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莹眯了眯眼睛,让旁边的小太监找了弓箭来,拿在手中,弯弓射箭一气呵成,刚好把箭射在了最前面的马匹不远处,把马儿惊的差点没把马背上的人颠下去。
射完这一箭,苏莹看向苏培盛,“传令下去,有人越过此箭,杀无赦,此后若有什么问题,我雍亲王府一力承当。”
苏培盛觉得他完全不用多此一举,他家福晋的声音虽然不大,却绝对是敌我双方都听清楚明白了的,不过多年养成的习惯,听令行事刻到了骨子里,他很快从怀里拿出雍亲王府的令牌展示给所有人看,边走边喊,力求让对阵双方都能听清他的声音。
防守一方听到这个命令,瞬间底气就足了起来,本来有点怕得罪人而迟疑的兵士们纷纷挺直腰杆,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在这个秋狝之内的兵士本就没什么弱茬子,他们这些能被指派过来守着康熙皇帝主帐旁边的这群贵人的家眷的,更是精锐中的精锐,但是这场内斗明显就是贵人之间的神仙打架,他们这些人自然也是怕被秋后算账的,现在有人愿意出头,他们只需听命行事,自然是好极了。
对面,领头之人明显对这个命令半信半疑,派出人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当即就被眼疾手快之人射出的箭只给逼退了回去。
出去试探的兵士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看了眼对面闪着冷光的兵器,回身对都统摇头表示这个方向走不通。
都统看看守卫严密绝对不是短时间可以冲过去的队伍,再看看后方的马上就要来到的追兵,恨恨的甩了鞭子,指向另一个方向,“走,从这里走!快点!”
苏莹眯着眼看了对方阵营半天,轻声问正喘着粗气的苏培盛,“太子在不在对面?”
苏培盛赶紧张望,“主子,奴才没瞧见太子。”
“夺路而逃?知难而退?太子在对面的话,不至于这么没底气啊!”苏莹皱了皱眉,有心想去康熙皇帝那里看看,不过,看看后面那群正从帐篷里走出来满脸欢喜的妇幼,加之,她也有点怕那些人会返回来,也只能希望康熙皇帝安排的确实万全了。
康熙皇帝这里确实出了意外,还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意外。
按照康熙皇帝下的令,只要有大队人马往这里来,就直接按谋逆来处理,打杀了就是,不用手下留情。
其中虽然只字没提太子,但是把几个儿子全都派出去在每个方向,这本身就代表了他的态度,太子敢走出这一步,他这个皇父也会当没这个儿子。
要说这种处置算是什么都考虑到了,可惜,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太子会带着一个人,就这么两个人大摇大摆的潜进来——或者应该说是在一个人的陪同下来到了康熙皇帝的面前。
第117章
这个人身着一身宦官服饰, 却完全没有宦官低人一等的感觉。
这样的情况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从一废太子开始到现在, 已经把太子身边的势力犁地一样犁了好几遍,甚至身边的随便一个小太监的身家背景都被弄的清清楚楚, 不存在任何隐患的康熙皇帝更是没想到。
太子胤礽从出生到长大,都在康熙皇帝的眼皮子底下, 他有几斤几两重, 做为皇阿玛的康熙皇帝比他本人都要清楚, 在看到这两个人的时候, 惊讶之余,他立刻就知道太子能出现在这里靠的是谁——他的儿子骑射还行,但也仅止于还行的地步,只论骑射的话, 他的真实实力还不如修书的三儿子。
这也是没办法的,亲娘生他的时候难产而去, 满周岁就被立为了太子, 从小名师环绕, 磕着碰着身边的奶娘宫女太监就要受罚的情况下,谁不是捧着他来的?在这样的环境下,太子绝无可能在哪一天突然变成了个武功高强的高手。
既然如此,这个孤身一人带着太子闯到这里的又是谁?太子是何时结识了此人?此人又为何会参与太子的谋逆之举?除了这个人以及外面太子养的私兵之外, 还有其他人帮太子吗?
即使知道此时不是探究这些事情的时机,康熙皇帝依然为脱离了掌控的太子而心中生出了一股郁气,他的目光牢牢的定在这个不听话的儿子身上, “太子,你的本事,见长啊,这么一个人,朕竟然没有发现,藏得够深!”
太子对着康熙皇帝打了个千,跪在地上,给康熙皇帝行了一个完整的见礼,“儿子给皇阿玛请安了。”
太子也没等康熙皇帝叫起,自己直接站了起来,整理好仪表,淡然一笑,“皇阿玛说笑了,儿子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还要多亏皇阿玛,要不是您的步步紧逼,我也不会接受王文轩的条件,孤的身边人那么多,真要想藏一个人,办法总是会有的。”
“王文轩?”
