角一抽,他这回是下手黑了点。收钱收习惯了,一不小心就飘了。
索额图的反应,让胤礽叹了口气。他这个舅公啊,以前是朝中重臣,可年纪大了愈发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胤礽一叹气,索额图心里便发慌了。
这几年冷眼瞧着,太子的威严愈发重,感情牌这玩意儿越用越没用。
可赫舍里皇后去世了,他不和太子拉近关系,如何让赫舍里氏成为满族第一大姓。
一念至此,索额图退让道:“奴才给您退回去些就是了,这回也是误会,奴才不是眼皮子浅的。况且,赫舍里也不缺钱,犯不着为了这遭罪。”
胤礽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缺钱还贪的那么厉害作甚?
“诶,还不是富察氏那家子人气的。他们府上全是出类拔萃的人物,不知祖坟冒了多少青烟,才得了这子嗣有出息的福气。奴才想着多给后辈们留些东西,才一时昏了脑袋。”索额图在胤礽的眼神下,憋屈说了实话。
一族之长,不容易啊。
胤礽抿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孤知道了。”
撂下话后,他抬脚转身要走。
索额图急了:“太子爷就这么走了?即便是不近女色,庄子上还有些风味美食,环境也颇为野趣,太子爷再逛逛就是。”
胤礽拒了他:“孤回去还有事,这庄子甚好,留给舅公独自享用吧。”
佟宛颜见到胤礽回来,一时有些讶异。
她手里端着小碗的酸菜鱼面,沸腾的酸味儿和辣气直人的鼻子。
憋了一肚子气的胤礽,面对又酸又辣的味儿,心里千言万语变成了:“给孤也来一碗。”
佟宛颜懵懵的看着他:“索额图大人没有招待爷?”
“别提他了,提的爷晦气。”胤礽饿的不行,庄子地远,他两地奔波,早膳吃的那点儿东西早没了。
佟宛颜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吃了一半的面,被他抢走。
胤礽吃的畅快,佟宛颜都快哭了。
“爷,小厨房里还有多余的面啊。”佟宛颜眼巴巴道。
“孤知道,所以孤吃你剩下的,你吃新的。”胤礽头也不抬道。
佟宛颜张张嘴,想要辩驳。
胤礽又吸溜一口面,不要脸道:“况且这是小颜吃过的东西,味道更香。”
人不要脸则无敌,夫君不要脸则无奈。
佟宛颜羞红着脸,眼含嗔怪。
“春雀,把小厨房的面全端过来,记得多放些酸菜和鱼片。”佟宛颜对着外边道。
面食现做最好吃,小厨房准备的不多,一股脑全端过来也没有多少。
胤礽吃着劲道十足的面,鱼肉入口即化,酸菜的酸脆和辣子的香味儿,在口齿间流连。
他时不时抬头看看坐在对面的人,露出安宁的笑意。
他有了如此好的心上人,如何再看的上其他人。
政事已经足够忙碌,其他闲暇时光不如陪着身边人。自个儿舒服,他的心上人也开心。
饱暖思**,填饱了肚子,十分满足的胤礽,伸手把佟宛颜抱在怀里。
“索额图年老昏庸了。”胤礽道。
佟宛颜手有一搭没的掰着胤礽的手:“嗯?”
“孤今儿过去,原以为他是真的想让孤松快松快。谁知道去了别庄,就出来个双胎姐妹。但是,孤是那样的好色的人吗?”胤礽这是在表忠心。
佟宛颜点点头,眼见着胤礽要炸毛,她连忙道:“爷那般挑剔,即便是好色,世间也没有几人能入爷的眼啊!”
这话说的不错,甚合胤礽的心意。
他轻轻捏着佟宛颜的脸颊,惹得她恼:“小颜此言对极,孤只贪恋你一人美色。”
“对对对。凭其他人再是天姿国色,有我珠玉在前,也衬成瓦砾渣子。爷嘴挑着呢!”佟宛颜捧着脸道。
胤礽乐道:“有你这般皮厚,自卖自夸的么?不过,小颜当真不吃味儿?”
佟宛颜噗嗤一笑,回头认真道:“我信你啊!”
