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季玄颔首，“母后您说的是，儿子自然会让人照顾好宛充仪，不让她出现任何闪失。”
太后不置可否，在君嬷嬷的搀扶下缓缓站了起来。
“哀家也乏了，你们年轻人好好聚一聚就好，哀家这老太婆便回去休息了。”
说罢，似乎看了眼褚玥，又慢慢的走下台阶。
封季玄忙看向了二喜。
二喜有眼色地走过去搀扶起太后。
太后摆了摆手，“不必这么麻烦。”
她说完，目光就落在了褚玥身上，“褚宝林似乎有些心神不属，哀家正好还有事情吩咐你。”
褚玥忙收回心思，勉强一笑，“太后您请吩咐。”
“不要嫌弃哀家唠叨就好，你且随哀家去三清殿坐一坐吧。”
褚玥福了福身，上前代替了二喜的位置，“臣妾怎么会，正好臣妾也想出去走走，陪伴您是理所应当。”
看着褚玥慢慢走远，封季玄这才敢将目光长久的盯在褚玥的后背上。
只是他怎么看，怎么觉得那一抹纤细的背影带着满满的萧索和落寞。
陪着太后上了轿辇，褚玥不言不语，太后也不发一言，一路静默着回到了三清殿，太后喝了杯热茶润了下嗓子，才看向一旁不知在想些什么的褚玥。
“褚宝林这是在想什么呢？”
太后缓缓开口，打断了褚玥的思绪。
“臣妾一时失神，还请太后恕罪。”
褚玥忙起身，只是还没有来得及行礼，就被君嬷嬷拦住了。
“宝林这是做什么，太后只是关心您，您做好就是了。”
君嬷嬷说着，将热茶递给褚玥，“夜里风大又冷，宝林不如先喝杯茶暖暖身子再说。”
褚玥笑着谢过君嬷嬷，喝了口热茶，缓了缓心情，这才恢复了冷静。
“今日是臣妾失态了，”褚玥开口请罪，“臣妾不该有这样的心思。”
在太后面前，褚玥可以不用藏着掖着，只是这样的心思定然已经被太后看出来了，不然太后也不会在离开的时候专程找借口，把她也一并带走了。
太后不喜欢敷衍了事，褚玥干脆就挑明了心中所想，“臣妾的想法有违女训，实在是不应该。”
“不是不应该，”太后将手里的佛珠放在一旁，“女人很难做不到不妒，只是在这后宫里，若是每件事都放在心上，实在不是后宫的生存之道。”
褚玥有些惊讶。
她没想到太后会跟她说出这么一番话。
在褚玥看来，太后这个时候应该要责怪她，
责怪不应该把封季玄拴在她一个人的身边，封季玄是皇帝，有三宫六院很正常之类的话。
似乎看出来了褚玥在想什么，太后淡淡一笑，“哀家也是从你这么大的年龄走过来的，哀家当初比你还要想不开。”
大概是想起了过去的事情，太后一时感慨，话也说的多了起来。
“只是皇上毕竟是皇上，他是国家的，是子民的，唯独不会是某一个人的专属。”
太后话语当中意有所指，褚玥自然也听得出其中的深意。
“若非当初哀家想通了这一点，这个时候坐在太后这个位置上的，怕是就不是哀家了。”
太后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要褚玥想开点。
褚玥心中微微一热。
不管太后出于什么目的跟她说了这些话，至少这个时候她心里好受多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袒露心声
她现在的确不能消极，也不应该消极。
她是褚玥，不该被一些情情爱爱所困扰。
“多谢太后的开导，”褚玥站了起来，“臣妾现在心里好受了许多。”
看着褚玥是真的放下了心结，太后冲着褚玥招了招手。
褚玥慢慢走到太后身边。
太后握着褚玥的双手，也是不由得叹了口气。
“你能想开是最好，哀家也不过是不愿你就此消极起来，后宫这个地方，你若没了心气，很快就会被消失。”
太后的话过于直白，褚玥也不接下话茬，而是行了一礼，“臣妾多谢太后的点醒，时辰不早了，臣妾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你去吧。”
太后重新拿起佛珠轻轻捻动着，已经闭上了眼睛。
“臣妾告退。”
褚玥再次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等到褚玥走远了，君嬷嬷才上前一步，将桌子上的灯芯剪掉。
“太后，您实在不必这么做，奴婢瞧着褚宝林并非蠢笨之人，她自己会相同的。”
“哀家并不是真的要帮她，只是不想她因此想岔了，到时候整个后宫就真的要变天了。”
