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巧性格温婉,傅崇昀亦是出了名的温文尔雅,两人站在一起就如同春风化雨,柔和温暖,令人舒适。
而他们面前的那对夫妻和他们却恰恰相反。
男方眉目冷硬,不怒自威,女方面若冰霜,气势凌人,他们并肩时,看起来有些针锋相对,但隐隐又有些融洽的意味。
“不麻烦。”顾若双看着林巧,眸中有稍许暖意,“你们放心去玩就好。”
“我们本来想带着他们一起去的。”林巧埋怨地看了看傅白瓷,又瞪了一眼傅鸿羽,“谁知道他俩,一个两个的都不想去。”
傅鸿羽摸摸鼻子狡辩:“这不是给你们留二人世界嘛。”
他本来是无所谓去不去,但傅白瓷不去,他也就没那个兴趣一个人去当父母的电灯泡了。
林巧不想搭理他,只对着顾若双和宋初平道:“还好有你们在,不然我也不放心他们单独过年。”
顾若双和宋初平,也就是宋南星的父母,从小看着傅白瓷和傅鸿羽长大,两家经常在对方无暇照料孩子时帮着照顾。
尤其是傅白瓷,顾若双几乎把她当亲闺女来宠,可谓是有求必应。
而此时此刻,两家人的心头宝,正抱着手瑟瑟发抖,一句话都不想说。
今年H市的冬天格外得冷,甚至难得下起了雪,傅白瓷天生怕冷得要命,在室内有空调时还能苟活,这会儿到了外面,即使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她也依旧感觉寒意像把尖刀一样往她骨子里钻。
“有这么冷吗?”两家父母还在交谈,傅鸿羽凑到她身边,向来一件大衣走天下的他感到颇为不解,“你都快把自己裹成球了都。”
“你懂什么?”傅白瓷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语气哆哆嗦嗦但还是要怼他,“南方的冬天,那是法术攻击,这么几件物理防装根本没用。”
只有空调暖气,才能拯救她的心灵。
“那你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傅鸿羽看着她从头到尾地全副武装,“我们就出来了五分钟。”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出远门。
傅白瓷振振有词:“王昭君和甄姬秒你只需要五秒钟。”
“好了好了。”林巧不知道什么时候注意到了他们,虽然不懂王昭君和甄姬跟他们的话题有什么关系,但看出了傅白瓷是真的冷,帮她说话,“你妹妹从小怕冷你又不是不知道,说不定就是你把她的耐寒基因给占完了,你还说风凉话。”
“……”傅鸿羽不明白,这为什么也能变成他的锅。
说实话,他是不是捡来的。
正巧这时,后边一直忙碌着收拾行李的管家佣人也完事了,林巧便推着他们回去:“快进去吧,我们这就走了。”
傅白瓷和傅鸿羽也不推辞,站到家门口看他们:“那你们路上小心,到了给了消息。”
“知道了知道了。”林巧应着声,又跟宋家夫妇告了别,这才和傅崇昀一起上车出发。
“白白,鸿羽。”顾若双叫住了正要跟他们告别的兄妹俩,“晚上过来吃饭吧。”
“好。”背靠暖气,傅白瓷稍稍回了点血,乖乖点头。
临近过年,管家和佣人们帮着收拾好东西,也就该放假回家了,她和傅鸿羽都不会烧饭。
大过年的,她不是很想吃泡面。
傅鸿羽也不想,跟着点头:“那就麻烦叔叔阿姨了。”
“没事。”顾若双虽然表情淡淡,但语气柔和,“晚点星星也该回来了,你们等下直接过来就好。”
OG作为正规战队,事情自然比GNR要多得多,是以作为队长的宋南星,通常也要忙到下午才能回家。
告别宋家夫妇,回到家的傅白瓷长舒一口气瘫在沙发上,躺了几秒后又爬起来跟傅鸿羽说话:“哥,不知道你有没有感觉,我每次看到顾阿姨和宋叔叔站一起,然后再想想宋南星,我就觉得宋南星像是爸妈生得一样。”
两个冰冷强势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生出宋南星那样温柔如水的性子的。
她小时候还怀疑过,宋南星是不是她亲哥,只是抱给了宋家养。
“……小心爸妈知道了打你屁股。”傅鸿羽微微一顿,没接她的话茬,心底却被勾起了波澜。
其实,宋南星一开始不是这样的。
宋南星出生时,傅鸿羽已经6岁了,早就开始记事了,因此那时的印象至今还格外深刻。
邻居家的这个小弟弟,除了刚出生的那会儿还会哭几声,稍大一点,学会表达自己的意愿后,就开始不苟言笑。
像是天生没有童性般,不哭闹,不惹事,就安安静静地自己搭乐高,画图画。
反正在傅鸿羽的印象里,那时候是没有见过他笑。
大家都说,这孩子像父母,懂事得很,从小就独立,也不贪玩。
第一次见他笑是什么时候呢?
