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正准备夸他，谁料他继续道：“这也就是太子。换做是其他阿哥，奴才还是会请您做主的。太子关系国祚，其他人可不关系。”
佟国纲浑不吝又护短的话，让康熙想骂又想笑。
“那舅舅认回了小表妹，就什么都不做了吗？”康熙道
佟国纲梗着脖子道：“皇上，这是不可能的。奴才巴巴的过来在您这儿过明路，为了还不是给元宝儿撑腰。咱们元宝儿不欺负别人，可也不能让别人欺负啊。以前奴才不知元宝儿身世，听多了人说皇长孙之母母凭子贵，出身不高。当时听着不当回事儿，现在心揪揪的疼。”
佟国纲捂着胸口，作势要嚎啕大哭。
宫嫔梨花带雨是好看，一个腰宽体壮脸上还有络腮胡的四十多岁中年老男人，哭起来真的不好看。
“往后时间多的很，舅舅尽管补偿。”康熙为求不被伤害眼睛，急道。
佟国纲咧开嘴，哪里还有要哭的样子。
康熙明知被摆了一道，还不得不从道：“舅舅多给些小表妹傍身的嫁妆，朕在宫里也护着她。只要小表妹懂事，等保成登基之后，许她一个皇贵妃之位。如此，有宠爱、有子嗣、有身份，也算是顺心一生了。”
佟国纲听了直摇头：“位份什么的，是皇上您和太子的事儿，奴才不掺合。奴才点了下府里库房，收拾出了一小半东西，准备送进宫来。还有福晋当年带进府的嫁妆，也打算点一半送进宫来。”
“舅舅，你知道你们家的家当和寻常人家的不同吗？”
佟家多富贵啊，从库房里随便挑几个东西，够寻常百姓过一辈子的。
佟国纲作势又要哭，吓的康熙头皮发麻，直呼头疼。
“罢了罢了，送进宫时别大张旗鼓的。朕再提醒一次，小表妹的身世昭告天下后，便更改不得了。”康熙道。
佟国纲笑嘻嘻的给康熙再行一个大礼：“奴才没想着改。哪怕她不是，奴才也相信她是。奴才说句大不敬的话，若皇上您看到肖似当年承祜皇子，您也会有所希望吧。”
康熙怔楞了下，他想起了弘昭。
“朕说不过你。舅舅心中无悔，朕自当不会阻拦你。”康熙不想再和佟国纲纠缠。
滚刀肉一样的人，还骂不得、罚不得，当皇帝当成这样，他心里憋屈。
过了明路的佟国纲，谄媚的冲着康熙笑笑，笑的康熙浑身起鸡皮疙瘩，恶寒不已。
“不后悔，不后悔。皇上，您能让元宝儿来见奴才一面吗？总不能认个闺女回家，闺女还不知道自己亲阿玛是谁啊。”佟国纲不顾康熙眼里明晃晃的嫌弃，凑上前道。
康熙深知自己拗不过他：“传太子侧福晋佟佳氏。”
“诶哟，谢谢皇上，您真是奴才的亲祖宗。”佟国纲激动坏了，只差上前给康熙一个拥抱，再用力拍着他背说哥俩儿好。
小半会儿的时间，康熙觉得自己苍老了许多。
他不敢当佟国纲的祖宗，他怕他额娘在皇陵里能气活过来。
“舅舅，你少说点话吧。”康熙道。
佟国纲听话的闭上嘴，他闺女还在人儿子手里呢，现在不能惹康熙生气。
大殿难得的安静，让康熙舒心不已。
除了佟国纲斜着身子正对大殿门口坐着的坐姿，让他瞧着难受。
“舅舅，从毓庆宫来回，得要半个时辰。小表妹觐见朕，还得换下常服，打扮得当。这时间不短，您先坐好了。”康熙苦口婆心道。
佟国纲充耳不闻，他思女心切，一个月都等着了，区区几个时辰算不了什么。
第186章 都是傻阿玛
佟宛颜和胤礽临时接到传召时，四目相对，十分茫然。
胤礽的伤还未大好，毓庆宫后院安安静静的，近几个月从未出幺蛾子。
这时候让佟宛颜过去，没有任何理由。
“难道皇阿玛想知道孤的身子恢复的如何？”胤礽习惯性的揣测着君心。
“院使每日给爷诊脉之后，都会去给皇上禀告您的脉象啊。”佟宛颜否认了胤礽的猜测。
胤礽皱着眉头：“孤也觉着不是。那还能为了什么事儿？后院里有孤的人盯着，她们不敢有异动。皇阿玛的后妃讨好孤还来不及，自不会得罪你。佟家兄弟是朝中出了名的孤臣、直臣，近日也不曾惹事……”
胤礽绞尽脑汁的拎出一个个可能性，去分析康熙传召佟宛颜的原因。
佟宛颜跟着他一起想，一起否定。
渐渐的，佟宛颜自己回味过来了。
她都忘了那事儿的，现在想来，能让皇上特意传她过去，也只有她那麻烦复杂的身世。
“爷，总归咱们不曾惹事，皇阿玛一向疼爱您。这回叫妾身过去，应当不会有坏事儿。”佟宛颜宽慰胤礽道。
