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呃”了一声,俊朗的面孔轻皱,他还真没想到这点。
的确,组建新式火器营,他就抽不出空档来教永琮了,得找个师傅来代班。
傅恒摸了摸鼻子笑道:“这话不错,我回头便禀报万岁爷。”
“那还要春和替我多多美言几句啊!”众人七嘴八舌地争了起来。
“你个憨货,自己打仗都打不明白,还想教授七阿哥?莫要把阿哥给带坏了!”
“哼,你使惯了刀剑,管什么用?没听说吗,七阿哥喜爱火器,使得炉火纯青!教完骑射,老夫即可传授火器一道的经验,名师出高徒,不是说说而已!”
“就你还名师?笑死人了,狗熊还差不多!”
“呸!就算狗熊,也比你这耗子厉害!”
将领们争着争着,面红耳赤,都快打起来了。
傅恒:“…………”
*
裕贵太妃随行秋狝的第二日,因为水土不服生了一场病,引得太后分外担忧,召来太医诊治,和亲王弘昼于行宫侍疾,并未参加围猎。
这日,裕贵太妃的病情好转,瞧着即将痊愈,弘昼松了一口气,有心思去打探秋狝的事儿了。
他本质是一个爱热闹的人,最喜欢听谁谁谁争得了第一,谁谁谁被皇帝给夸奖了,好似身临其境一般,热血沸腾。
听闻乾隆将围猎的彩头赐给了七阿哥永琮,弘昼“嚯”了一声,惊奇道:“永琮那小子,力压众位哥哥夺得了头筹?”
不能吧?
这结果怎么那么玄幻呢?
程有才压低声音道:“围场出现了刺客,还带了鸟铳!五阿哥重伤得遇了四、七两位阿哥……七阿哥携带了新式的火器,开了四枪,全中要害……刺客来不及使用鸟铳,全死了。”
他和吴书来是同乡,幼年时幸运地分配进雍王府,一个伺候四阿哥弘历,一个伺候五阿哥弘昼,关系非同寻常。这次得了乾隆的授意,程有才有意探听的时候,吴书来全都告诉了他。
弘昼倒吸了一口凉气,听见“刺客”二字,神色先是惊惧,后变成了亢奋,在殿内转着圈圈,“我竟不知发生了那么多事。永琮,他才几岁?了不得啊!”
感叹了好一会儿,弘昼咂咂嘴,“这把弓,是要给他。四哥好福气……对了,永琪的伤怎么样?清醒着么?爷这个做叔叔的,得去看望看望侄儿。”
程有才犹豫半晌,像是有话要说。
弘昼踹了他一脚,“支支吾吾的做甚?话都说不明白!”
程有才苦着脸,还是把永琪的所作所为说了出来,“……叫了声“二哥”,祸水东引……万岁爷震怒,已经下令说,要把五贝子给履亲王当嗣孙。”
弘昼呆滞半晌,“嗣、嗣孙?”
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
好啊,要是永琮没有枪,他就再也见不到小侄儿了!
他脸上青青白白交错,好半晌怒吼了一声,跳着脚骂道:“就永琪这样的,当嗣孙?十二叔冤枉啊!”
说罢,喘着粗气,急匆匆地奔了出去。
……
自从出了永琪的事,乾隆一直保持着低气压。
心情不好,他就想作诗,抒发一番内心的苦闷。
一想到老五的所作所为,乾隆又气又怒,要不是愉嫔不在这儿,他都能废了她。
要不是太子给的1号,永琮差些没了!
看在永琪受重伤的份上,他手下留情了许多,只是,他对这个儿子的情谊,是彻底的,完完全全的没有了。
“拿纸笔来。”乾隆沉着脸道。
吴书来小心翼翼地应了是,一转头,见弘昼气冲冲地前来,他一惊,“万岁爷,和亲王来了。”
不等乾隆开口,弘昼行过礼之后,大声嚷嚷道:“四哥,您怎么能让十二叔接手永琪那个糟心玩意儿?十二叔劳苦功高,却要永琪承嗣,十二叔冤枉啊!”
吴书来张大嘴,目瞪口呆。
乾隆的额间青筋蹦跳,一拍桌子,“闭嘴!”
弘昼立即闭上了嘴,还是委委屈屈的,眼神里透出一句话:四哥,你不地道。
乾隆满腔的苦闷都给弘昼搅没了,咬牙切齿道:“永琪还是养在宫里,挂个名头罢了,朕会麻烦十二叔?若是他再不知悔改,做了嗣孙,也是不能袭爵的!”
弘昼恍然大悟,“原来四哥早有打算。”
又哀哀叹气,“四哥,您也别自责了。永琪能养成今天这副模样,弟弟觉得,与他额娘不无关系,您要罚,就罚愉嫔便好,何必气得伤了身呢?”
乾隆瞥他一眼,哼笑一声,“你倒是主意多,朕自有定夺。你专门求见一回,便是给十二叔叫屈的?”