傅鸿羽细细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傅白瓷出生后,满月酒时。
小小的宋南星被自家父母领到这个更小只的邻家妹妹面前,头一次产生出了对人的好奇心,不由自主地伸出一根指头去逗弄她。
白白净净的婴儿什么都不懂,但下意识地握住了在面前晃动的手指,待握紧握实了以后,心满意足地弯起了眼,张嘴发出孩童的笑吟。
而自出生以来,从未笑过的宋南星,也仿佛被感染般,柔和了眉眼,嘴角轻轻上扬。
那之后,宋南星就偶尔会笑了,但也只是在傅白瓷面前,在别人那儿,他依旧面无表情。
真正发生转变,是在他三岁,傅白瓷一岁那年。
那会儿,宋南星正带着傅白瓷玩乐高,平常谁也不让碰的宝贝,却随意地堆放在小女孩面前,任她拆,任她玩。
被和宋初平谈工作的父母带来的小孩在一边看得眼热,也伸手拿了一个乐高。
宋南星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本来只是表情淡淡,现在是眉头紧锁,目光沉沉地盯着那个小孩:“谁让你动的。”
他平时虽然不爱说话,也不爱笑,但在大人眼里也只是个沉默乖巧的小孩子,这会儿生了气,脸色低沉,眼神如刀,竟有了些他父母身上的气势。
那小孩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眼神,被吓得跌坐在地上。
“这是我的。”宋南星走过去,捡回掉在地上的乐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字一顿,“我的东西,谁都不许碰。”
此时的他分外吓人,小孩子不知道什么是威胁,只觉得他看起来比自己生气的爸爸还要可怕,以为他要动手打人,哇得一声就哭了出来,一边哭还一边手脚并用地后退。
他们身后的傅白瓷似懂非懂,但也感觉到了空气中的紧张氛围,一听哭声,瞬间也跟着哭了起来。
两个孩子跟比赛似得,一个比一个哭得声大。
哄了半天也没哄好人的傅鸿羽差点也跟着哭了。
早在傅白瓷发出哭声的那一刻,宋南星就僵住了,心里的气也跟着一起僵住,随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匆匆丢下手里的乐高跑回去,半跪在小姑娘身边手足无措。
等几个大人听见哭声赶过来,看见的就是一左一右跪在小姑娘身边,手脚无处安放的两个男孩,和靠在角落里抽抽搭搭的小孩。
小孩早就哭累了,但傅白瓷像是有使不完的劲儿,抓着积木哭得心无旁骛。
事情以小孩的父母带着小孩回家,林巧赶过来哄睡了傅白瓷告终。
自那以后,傅鸿羽就再也没见过宋南星发脾气。
他渐渐变得温和,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也不再对自己的东西有莫名的占有欲,谁也不让动。
傅鸿羽以为,是因为他长大了,学会了分享,学会了收敛与交际。
直到那一次。
长相精致,气质出众,家世优渥的少女,在高中时代,总是格外得受欢迎。
傅白瓷才上高一,就成了整个学校瞩目的焦点。
无数的少年蠢蠢欲动,想要将这朵美丽的娇花收入囊中。
但没有一个人敢于行动。
因为娇花身边伴有猛兽,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
傅鸿羽是偶然撞见了现场,他来学校给傅白瓷送东西,却恰好见到了宋南星三言两语劝退一个傅白瓷的爱慕者。
温文尔雅的少年言笑晏晏,看起来毫无攻击性,字里行间却带着一把把剜心的钩子,令人自惭形秽。
其行为之熟练,让人一看就知道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打发了潜在情敌的宋南星,一回身,对上傅鸿羽一言难尽的双眼,也不心虚,坦然地打招呼:“来给小白送东西吗?”
傅鸿羽紧盯着他,想要看进他的内心:“我妹才16岁。”
“我知道。”宋南星弯起眉眼,笑意如暖风轻抚,眸中闪耀的光却如同烈阳,坚定热忱,“我会等她慢慢长大的。”
这一刻,傅鸿羽突然意识到,或许并不是宋南星长大学会了收敛与分享,而是他将所有的爱与欲,都倾注到了一个人身上,没有一丝一毫可以分给旁人,或旁物。
——他成为阳光,纵着她肆意生长,给予她想要的所有养分,他可以给她一切,却唯独不能忍受她被旁人采撷。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