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目光清凌凌的，脸上的神色比月光还凉三分。
他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微微点了头便背着竹筐踏入了夜色深处。
背脊挺拔，仅仅是个背影也透着股孤勇来。
苏晚晚心道，又不理我。
见少年远去，马淑珍叹了口气道：“我瞧着他背个筐，应该是去找吃的吧。”
“他家那情况，就他一个人干活，也难怪白天在地里干个不停，晚上又找了个活计。”李秀芳也道。
这下地干活村里人都知道稍微偷个懒没啥，也没人说，可这少年在地里干活不到中午休息时连口水都不喝，有时候她看着她心疼。
别的人可以偷懒，然而沈凤辞不行，一旦稍微偷个懒，便有那别有用心去村长那找事。
村长就是心里不偏不倚的，从来没说过重话，可沈凤辞却是从来没有偷过懒，一天天的，像只老黄牛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男主还是不理女主，但是有进步，给了晚晚一个眼神。
第12章 考试
苏家人这次去还额外收到了苏建民送给苏晚晚的小学课本，苏晚晚很高兴，她对知识有种天然的渴求性，像是对空气水源般，她天生离不开它。
老苏家人也在想呢，既然晚晚这么聪明，他们本来想晚几天送家里几个孩子上学的，但是经过苏建民的一番言论，他们改变了注意。
苏建民原话是这么说的：“晚晚必须早点上学，什么，还要过几天，不行，迟一天都是国家的损失……”
想到苏建民那小子的话，他们也想通了，行吧，那就早点去吧，于是三个孩子明天就要入学。
夜晚，苏晚晚躺在床上，摸了摸自己身边那几本书，其实她本来打算再看一下的，不过已经天晚了，她妈妈坚决要让自己闺女睡觉。
小八在意识空间里蹦跶了一下：“晚晚，我已经把课本扫描到我的储存空间里了，你晚上睡觉时候可以来这里看。”
苏晚晚震惊不已：“我晚上睡觉时候还可以学习吗？”
小八道：“嗯，是的，您的灵魂无比强大，所以不用担心休息不足。”它语气含着骄傲。
说完又加了句：“我可是学习系统。这是我的工作。”就是跟在博士身边它已经快忘记它的工作了。
苏晚晚表扬了自家学习系统一番，愉快的入睡。
李秀芳见刚才还精神的闺女倒头就睡，心里纳闷，刚才不还嚷着要看书吗？
然而在梦里的苏晚晚兴高采烈的去读书了，无比满足。
*
第二天一清早，苏建华愣愣起床，他咋那么不相信呢，自己闺女这就突然变聪明了？
李秀芳起来的时候给闺女掖了掖薄被子，斜撇了自己男人一眼，道：“今天你带闺女去公社小学看看，让咱闺女早点入学。”
苏建华摸了摸鼻子，笑着道：“妈已经把学费给我了，我心里有数。”
李秀芳叹了口气，道：“咱俩还得努力下工，给闺女攒钱。”
为自己孩子再辛苦也值得，上天赐给了他们晚晚这么一个宝贝，聪明懂事孝顺，他们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捧到她面前。
苏建华也点点头，心里却陡然转过一个念头，下工挣工分一天也赚不了多少，若是能去县城卖点东西，那挣得可就多了。
这个想法一闪而逝，苏建华并没有立即付诸的打算，毕竟现在情况虽说好点了，但是也不是没有风险的。
今天苏建华特意请了一天假，他表弟苏建民是村里会计，也管着请假这事。
苏建民对苏晚晚是寄予厚望，见他哥来请假，忙给批了，笑眯眯道：“我这会也不忙，我跟你一块去公社小学。”
苏建华：“……”。
两人到了苏家，这时候苏晚晚刚起，今天做饭的是张红梅，她是个节省的，因此早饭清汤寡水的。
苏晚晚也不挑，一小碗喝的香喷喷的。
然后摸了摸肚皮，认真道：“晚晚撑了。”
小八心道：你喝的都是水，等两个小时你就饿了。
苏晚晚见自己爸爸和和叔叔来了，眼睛亮晶晶的，很有礼貌的打了招呼。
苏建民如今对自己这个聪明的小侄女可喜欢了，笑眯眯的又从怀里拿了一个地瓜糖。
苏晚晚嘴吧唧了一下，看那小眼神是很想要了，但还是奶生生道：“晚晚昨天已经吃过了。”
苏建民看着这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别说他们苏家村，就是整个公社都没见过长得像晚晚这么好看的。
他曾经听说过外国有一种高档娃娃，大眼睛，白皮肤好看的不得了，然而要他说肯定没他家晚晚好看。