话音一落,作势要驱赶弘昼。
弘昼连忙摆手,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眼睛放光:“四哥,其实吧,弟弟是想看看永琮的那把‘神器’!叫1号是不是?嘶,恰配其名啊!对了,永琮在哪儿?”
乾隆无语片刻,才道:“在草地上捉兔子呢。”
弘昼一拍大腿,“捉兔子?弟弟最在行啊!小侄儿也不早说!”
嘿嘿一笑,弘昼就告退了,说要帮忙捉兔子去,背影看着火急火燎的。
乾隆:“…………”
作者有话要说: 乾隆:?????
你几岁了?永琮几岁了?
第73章 捉兔
永琮自围猎归来, 又待在永琪的帐子里许久,着实累得不轻。
他牵着皇后的手回了寝宫,脱下满是泥泞的骑服, 洗浴过后,飞快地用了些点心, 喝了些水,便扑到床上满足地叹气,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小呼噜,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皇后坐在一旁的榻上守着他, 轻轻地扇着风,用温柔骄傲的眼神看着他许久。
永琮的睡颜舒展,脸颊肉嘟嘟的, 泛着健康的红晕, 小嘴也微微地翘起,半分都没有被黑衣人影响,让皇后悄悄地松了口气。
才六七岁的年纪,亲手击毙了刺客,或许人人都在称赞, 她这个做额娘的却担忧极了。她怕小儿子陷入梦魇,挣脱不了惊吓的泥沼。
现在看来, 永琮忘却的差不多了,这就好,这就好。
于嬷嬷把林宝和其余的宫人拉在一边,低声叮嘱道:“七阿哥经历了生死之劫, 定是累极了,也受了好大的惊吓。你们侍候的时候轻手轻脚的,万万不要惊醒了主子, 不论谁来找,都给推了。”
林宝郑重地点了点头。
皇后守了一个时辰便离去,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她的处理。寝殿清凉且安静,无人打搅,伴着微凉的风,永琮睡了个畅快。
永琮真的累极了。围猎的时候不觉得,一出围场,手脚酸软,伴随着铺天盖地的困意。
要不是对永琪的愤怒支撑着他,他才不会在帐子里呆了那么久!
真是的,耽误他睡觉啦。
一觉醒来便是清晨,他迷迷糊糊地睁眼,不知今夕何夕。天光乍亮,墨书端了一盆热水来,“阿哥,醒了?”
永琮软软地应了一声,赖了一会床爬了起来,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只觉得疲累不见,精神抖擞的,浑身上下舒适极了。
摸了摸抗议的肚子,他问:“姑姑,什么时辰了?”
墨书笑道:“辰时刚过一刻,阿哥可要起身?六阿哥、小郡王,小贝子,还有两位伴读,在前殿用早膳。昨儿他们也来过一回,阿哥睡得正香……被奴婢劝走了。”
永琮眼睛一亮,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哎呀,都给我睡糊涂了,我答应过穆穆,要去捉兔子的。”
永琮蹬蹬蹬地下了床榻,飞快地穿好了小衣裳。他一身月牙白的常服,腰间挂了个银丝锦袋,美美地在镜子前照了一会儿,往前殿奔去。
南瓜粥的香味传入鼻尖,永琮肚子愈发咕咕咕叫了起来。
永瑢最先发现他,惊喜地站起身,“七弟!”
叫着七弟,眼眶竟然红了,一抹脸,懊恼道:“都是我不好。早知道就让你与我一道围猎了,哪会遭受劳什子的刺客?”
他与三哥高高兴兴地进了密林,抱着比过永琮的念头,永瑢拉弓拉得卖力极了,收获也不错,不到一个时辰就猎了一只獐子。
永瑢得意地想,永琮那边,肯定还没有得手吧?
他们一直待在外围,没有往里走,故而侍卫来寻的时候也是极快的。听闻四阿哥、五阿哥和七阿哥遇刺,永璋和永瑢都懵了,永瑢当场就吓得流了眼泪,打起了嗝:“嗝,四哥,七、七弟,没事吧?”
侍卫奇怪于六阿哥的说辞,他竟没有提到五阿哥。这想法只是一瞬,侍卫肃然拱手,“回禀六阿哥,五阿哥重伤,四、七两位阿哥安然无恙,此时回到了营帐里边。万岁爷派奴才前来通报一声,围猎即刻取消!”
永瑢喃喃道:“七弟没事就好。”
永璋面色凝重了起来,木兰围场竟出现了刺客,他们现下也不安全了。
焉知还有没有后继的一波刺杀?
永瑢一边打着嗝,一边红着眼,像个兔子似的出了围场。高台上只剩下红色的大鼓静静竖立着,纯贵妃焦急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之中,永瑢大喊道:“额娘!”
纯贵妃拉过他们哥俩,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见他们完好无损,长长地松了口气,“快和额娘回帐子去,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