伤口还没养好，被太医叮嘱不能长时间下床走动的胤礽，没辙的摊摊手。
“应当是如此的。孤让德顺陪着你过去，要不然孤不放心。”胤礽道。
佟宛颜笑着点头：“爷放心养伤吧，妾身一会儿就回来。”
如康熙所言，觐见帝王，不能穿着简陋，处处注意礼仪。
梳妆打扮端庄后，佟宛颜心里纠结的坐着轿撵去乾清宫。
依着她的身份，是不能在宫内坐轿撵的。
可有着佟国纲在康熙耳边念叨催促，康熙没办法，为了求个清净，特准了佟宛颜乘坐轿撵。
佟国纲坐在椅子上，伸着脖子往外看，那模样令人望之辛酸。
康熙先前被他惹出来的一丁点小脾气，在看了他忐忑又期待的可怜样后，消失无存。
可怜天下父母心，当年佟国纲对这个老来子的期待有多深，康熙是知道的。
后来，得知小表妹出生没多久就夭折了，康熙为了抚慰佟国纲，还特意赐了一个金锁，一起葬下。
“佟侧福晋请求觐见。”
左等右等，终于乾清宫外的守门太监，尖声传道。
面对佟国纲急切的眼神，康熙不耽搁的快速回道：“传。”
佟宛颜仪态端庄的走进大殿，目不斜视的半蹲下，给康熙行礼：“奴才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佟大人也在。”康熙道。
佟宛颜恭敬的起身，眼眸半瞌，低头对佟国纲行半礼：“佟大人安好。”
“侧福晋安好。”佟国纲同样行了个半礼。
到了他这个身份，连见了妃位都不用下跪请安的。
“都坐吧。小佟佳氏，朕传你过来，是有一事要同你说。”康熙道。
佟国纲贪婪的盯着佟宛颜看，多么可爱的小闺女啊，偏偏遭了贼子偷换，让他没能好好照顾养育她长大。
佟国纲老父亲的殷切眼神，康熙和佟宛颜心里都有一丝触动。
担心佟国纲现在激动的说不出话，康熙替他道：“朕查出你的身世有变。”
佟宛颜攥紧手中帕子，忍不住抬头看向康熙。
康熙抿抿嘴道：“你是一等公佟国纲之嫡幼女，并非佟国柱之庶女。”
哐当一声，佟国柱支在茶几上的胳膊不下心碰到了茶盏，让它跌落在地。
佟宛颜也随着本能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半蹲在地上。
“皇上，倘若奴才不是呢？无凭无证的，奴才不敢妄想。”佟宛颜竭力让自己冷静，可声音仍旧微颤道。
佟国纲老泪纵横，他恨不得上前扶起佟宛颜，跟她说，他就是她的亲阿玛，她是他曾经想要疼宠上天的小女儿。
康熙看着眼前这一幕，眼睛发酸。
“小佟佳氏，你可是早知道了？”康熙道。
佟宛颜双膝跪下：“一个月前，奴才的嫂子嘉荣和硕格格曾入宫说了此事。不过，当时谈及奴才身世，未曾确定。奴才也不敢相信，奴才的身世能如此曲折。所以，不曾放在心上。”
“世事无常，你的命格本就不同寻常人，经历复杂些实属正常。朕既然传你过来，此事自然是证据确凿，不会有误。”康熙道。
康熙说到这份上，便不打算再插嘴打扰佟国纲、佟宛颜父女相认。
他悄悄的去了边上的茶房里坐着歇息，把偏殿留给他们。
佟国纲手微微发颤，佟宛颜注意到他的手上尽是茧子，还有一道道伤痕。
佟家除了是外戚，还凭着军功立足朝廷。
当初若非佟瑞塔救了佟国纲一命，现下眼前这位恐怕已经沉眠九泉之下。
“元宝儿，我是你的阿玛啊。”佟国纲道。
佟宛颜仰起头，愣愣的望着佟国纲：“我怕让您失望。仅凭着接生婆的几句话，还有些过往的证据，万一让您混淆了佟家血脉，岂不是我的罪过。”
佟国纲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他这一辈子流血不流泪的，谁想到这时候能忍不住哭了。
“你这张脸，就是我的女儿最好的证明。你同你玛嬷，也就是我的额娘，长的十分相像。太后应当与你说过，你和皇上的生母容貌相似。侄女肖似姑姑，这不是理所应当么。”佟国纲吸着鼻子道。
佟宛颜早就信了，但她怕这身世里万一有个意外，反而让佟国纲失望。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便是毫无瓜葛的两个人，也有可能长得一模一样。也许，是巧合呢？”佟宛颜逃避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