在苏家小叔i心里，我家晚晚那是最可爱的。
苏建民摸了摸小闺女的头发，笑着道：“晚晚可以留着明天吃。”
苏晚晚眼神纠结，小手指对了对，终于她下定了决心，仰着头嫩生生道：“晚晚留着给姐姐吃。”
苏建华在一边笑意融融看着，蹲下身子问道：“爸爸要带你去上学了,开不开心？”
边上今天也准备今天去上学的苏卫北闻言撇了撇嘴，难过的望了眼天空，再见了，他的自由。
苏晚晚却眨眨眼眼，重重地点了点头：“嗯，晚晚喜欢上学。”
在她记忆里，她很少有上学这个机会，因此格外珍惜。
苏建华乐的笑了出来:“那咱现在走？”
苏晚晚却犹豫了一下，脆生生道：“爸爸等我一下。”
苏卫北也闻言打算放下书包。
苏建华和苏建民摸不着头脑，拉着苏卫北道：“晚晚这是干啥？”
苏晚晚这时候已经去院子里抱了一捆野菜。
苏卫北见怪不怪：“晚晚是要喂鸡，别拉我啊爸，我要帮晚晚。”
苏建华和苏建民愣愣的看着两人忙前忙后。
苏晚晚给鸡喂了菜，照例鼓励了一番，言语温柔。
在苏晚晚去洗手时，苏卫北看着吃菜的鸡，沉默片刻，冷冷道：“你必须每天下一个蛋，知道吗？”
母鸡：“……”
威胁完了母鸡，两人整整齐齐地来到了他爹和他叔面前，苏建华对自己闺女为啥要喂鸡吃呀呀菜还是有疑问，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苏建华弯下腰，道：“等会别怕啊，会问几个问题，很快就好了。”
苏晚晚一点都不怕，昨天晚上她学习的可认真了，虽然对于自己水平还没有明确认识，但苏晚晚已经不是那个目不识丁的苏晚晚了。
苏半夏也跟在后面，手里拿着课本，与苏晚晚不同，苏半夏是有基础知识的。
公社小学离得不远，也是赶巧了，平日里入学的其实不多，即使在平常，也并非每家每户读让自己孩子来上学的。
然而今天也不知怎么了，人确实有点多。
这两年上面开展扫盲行动，也确实让有些人意识到上学跟不上学不一样，再一看人家上学的一个月工资都好几十，这就更眼馋了。
于是今天来报名的人比往年还是多很多，即使这样，在这群人里，女孩子还是少数，只有那么零零星星几个人而已。
而皮肤雪白长得异常可爱的苏晚晚就成了大家关注的焦点。
苏晚晚是不怕别人的目光的，她仿佛天生就会给自己找事情做，她不想放在心上的东西便会自觉排除在外。
公社小学显得有点破旧，苏晚晚往四周望着，她突然发现一排矮矮的教室后面，一个人正挑着什么东西路过。
尽管只是一个身影，苏晚晚却知道这就是那个人，那个对自己爱答不理的人，她抿了抿唇，卷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沈凤辞去的正是校长的屋子，校长不是本地人，他叫程开济，年约五十岁，平日里就在学校住，自己一个人，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劝家长们让自己孩子上学。
他显然是认识沈凤辞的，见人来了笑呵呵道：“放那吧放那吧，累不累，要不喝点水。”
沈凤辞沉默地把东西放下，摇摇头。
程开济也不管这嘴硬的孩子，几十斤的东西，这么远，哪能不累。他本来还想自己怎么弄回来，结果这孩子就不声不响给弄了回来。
他摇了摇头，亲自拿着搪瓷碗倒了一杯凉白开，又加了点白糖。
然后不容少年拒绝地给递了过去。
沈凤辞一顿，冷戾的眉眼闪过什么，微微垂眸，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谢谢。”
程开济乐的眉开眼笑：“不碍事不碍事，这还有。”
沈凤辞沉默喝完一杯凉白开，他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衣服，然而举止透着股从容，程开济是知道他家里面的事，也知道他平日为何如此沉默，不与人打交道。
然而正是因为知道，才更叫人心疼。
沈凤辞家里是土地主，以前村里的地都是他们沈家的，然而如今这个时候这样的身世可难过多了。
沈家如今家里就一个妈，和一个小妹妹，妈妈据说因为那场风波疯了，妹妹是个瘸子，一家子全凭沈凤辞一人做工，三年大旱也不知道怎么熬过的。
想到这里，他不仅对眼前这孩子更是怜爱几分。
沈凤辞放下搪瓷碗，道：“我先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