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萍接着道:“奴婢实在想不到,满宫里还有谁敢暗地里动手。”
妍嫔攥着手帕:“谁都有可能,每一个人都要多加防范。”又松懈地笑道:“豆芽哪怕长到天上去,到底还是小菜一碟,其他人不成气候也就不足为患。”忽地气又上来了:“两个死丫头,本宫还以为就此拆开了她们,谁知道抱得越发紧了,再想让她们分开,就难了。”
青萍只得安慰道:“好事多磨。”
妍嫔点着头,又气哼哼道:“苏来海和宋来康一样无能,回去掌嘴。”青萍应着。
这边云嫔离了钟粹宫,立即去了寿康宫,太妃正等着她过来。见她来了,把水烟筒交给星沉,也不让她行礼了,赶忙问道:“坐吧,怎么个情况?”
云嫔还是福福身,站着应道:“因为有臣妾在,方子的事情自然不会说,却也只说了茶叶和惠征的事,其余的一概没提,皇后也不打算追究此事了。”
太妃喝茶涑口,接话道:“不追究了?两个人还怪能沉得住气。”又问道:“其他人真的没有发觉死了两个奴才的事?”
云嫔摇摇头:“没有任何人说起,应该都不知。”
太妃擦擦嘴,捡起一颗蜜枣吃了,点头说道:“很好,她们这是以退为进,放长线钓大鱼。”凝神想着:“哀家也想不出到底是何人所为,只怕皇后那丫头往我身上想,此事却真的与哀家无关。”
云嫔点头应着:“臣妾斗胆一言,皇后之所以不彻查,应该也是怕牵扯出太妃。”
太妃瞅着星沉笑着:“你听听,咱们好不容易收手一次,却还是清白不了,实在可怜。”
星沉应着:“这真真与寿康宫毫无干系。”
云嫔赶忙应着:“太妃安心,臣妾听皇后的言语中更多的是针对漪丽,并没有指向寿康宫。”
太妃严肃道:“富察氏一定掺和了,其他人却藏得太深,哀家也无心细查,只要不把脏水往我身上泼,哪怕知道了也装聋作哑。”
云嫔接着话:“太妃安心,没人敢的。”
星沉接话道:“小管子丧命,指定说了什么不该说得,早知拿他来问问了。”
太妃接话道:“狗奴才不是陷害她就是揭发你,还能说什么?猜也猜出来了。”笑道:“整个事情就是挑拨皇后与兰贵人的关系,不然妍嫔拉拢兰贵人做什么?只是这两个丫头情比金坚,非但没离间,还挑拨地越来越好了。这下子再也别想分开她们了,本来一个人就难对付了,两个人抱在一起,还不笑到最后!”
云嫔问道:“看来太妃是相信皇后了?”
太妃哼了一声:“哀家一个太妃,信不信的有什么重要,我再相信她呢,她总不会真的为我求来太后之尊吧?”
云嫔赶忙应着:“太妃安心,水到渠成,臣妾会求得。”
太妃马上喜笑颜开:“哀家知道你孝顺,知道。”
云嫔点头应着:“既如此,此事谁都没有受损,皇后也不再追究,太妃也就别再操心了。”
太妃忽地斥道:“哀家手里从未出过人命,眼里自然见不得脏东西,一旦知道是谁兴风作浪,看我不灭了她。”看向云嫔:“但愿不是皇后和兰贵人自说自演,要真是哀家看走了眼,那可白熬到这份上了。”三个人笑着。
第201章 江宁织造局化为灰烬
三月,是祭祀先蚕神的日子,皇后要在先蚕坛率领众妃嫔行亲蚕大典,是为‘亲蚕礼’。前两年中宫空置,都是妤妃代替主祭,现如今如雅当了皇后,自然是她主祭。
为了此事,如雅通知各宫去寿康宫聆听太妃教诲。玉兰许久没去寿康宫请安了,为此比以往起得早了一些,带着青锦和燕儿匆匆过去了。
三个人走进御花园,霎时间觉得清新扑面,顿时精神百倍。玉兰闭着眼嗅着,笑道:“有淡淡地花香,比昨个浓了一些。”看着两人:“刚刚还觉得脑袋昏沉,这会子好多了。
燕儿笑着:“奴婢以前觉得储秀宫离养心殿远,不太满意,谁知道御花园就在跟前,这才觉得好一点。”
玉兰接话道:“皇后的钟粹宫比咱们还远一些呢,只要皇上想来,哪怕你住在北三所,又有什么不同?”
三人笑着,慢慢地走着,远远地看到玉兰花开了。燕儿指着花道:“主儿看,昨个还是花苞呢,今个开了满树,好漂亮。”
玉兰也瞅着玉兰花笑道:“我叫玉兰,人人也都以为我喜欢玉兰,我却不怎么喜欢。”
三人走到玉兰树跟前,听着有人说话,仔细一看是李来安和拾翠,不知再忙些什么。他们两人没有发现后面有人,青锦说话道:“李公公?”