太子挑了挑眉,“皇阿玛自然是不认识他的,他的父亲王辅臣曾追随吴三桂,后来降了大清,三藩被平之后,自尽身亡,这一家子后来好像无一幸存?只有王文轩少时离家,得以保存,是这样吗?”
“嗯。”王文轩微微颔首,缓缓抽出腰间长刀。
太子上前一步,从衣袖之中抽出一卷东西,“皇阿玛,这传位诏书,儿子就不请您写了,我已经代劳过了,儿子虽不才,管理好大清的本事,自认还是有的,来这里是请您用一下印。”
“传位诏书?用印?”康熙皇帝怒极反笑,“既然如此,何必用印?”
太子淡定地往康熙皇帝走去,王文轩亦步亦趋,太子淡淡道,“这不是您教给我的?您几次下江南,都要去拜一下朱元璋,表面文章做得好,暗地里不还是对江南之地严防死守吗?我现在就是在做表面功夫。”
“胤礽,逆子,你真的要谋逆?”康熙皇帝厉声喝道。
太子看着站起身看着他的皇阿玛微微怔忪,久久才道,“皇阿玛,你老了,逆子也好,不孝子也罢,既然摆脱不了,就让它变成真的好了。”
康熙皇帝缓缓坐下,“既然如此,那你就来吧!”
一直像隐形人一样站在一边的魏珠闻言动了,他挡在了王文轩的面前。
太子侧头看向魏珠,“魏公公原来是一个练家子?我这个太子还真是白当了,连这件事都是到了现在才知道。”
康熙皇帝冷眼看着他。
王文轩眯着眼一刀向前劈去,魏珠一个干脆利落的侧身让开,王文轩扯了扯唇角中途变势由直劈变成横切。
魏珠直接一跃跳到了刀面之上。
在王文轩和魏珠交手的同时,太子并没有停下他的步伐,他继续坚定的向前走,“皇阿玛,咱们父子之间,但凡您有一点慈父之心,又怎么可能闹到今天这样不可收拾的地步呢?”
“慈父之心?你这个上目无君父,下不友爱兄弟的逆子和朕讲慈父之心?”康熙皇帝抖着手指着太子,“朕默许索额图定了规格几乎与朕等同的皇太子仪仗、冠服,让百官对着你行二拜六叩的礼节,为了维护你,处置忤逆的人,对你的挥霍浪费,朕更是听之任之,在你和长辈兄弟之间闹矛盾之时,哪一次维护的不是你?为了怕你被小人带坏,受小人教唆,对你身边服侍之人更是选了又选,就是养出了你这么一个……太子吗?”
太子一鞭子打在地面上,满脸不忿,“是,你处处为我好,可是你让我成了一个孤家寡人,身边再无一个可说话之人,再无一个可信之人,你纵容我挥霍浪费,结交众臣,还有南方那些重视正统的文人,可是你反手就逼死了索额图,一个令旨就让我费心笼络之人再无用处,还怪我花费太多,到现在我做什么都成了错,孤就真的成了孤,皇阿玛,皇上,难不成,你还想让孤感谢你不成?你真的那么疼爱我的话,为什么不把这个皇位给我?”
太子冷笑,“你疼爱我?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你的皇位才对,我竟然傻的相信你会因为我的额娘而对我有疼爱之心,这恐怕是皇宫里最大的笑话才是,你要是真的对我的额娘有真心的话,我的二十几个兄弟是哪里来的?”
梁九功赶忙扶住康熙皇帝,“太子殿下,皇上对您绝对尽到了一个父亲该做的能做的,您何必提起元后来伤皇上的心?”
康熙皇帝摆摆手,看着太子胤礽痛心道,“这才是你的心里话,什么都是朕纵容出来,朕不该纵容你,不该处置索额图,不该阻止你截留银子,就连朕的后宫,你也要管一管,这就是你□□后宫的理由吗?”
太子瞳孔瞬间缩小,握紧了手中的鞭子,“……原来你知道啊!”
康熙皇帝瞬间没有了和这个曾经捧在手里的儿子说话的欲望,“魏珠,你还不动手,在等什么?”
正和王文轩打得激烈的魏珠瞬间抽身开去,拼着挨了一刀,拉开了和这个刀客之间的距离,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扣下扳机,“啪——啪——啪——”三声过后,王文轩不可置信的看着心口往外汩汩冒着血液的地方,砰的倒在了地上,再无声息。
太子刚好对着王文轩的头颅,清晰的看到他的额头上同样有着一个血洞,和王文轩睁大眼睛对了个正着,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哈哈哈哈……怪不得,怪不得,我的那些死士倒得那么快,让我只能像老鼠一样溜进来,而你,最疼爱我的皇阿玛就这么等着我自己撞上来!真是好啊,真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