顿时,胤礽的心沉甸甸的:“孤不会辜负你。”
第77章 扎心
隔天,宜妃突然请佟宛颜去翊坤宫一见。
当时,佟宛颜正在宁寿宫里陪太后说话。
太后对宜妃观感尚好,想着如今后宫还是康熙的嫔妃做主,就让佟宛颜去了。
在佟宛颜面前,宜妃从不端着自己长辈的身份。
她如今有着四妃之首的架势,在后宫几乎能说一不二。
可是,她心里明白,她不过是康熙宠爱的女人,太子才是康熙的心头肉,是赫舍里皇后给皇帝带来的延续。
康熙这一生,真正爱过的女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少年夫妻,一起经历过斗鳌拜、亲政掌大权的赫舍里皇后。另一个是青梅竹马的表妹,没能给他留下子嗣的佟佳氏。
而太子宠着佟宛颜,佟佳氏在世时也疼爱她的同族晚辈。
康熙爱屋及乌,待佟宛颜很是特殊。
心知佟宛颜的未来高不可攀,宜妃的态度自然是和蔼可亲。
佟宛颜进门给宜妃行礼时,身子还没蹲下去,就被扶了起来。
宜妃爽朗的笑着:“你个实心眼儿的丫头,我这儿没有外人,哪里用得着扎扎实实的行礼。快来我旁边坐着,一路赶来怕是累了吧。”
“您是长辈,晚辈不能无礼。”佟宛颜温柔笑道。
宜妃眼中笑意更深,随着佟宛颜坐下,屋内的宫婢被屏退出去。
“我听说,有人给太子爷送了人?”宜妃小声道。
宜妃的话,让佟宛颜心里咯噔一声。
宫里的听说,基本是铁板上钉钉的实话。不过是为了有些退路,才不会说死。
佟宛颜心里波涛翻涌,对宜妃的消息渠道十分震惊,但面上不显,还是那副温柔端庄的样子。
宜妃颇为赞许的点点头,这才是大家风范,难怪太子喜欢。
“你不必惊慌,这是我娘家递过来的消息。你知道过郭络罗氏是满族老姓,大家族间互相姻亲关系紧密。只要不是藏着掖着的事儿,极好打听。只是容我多嘴一句,如今这局势,太子当要谨慎才是。虽然太子为人清正,但脏水被泼多了,身上的泥点子洗去了也有痕迹。”宜妃掏心掏肺道。
佟宛颜淡笑不语,即便宜妃说的让人感动,她还是不露声色。
宜妃没办法,只能接着道:“我生了两个儿子,五阿哥养在太后那儿,你是见过的。他蒙语说的溜得不行,满文和汉语却磕磕巴巴,这辈子当个闲王就够了。”
“另一个小的呢,虽然才五岁,但整天闹的鸡飞狗跳、上房揭瓦,可见不是稳重的性子。这些话我本不该同你说,可人与人之间是有眼缘的。打从第一眼见你,我就极喜爱你。你得太子看重,这话递了过去,我便结了个善缘。”
如此进退得宜,佟宛颜不得不承认,康熙无比宠爱她的原因了。
爽朗明艳又知分寸,谁不喜欢。
佟宛颜微微一笑:“许是有什么误会,我们爷持身极正,最近忙的脚不沾地,哪有那闲功夫要美人。即便是有那么点儿的细碎时间,也回毓庆宫陪两个小魔星去了。您是不知道,塔娜那孩子和十阿哥有一拼,自小就活泼的不行。”
“你还年轻,这孩子啊宁愿闹腾点儿,健壮!”宜妃顺着佟宛颜的意思,绕开话题。
提及九阿哥和十阿哥,宜妃的话题滔滔不绝。
两个阿哥是同一年生的,只差了月份。
不知怎的,两个小奶娃娃打出生起就看对了眼。
每回十阿哥见着九阿哥就高兴的咧着牙,不用九阿哥的提,他主动成了他的跟屁虫。
论理来说,后宫嫔妃不愿意自己的儿子成为另一个皇子的依附。但是,钮钴禄庶妃对此乐见其成,没有觉着低了十阿哥的身份。
提及钮钴禄庶妃,佟宛颜还为此奇怪许久。
依着史实,她应当在康熙二十年年底被册为贵妃。
然而,当年佟佳氏册封了皇贵妃,她却仍是庶妃。
得亏她是孝昭仁皇后的嫡亲妹妹,家势显赫,宫里还有个同是庶妃的小佟佳氏,才没让人看轻。
“你啊,只管记住了。孩子不听话了,多半是惯的,打一顿就好!不论阿哥、格格多金贵,但该教的还是得好好教。”
最终,宜妃用她多年的经验,给佟宛颜做出了如何对付熊孩子的智慧总结。
“受教了。”佟宛颜真诚的对着宜妃感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