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臻有些犹豫。
谢菡又道:“我人在这,又不会往别处去,没什么不放心的,再说,这里还有林笑生和赵扬呢。”
赵臻道:“那好,我出去转转。”
一开始,在场众人还能坐得下来,等坐时间久了,有些人就觉得有些无趣了。
有不少人也离开了自己的坐席,走动起来。
“谢师妹。”陈似锦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我能和你谈谈吗?”
谢菡起身,走至门外,“陈师姐有什么话想说?”
陈似锦看了看周围,道:“这儿不方便说话,你能随我去一个地方吗?”
“陈师姐,我们两个好像没有很熟。”谢菡道,“有什么话在这说也一样。”
“我求求你了,谢菡。”陈似锦口中带着哀求之意。
可惜谢菡已经不再信任她了,“想谈什么,进来说吧。”
让她跟着陈似锦去别的地方,那是不能够了。
说完,她回了雅间里。
陈似锦咬了下唇,跟了上去。
“陈师姐有什么话就说吧。”
陈似锦往林笑生等人身上望去,显然是有所顾忌。
“你们先出去一会吧。”
林笑生站起身来,拍拍袖子往门外走去,路过陈似锦得时似笑非笑摇了一下头。
待人都走完,陈似锦“噗通”一下子,结结实实跪在地上。
谢菡似乎已经料到,面上并无波动,平淡得问道:“陈师姐这是作何?”
“日前,我收到昔日同窗来信,你在调查五年前发生的事儿。”
“难道我不该吗?”谢菡冷声道,那件事说起来,她也是个受害人。“我无缘无故被人下药,难道不该查出幕后黑手,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吗?”
陈似锦面露慌张之色,她先前收到昔日同窗来信,便知谢菡怀疑到她身上去了。
她跪着往前走了几步,抱住谢菡的腿,哀求道:“谢菡,我求求你,那件事能不能就此作罢。五年前,是我对不起你,可那也是我太爱宋昱了啊。当时宋昱说,只待你一结课,便前去宣平侯府提亲。我没法子,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所以你就给我下了风情散,让我与别的男人有了肌肤之亲,从而破坏掉这门婚事。”谢菡恨声道。
陈似锦苦笑,她除了想出这种办法,真的不知道还能怎么做。难不成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宋昱和谢菡成婚吗?
“是我对不起你,可是,当年为你解药的人是晋王殿下,如今你们二人也算是心意相通了,虽然你没有嫁成宋昱,可是如今你也有了属于自己的良缘。”
“陈似锦!”谢菡喝止住她,“你是怎么心安理得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当年还好给她解药的人是赵臻,可若不是赵臻呢,比如刘世杰那样的纨绔,自己的一辈子岂不是就毁了?
“我和赵臻今日的果,并不是你当初作恶开脱的理由。”谢菡道,“这件事,我没法子不追究。”
“谢菡,我求求你,你一向心软,看在我们曾经那么要好的份上,你就高抬贵手,放过我吧。”陈似锦哭泣道,“宋昱要是知道这事,肯定会休弃我的。”
这么多年,宋昱一直在为当初的决定而后悔,上次她还听到宋昱说,若是找出罪魁祸首,绝不姑息。
为此,陈似锦更不敢让宋昱知道这回事了。她的哭声更加凄婉,“还有蓉蓉,她那么小,正是需要母亲的照顾,求求你,不要再追究了好不好?就让一切都回到你还未到江州时,不好吗?”
谢菡攥了攥自己的手心,“可是如果我不追究,那么我这五年所受的呢,谁来偿还?”
她这五年所经历的苦与痛,冷眼与嘲笑,难道就白受了吗?
