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何家就能欺负得惨兮兮的孤儿院小孩,变成了能让廖莉当众变色,损失2亿的少女。
“何小姐。”季明成客气地问,“我顺着你的提醒去查了神棍的案子,果然非常凑巧。案情通报里边说,神棍捏造借寿钱,骗了廖姓受害人的钱。实际上,并没有捏造,对吗?在投案当晚,还有人看到神棍在酒吧里带女人离开,半个小时后,神棍就去附近的派出所投案自首了,叫嚷着让警察抓他。我让人找过神棍带着离开的女人,那女人说,有个少女半路打劫,她吓得先走了。”
男人的五官轮廓很深,明显是个混血儿,乍一看非常英俊。但他的眼瞳生得非常奇怪,总有近三分之一是被眼皮覆盖的。每每看人,显得异常阴鸷。
“这个少女,就是你吧?何音小姐。”
“没错。”何音笑了,“说起来,这件事非常凑巧。当天我刚搬到寿康巷,就看到路口有人丢借寿钱,里边包了个斩寿符。季先生还不知道什么叫斩寿符吧?就是谁碰了,不管有意还是无意,都会被斩断一部分阳寿,‘借给’他人。当时邱子珊刚好就在寿康巷里,借寿钱差点放在她身上。”
话还没说完,季明成的脸色便骤然一变。
显然,他很清楚这份阳寿是借给谁的。
“鬼神之说,真是匪夷所思,令人难以接受。”季明成捏着眉心,似乎叹了口气,“但那天下午,你给的那滴血,化作黑雾蒸发了。何小姐,我希望你能告知我事情的真相。”
“是吗?”何音笑了。“季先生在畅帆集团做事吗?怎么对邱子珊这么关心?”
她在怀疑他的身份,他知道。
他的真实身份和目的,是保护邱子珊的最后屏障,要说出来吗?
眼前这个少女,会是唯一一个能救邱子珊的人吗?
两相权衡,季明成犹豫了一秒,开口说:“汪瑾之女士,救了我们一家三口。”
他说什么?何音不觉动容:“汪瑾之?”
她不是在生了邱子珊不久之后就死了吗?
“我父亲是汪女士资助的学生,二十五年前,汪女士一次性给了我父亲50万元,付清了读博四年的费用。”
“抱歉,等等。”黑猫忽然走过来,在何音面前端庄地蹲坐着,仰头道:“据我所知,汪女士最后资助的那位学生,娶了个华国女子,婚后才生的孩子。而你,是混血儿。”
饶是季明成心机深沉、行事镇定,忽然看到只黑猫说话,也给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不觉露出个防备的姿态。
不过三秒之后,季明成恢复了镇定,解释说:“没错,这就是邱光耀查不到我身份的原因。我母亲想投河自尽被我父亲救起时,已经未婚怀孕一个多月了。我父亲很清楚,但还是娶了她。我隐藏身份回国,到畅帆就职,一开始就表明自己是混血,加上我成年后混血儿的特征明显,所以没人知道我的身世。”
黑猫没有开口。
以邱家的权势,就算是国外,也不会查不到。他能隐藏身份,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汪家的累世福运,依旧在保护着邱子珊。冥冥之中,累世福运察觉到季明成是拯救邱子珊的关键,帮他蒙蔽了邱光耀。
“汪女士那笔钱,救了我们一家三口,改变了我们三个人的命运,给了我们家富足的生活。我们家一直非常感激她。”季明成郑重地说:“所以,我是回来报恩的,不惜一切代价。何音小姐,我是完全站在子姗这边的,你可以相信我。”
他提到“子姗”两个字时,咬词有些奇怪,莫名有股珍重的意味。
何音心中的念头一闪而过,但她更注意到一件事。
原来季明成是来报恩的。
她就说嘛,汪家累世积善,就算被人劫了运道,冥冥中也该有个解开的机缘才对。何音一开始以为机缘是她自己,现在才知道,机缘不止她一个。
也应在季明成身上。
“这几年来,都是你在保护邱子珊?”
季明成摇头,下颔不自觉收紧,自嘲地说:“我算什么保护?如果我在保护,她现在就不会在医院里!”
话中是自责,是忏悔,更是无尽的心疼。
何音忽然想起那天在海上时,邱子珊被救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打电话给季明成求救。而且,毫不迟疑地记下了季明成的号码。
这说明,在邱子珊心中,季明成是可以相信的人。
他一定在过去的时间里,救了邱子珊许许多多次,才造就了邱子珊本能的信任。只是这些事在季明成看来,还远远不够。廖莉一天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一天还压在邱子珊头上,他就等于什么都没做。
这或许就是……真心?