李来安赶紧转身,只见手里拿着一个陶罐子,一看是玉兰,喊着拾翠,两个人放下罐子。赶紧行礼:“奴才给兰主子请安。”
玉兰笑道:“我打扰你们了,你们在做什么?”
李来安应道:“皇上在承乾宫,娘娘要用清晨的露珠给皇上煮汤用,奴才就过来御花园取一些。”
玉兰点着头:“这露珠最是清澈干净,娘娘好细的心思。”看着青锦:“那咱们去吧,免得拘束她们。”
李来安应道:“奴才不敢,您且看着,奴才们别处去取。”
玉兰摇着头:“我先去了。”三人离开了。
寿康宫中太妃宝座上坐着,依旧先慢悠悠地品着茶,等着喝够了,才肯说话。抬着眼皮一一扫过众人,说道:“哀家当皇贵妃的时候,中宫空置,就一直越俎代庖行亲蚕礼。”瞅着妤妃笑道:“妤妃前两年也一直鸠占鹊巢,现如今有了皇后,你也该让贤了。”
众人惊诧,如雅立即接口道:“臣妾忝居皇后之位,无才无德却事事出面,所仰仗的只不过是千古遗训、祖宗家法、中宫凤印的权威罢了。”
太妃笑道,啧啧嘴:“听听,听听,皇后如此贬低自个,哀家这个皇贵妃真的无地自容了。”
如雅又接口道:“中宫空置,皇上钦定最贤德者代行皇后职权,不管是谁主祭,都是效忠皇上、敬仰天地、为了天下万民安乐。”
云嫔接口道:“是啊,先帝、皇上敬重太妃、妤妃姐姐才会赋予职责,臣妾巴不得主祭一次,却实在配不上。”
太妃脸上挂着笑,改了话题:“这个丝绸业历来是各朝各代的经济命脉,是支柱产业,咱们的丝绸远销五洲四海,不是还有什么丝绸之路之说嘛......”挥挥帕子,不好意思地笑着:“哀家不懂这个东西,就不掉书袋了。”忽地叹着气:“你们可都知道江宁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一同应着:“知道。”
太妃摇摇头:“哀家明白你们知道的是什么,可你们知道江宁织造局化为灰烬了吗?”
众人惊诧,英贵人和春贵人两个人惊叫起来,赶忙捂着嘴,起身行礼:“臣妾失仪了。”
太妃挥挥手:“无妨,坐下吧。”叹着气:“你们想想,狼烟四起,江宁打得最厉害,能不被烧毁?哪怕没被烧毁,现如今被太平军霸占,你们也穿不着了。好在还有苏州织造,杭州织造,可又如何比得上江宁?”叹着气。
玉兰接话道:“太妃说得是,江宁供着皇家用度,自然与别处不同。臣妾未入宫前,听说那里有几万台织机,几万名工人,一年产值几千万两银子......”
妍嫔接口道:“何止啊,圣祖和高宗下江南时,数次住在江宁织造府内,辉煌的很。”
太妃轻轻哼了一声:“一个个的装腔作势,你们到底是心疼这地方,还是心疼自个再也穿不着了?”
妍嫔噘着嘴:“臣妾为国难过,为自个难过,一样的难过。”抚摸这身上的衣裳:“臣妾回去把这衣裳供起来,再也舍不得穿了。”瞅了一眼如雅叹着气:“苏州织造如何比得上江宁,粗布麻衣,从来没穿过。”
太妃白了她一眼:“妍嫔想要拌嘴出去说,别再这里聒噪哀家。”又接着道:“织造府是焚毁了,可人还活着,只要还有命在,就不愁没有路走。”接着道:“如此,皇上和哀家都格外重视这次亲蚕礼,以往嫔以下不再编制的妃嫔是没资格参与的,现如今都要去。你们今个开始斋戒,三日后随皇后到先蚕坛行礼,礼部会告诉你们礼数,哀家也就不再啰嗦了。”看着众人:“去吧。”
众人一一离了寿康宫,如雅没有回宫,而是过去养心殿向咸丰回禀此事。咸丰刚刚从国政中抽离出来,战乱不断,民声载道,他比以往更加重视这些祭天礼仪,以此来告慰上天之灵,也是告慰自己。
养心殿内,咸丰站在案前,手里捏着笔,低头写着什么。如雅进来了,他便放下了笔,对她招着手:“雅儿不必多礼,快过来。”如雅仍旧恭敬地行礼,他无奈地笑笑:“好了吧?快过来。”
如雅走到咸丰跟前,他拿起桌上的纸件给她看,墨迹还未干透。说道:“雅儿读读,看朕写得如何?”
如雅不敢接,赶忙说道:“臣妾不敢干政。”
咸丰笑道:“朕随便抒发一下,不涉国政,看看无妨。”
如雅便接住纸件,念了起来:“朕以薄德,敬承考命,抚育万方,兢兢业业……”读着读着,渐渐失了声音,赶忙放了下来,抬头看着咸丰:“臣妾不敢读,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