“如果你非要追究的话,那我把命偿给你,好不好?”陈似锦声音中带了一些决绝,她突然拿起桌上放置的茶杯,将其摔至地上,然后捡起其中一块碎片,就要往自己手腕上划。
“你这是做什么?”谢菡气道,她忙去组织陈似锦。
碎片因为谢菡的力道偏移了方向,并没有伤在动脉,不过却在她雪白的皓腕上留下一道。
见一击不成,陈似锦又想在自己身上再划一刀。
“够了!”谢菡怒极,抬手在陈似锦脸上打了一个耳光。
“谢菡,我把命赔给你,求求你不要再追究以前的事儿。”陈似锦道,“特别是不要让宋昱知道,他的妻子,曾经做过那么不光彩的事儿。”
就算自己不是宋昱心中所爱,她也希望在宋昱的心目中,她的形象是美好的,而不是一个使出卑劣招数的小人。
“我没有逼你去死。”谢菡道,她只是想让陈似锦得到该有的惩罚。
可如今被陈似锦这么一逼,她感觉自己像被架在火上烤一般,这毕竟是一条人命,她要是不答应的话,可能会因此背上一条人命。
“可是,被宋昱和蓉蓉知道那些事儿,我会生不如死。”陈似锦无力得哭诉道。
谢菡看着陈似锦这副模样,只觉得无比的难看。
“我可以不告诉宋昱你做过的事儿,”谢菡冷声道,“不过你做过的事儿,也不能完全抹去。”
谢菡看着陈似锦手臂上的伤,眸中若有所思。
“你想做什么?”陈似锦担忧得望着她。
谢菡已经去唤守在门外的赵扬了,让他去准备能够留疤的伤药。
陈似锦手上的伤口并不算深,就是长了些,足足有五寸。
赵扬是带着赵臻一起回来的。
他们回来后,陈似锦的伤已经止了血。
赵臻看陈似锦的情形,已经明白大体发生了什么,他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将其递给谢菡,道:“将这药涂抹于伤处,待好了之后,便会留下一道暗红色的伤疤,会明显鼓出高于周围肌肤,状若蚯蚓。”
谢菡点了点头,拿开帕子,就要给陈似锦上药。
“不……不要。”陈似锦弱弱得哀求,她用另一只手去遮挡伤口。
根据赵臻方才的描述,她都能想象出自己伤好后的疤痕是多么可怖丑陋。
她只要一抬袖子,便会被人给注意到这道伤疤。
谢菡道:“这也是我目前能想出来让我解气的方法。这道伤疤,将会在你余生时时提醒着,你曾经的龌龊与今日的卑劣。”
陈似锦想要摇头。
谢菡已经道:“陈师姐,你让我不要再将过往的那些事告诉宋昱,我答应了。可是,我曾经的不公,也得有人来偿还。你不能什么代价都不想付出。”
谢菡拂开陈似锦遮挡伤口的手,将手中的药粉洒了下去。
伤处很快便见红肿,高出周围皮肤一块。
陈似锦心知已无回天之力,心中不由有些痛恨谢菡的无情。
注意到她眼中流露出的不甘,赵臻眸光一狠,道:“菡菡既然已经作了决断,本王不会干预。可是陈似锦,若是再让本王发现你对菡菡不利,便休怪本王不留情面了。”
陈似锦泣声,表示再也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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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却多年前的一桩旧怨,谢菡心底油然一松。
诗会结束,一行人赶回江州府学。
上马车的时候,她往陈似锦那看了眼,她的手臂上,包裹着厚厚的纱布。
宋昱正将她扶上马车,动作间仍旧是小心温柔。
陈似锦抬头间,看到谢菡,目中闪过慌乱,随即她抬了抬手臂,示意谢菡遵守自己的承诺。
谢菡不再管他们,放下车帘。
“江州此间事了,明日我们便启程回去吧。”
赵臻将谢菡揽在怀里,勾唇道:“好,等回皇城,我是不是可以去宣平侯府提亲了?”
谢菡脸颊一红,嗔他,“你爱提不提。”
“这么说你是同意了,”赵臻托着下巴,认真道,“那我可得好好想想,该准备什么聘礼合适。也不知道岳父岳母同不同意把你嫁给我,你跟我说说,二老都喜欢些什么东西。”
谢菡心道:根本都不用准备什么,只要赵臻肯上门提亲,她爹娘恨不得立马把她打包送到晋王府呢。
不过,谢菡才不想告诉赵臻这信息让他得瑟呢。
“你自己想,我可告诉你,不用心准备聘礼的话,我爹娘是不会同意嫁女儿的。”
在江州府学院门前下得马车,谢菡和赵臻便去寻了陆崇文,说明去意。
“陆山长,明日我们便启程返回皇城了,这会特意提前来向您辞行。”
陆崇文拱手道:“不知各位何时出发,陆某也好送一送。”
“多谢陆山长好意,相送便不必了。”谢菡道,“我们打算一早便走,就不再叨扰各位了。”
宋昱听闻,似乎想要迈动步子往这边走来,陈似锦身子歪了歪,往他那倒去。
宋昱连忙扶住她。
再看宋昱,谢菡心中已经毫无波澜。
他跟陈似锦日后如何,再也与她无关。
“宋师兄,陈师姐,就此别过了。”
希望以后再也不见。
谢菡一行是趁着夜色离开的。
翌日一大早,待宋昱前去告别时,那下榻之所已经人去楼空。
宋昱怔然回了自己独居的小院,拿出古琴来,正打算再奏一曲《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