被熨帖的人觉得,温暖已经足够了。渴望她好的人,只恨不得将心掏出来。
“要收拾廖莉,不是那么简单的。”何音想了想,将廖莉身上的法术简单地说一遍。
“……?!”季明成的脸色变得煞白,仿佛被无形的刀千刀万剐。如果神魂真的能脱离身体而存在,他此刻应该已经飞到普康医院,将沉睡中的邱子珊紧紧地抱进怀里了。
他捏着拳头,一字一句,缓缓地说:“我会让,廖莉付出代价!”
要的就是他这个决心。何音开口:“季明成,我有个计划。”
季明成马上问:“需要我配合什么?”
“相信我,以及,先带我去见邱子珊。”
“没问题。”季明成马上往院门外走。
他的车就停在附近,等何音跟黑猫上了车,他便一边开车一边说:“你放心,我在普康医院有人,不会让廖莉发现你去看过她的。”
“不,你要让她发现我,只是别让她发现你。”何音抱着黑猫微笑,“我巴不得她知道呢。”
季明成略一思考,就知道她想做什么,很快将何音从员工通道里带进了医院。
普康医院的特护病房里,邱子珊安静地躺着。
她洗去了浓妆,一张巴掌大的笑脸,脸色苍白,如扇的睫毛似乎能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来。乍一看,何音真的无法将眼前仿佛随时能消失的病弱女孩,跟记忆里那个朋克少女对上。
“希望她早日恢复原状,依旧是那个嚣张恣意,张扬如悬崖上的野蔷薇一般的姑娘。”
何音心中默念,咬破手指,开始画那个临摹了一夜的符咒。
鲜血从指尖流出,但并不落在,凌空形成了一个复杂的符号。最后一笔落成,符号首尾连接,浑厚平和的光芒一闪而逝,随即张开成一道无形的罩子,笼罩住了邱子珊。
“这样就行了。”何音说,“至少一段时间内,廖莉不能将遭遇到的厄运转移到她身上。”
在这段时间里,她一定会将廖莉收拾妥当的!
“谢谢。”季明成由衷地说。
他不懂符咒玄学,但他知道,任何事情只要涉及到鲜血,必定非常要紧。不管何音出于什么原因,他都应该感谢。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豪门中的人跟她说谢谢呢。
看着眼前衣着低调华贵的男人,何音的神色有些僵硬,摆摆手:“没事,那个……你放心,照顾好她,等我的消息吧!”
她真的不习惯这种场合!
何音赶紧溜走,快到电梯门了,才发现黑猫没跟上。
他……何音准备回头找,却看到黑猫从特护病房里走出来,一步一优雅。
何音将它抱起来,按了电梯,小声问:“你干嘛去了?”
“交代季明成一些事。”黑猫懒洋洋地说,“告诉他,可以准备动手了。”
“他?”何音皱眉。
季明成只是个普通人吧?他能做什么?
“你有你的法术,他有他的作用。季明成在畅帆集团才五年,就从普通员工升到总裁第一特助的位置,你以为他没有手段吗?要不是倚靠季明成,你以为邱光耀那个蠢货,能压得住畅帆集团的元老们?畅帆集团的账,邱家的钱,季明成比谁都清楚,这才是季明成手里的王牌。廖莉将邱子珊丢在海上,已经触动了季明成的底线,就算没有你出手,季明成也会从资产方面着手,不惜扮演枭雄,下场夺权,将畅帆集团抢回邱子珊手里。”
难怪那天在海上,廖莉一看季明成在,就不对邱子珊动手了,原来季明成在畅帆的地位,已经让廖莉都心生忌惮。
不过,光抢钱,夺权治标不治本,关键还是命运问题。
何音感叹:“季明成还真是情深义重。”
“情深比义重,那小子一颗心都快拴在邱子珊身上了。只是不知,情长几许,够不够一生。”黑猫淡漠地说,“这世上连寄在血脉里的亲情都靠不住,只有一腔见色起意的爱,能坚持多久?”
?何音怎么觉得,这话听起来,像是猫先生心里有个结呢?
“还有。”黑猫很快又说,语气还是那样淡漠,似乎并不是转移话题。“豪门之中,最重要的无非是钱和权两个字。豪门规则之一,动手之前,一定要做法律和资产评估。要收拾对手,不光要对手死,还要对手一分钱都拿不到。这一点,季明成比你想得周到,他一开始就打算釜底抽薪,把汪家的资产给邱子珊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