殿内只剩下太后捻动佛珠的声音，许久，太后才睁开了双眼。
“哀家不过是卖她一个人情罢了，以后若是……”
太后不再说下去，君嬷嬷却是听懂了，“奴婢明白了，希望褚宝林能够明白您的一片用心良苦才是。”
太后叹了口气，看向了窗外。
此时已经有了打更的声音，外面夜凉如水，隐隐约约能够听到长庆宫传来的丝竹歌舞声。
想起殿内那些世家闺秀们，太后停止了拨动佛珠，“今日万贵妃身旁那个身穿水蓝色绣杜鹃花的那个，是哪个府里面的？”
“太后也注意到了？”
君嬷嬷想了想，“那姑娘确实长得如花似玉一般，奴婢伴随您这么久，却是对这位姑娘没什么印象，可又坐在万贵妃旁边，想来应当是万司马一党的哪家姑娘吧。”
“你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太后站了起来，在君嬷嬷的搀扶下向床榻方向走去。
“皇后和万贵妃，这两个人整日里就没让人省心过，”太后的声音已经有些冷淡了下来，“为了一个褚宝林就这么处心积虑去谋划，这个后宫真是越来越乱了。”
“好在褚宝林是个有分寸的又懂事的，不然即便有太后您在中间作用，恐怕这个后宫早就大乱了。”
君嬷嬷安慰着太后，为太后将首饰从头上拿下来，“您就不要为皇上担心了，皇上要制衡前朝，自然也不会任由她们这么胡闹下去。”
太后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只是一双眼睛看向了外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寝吧。”
良久，她才开了口，收回了视线。
……
出了三清殿，褚玥深吸一口气，将即将从眼中落下来的泪水逼了回去。
她可是褚玥，不是古代后宫里面只能围着一个男人转的封建女性。
等到完成了对褚采女的承诺，她就会离开这个地方。
封季玄心里有她又能如何？
今日的事情让她看清了，即便封季玄心中有她，可封季玄永远都不会是她一个人的。
这后宫那么多女子，即便没有宛充仪，还会有其他的妃嫔。
早晚还会有别的女子怀有身孕。
褚玥深吸一口气，看了看越来越深的月色，“走吧。”
胭脂有些担忧地看着褚玥，欲言又止。
可是看着褚玥并没有想要说话的意思，只好闭上嘴，陪着褚玥往映月宫的方向走去。
由于迁居梨花台是封季玄忽然做的决定，即便梨花台的东西都是一应俱全，但由于夜色已晚，褚玥决定还是先回到映月宫，第二日再去梨花台。
有了太后的安慰，褚玥已经心情好了许多，只是仍然有些难过。
她并没有一直难过下去，而是拿起卷宗，开始研究起褚家的案子来。
不让自己继续伤心下去的最好方法，就是转移注意力。
她要赶快将案子破了，这样就能快些离开这个地方。
将疑点都记录了下来，褚玥一行一行的认真看着，只是再怎么看，心里都一直想着长庆宫的事情。
映月宫距离长庆宫并不算远，她还能依稀听到那里传来的丝竹歌舞声音。
封季玄此时应当还在那里吧。
今日查出宛充仪有身孕，他晚上大约会去启禾宫，对宛充仪进行安抚吧。
褚玥垂下眼帘，顿时没了心思去看手中的卷宗。
胭脂和褚喜两人立在殿门口，也不知该如何去劝褚玥。
映月宫的烛火一直亮到了半夜，褚玥也坐在软榻上，看了半夜的卷宗。
直到殿门被打开的声音响起，褚玥才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往门口看了过去。
封季玄神色倦怠，立在门口，一双眼睛认真地看着她，似乎是步履不停地朝着映月宫就赶了过来，衣角还被露水沾湿了不少。
褚玥逃避似的躲闪开封季玄的视线，双眼胡乱的看着眼前的卷宗。
还掩饰般的翻了翻书页。
“玥儿……”
封季玄张了张口，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褚玥干脆站起身，忽然就扬起了笑脸，“皇上来了，都这么晚了还来臣妾这边，宫宴可是没吃饱？”
褚玥笑着唤来殿门口的胭脂，“胭脂，小厨房可还有饭？吩咐厨子做些皇上喜欢的菜端来。”
面对褚玥忽然之间的态度转变，封季玄没反应过来，胭脂也是有些呆愣。
“不必了，你们都下去吧。”
封季玄看了眼胭脂，示意胭脂将殿门关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