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刚完成美少女变身的昭云大为不悦,皱眉道,“凫妹,其中有个金丹修士,你一招解决得了吗?这些人看着伤眼睛,我心里不痛快,一刻都不想多看。”
舒凫这会儿正是筑基圆满,境界已有松动,即将冲击结丹,和对方差着一个段位。乍听之下,昭云的要求多少有些强人所难,但舒凫闻言,只是扬起脸爽快一笑:
“有师姐助我,自是不难。”
而昭云仿佛早有预料,也向她回以一笑,接着反手一挥衣袖:“既如此,那便去罢!”
笑声甫落,四野顷刻间便被一片铺天盖地的寒气笼罩,风急天高,森冷刺骨,甚至有寒风裹挟着细小的冰粒扑面,宛如凛冬骤临。
满地茵茵碧草,也在瞬间披覆了一层白霜。
“什……”
就连金丹期的魔修,在这突如其来的寒气面前,也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就被生生冻住了舌头。
——不错。
昭云公主娇生惯养,一身大小姐脾气,肩能扛却不爱扛,手能提也不想提,从小志向坚定,一心一意走法修道路,最终成为了一名辣手摧花的冰霜法师。
而她的法术,恰好与舒凫修习的心法水乳.交融,契合无间。
就在魔修被冻成一排冰雕的瞬间,舒凫沛然一剑挥出,剑光在周围满溢的灵力加成下暴涨数倍,如同北风卷地,百草都为之摧折。
“去!”
寒芒过处,只见血色横斜,人头如一个个雪球滚落,一寸毒草不留。
而舒凫一贯挂在嘴边的刻薄嘲讽,直到魔修人头落地之后,才姗姗来迟地传到他们面前——
“‘就凭我们两个,也敢冒犯魔君天威’,嗯?”
“就凭你们,也敢自比为天,我看就是欺负天不会跳下来打你们。正因如此,世上才会有‘替天行道’这句话啊。”
第56章 鬼见愁
鬼一副见了你的样子
舒凫修为有成, 开始下山“替天行道”,也不是最近一两天的事情。
当然,替天行道只是个说法。
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她这人也没什么兴趣爱好, 除了在摇光峰撵猫逗狗、和师父斗嘴、薅师兄的毛之外, 就是手痒下山, 从犄角旮旯里抓两个搞事情的魔修出来揍一顿。
视其搞事程度大小, 有时候还会追加刺身切片、火葬化灰、落地成盒等一系列服务。
至于这次她扫黑除恶的对象——“鬼面”贺修文, 七大魔头之一, 毫无疑问是个值得挫骨扬灰一条龙的标准杂碎。
论实力, 贺修文在七魔之中只算末流, 堪称当代元婴之耻, 火拼基本靠溜,升级基本靠苟,而且长得特别丑。
据说他修习的魔功有损容貌, 就跟《哈利·波特》里伏地魔的灵魂分裂大法一样,练久了不仅脱发还脱鼻子, 十级美颜滤镜也救不回来,只能一直用面具遮掩脸孔, 所以得了个“鬼面”的称号。
但这人也有一个特长, 那就是脑子活络, 很有些经商手腕,以一己之力将地下黑市的生意经营得红红火火。
在舒凫看来, 此人的主营业务只有两项:一是人口贩卖, 二是非法野生动物贩卖。
好了, 不用说了,可以送去枪毙了。
自从得知此人事迹之后, 舒凫下山历练的一大乐趣,就是搞他。
砸他的场子!烧他的店!抢他的财产!杀他的人!
最近一年来,如果贺修文有一本“记仇.jpg”小本本,其中一百页里大概有九十九页,都密密麻麻写满了舒凫的名字。
舒凫之所以如此热衷于搞贺修文,一来是因为她对人贩子和偷猎者恨之入骨,二来是因为,她得知大师兄戚夜心曾经被父母送到黑市抵债,险些被用于人体炼成。
若不是戚夜心聪慧机敏,侥幸逃脱,如今她面对的可能就不是大师兄,而是一代人的童年阴影“大哥哥”了。
新仇旧恨,于公于私,她都必须把贺修文的骨灰给扬了。
但她百密一疏,依然算漏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
“凫妹啊,你又捣毁了一个黑市窝点,凌二公子肯定更喜欢你了。你还是好好想想,这一次的花朝节上,要怎么应付他的求爱吧。”
“……”
舒凫两眼放空,一脸麻木地叹了口气。
中州花朝节,修仙界十年一遇的和谐盛会,但凡年轻弟子,大多都会去凑一趟热闹,结交些不同门派的朋友。
柳如漪和昭云这样爱热闹的自不待言,就连鱼中死宅、自闭儿童司非,这一次也打算破天荒地下山,到中州大城见见世面。
……其实是被江雪声赶下来的。
四个徒弟三个浪,只剩一个在家冲浪,怎么想都不太对劲。
这种出风头的大好机会,凌霄城作为修仙界第一大宗门,自然不会错过。根据传闻,城主凌山海的三个便宜儿子,凌凤卿、凌奚月、凌凤鸣,都会在今年的花朝节上现身。
花朝节一向由姚、魏二城共同举办,自从姚城投入凌家麾下以来,脾气刚烈的魏天娇就与姚城割席断交,划清界限。从此以后,两家就连花朝节也是各办各的,再无往来。
按理说,凌家三兄弟应该都会出席姚城的花朝节,与凌霄城关系不睦的门派则会前往魏城,双方井水不犯河水,保持一种微妙的和平。
然而……
“那位凌二公子,这次多半也会追着你过来,设法在魏城制造‘偶遇’。最近这两年里,他差不多与你偶遇十七八次了吧?”
“唉……”
舒凫目色深沉,再次悠悠叹了一口看破红尘的气。
要说这档子破事,那可真是爹也没想到。
想当年她一通社会主义话疗,慷慨激昂,舌灿莲花,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骄傲,自以为能将凌奚月这个黑化男配喷得三观粉碎,知难而退,再也不对她起一点绮念。
就像男主齐玉轩,被她一通嘴炮喷下来,对她的好感度从0直奔-100,从此男女主反目成仇,感情线一凉到底,再无一丝复合可能。
但她实在没想到,凌奚月的人设看似老套,实际上竟然是个能屈能伸、复杂多变的宝藏男孩。
如果他有一条恋爱原则,那大概就是:你进我退,你退我追,你是白莲我就黑,你如果是个倒拔垂杨柳的暴躁鲁智深,那我也愿意做你的郑屠,被你打得太阳穴上开水陆道场,照样能高喊一声“打得好”。
对此,舒凫只有两句话。
一句送给他:小老弟,你怎么回事?
另一句给自己——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这三年来,除了舒凫在摇光峰修行的时日之外,每逢她下山历练,凌奚月总有办法兜兜转转找到她,并且制造一些明显到露骨的“偶遇”,变着法儿过来套近乎。
起先他倒还算含蓄,只是文绉绉地说两句酸话,念一句诗,或者装作不经意地展示一下他年轻俊美的风姿,以及一条圆滚滚的可爱博美。
然而,舒凫在摇光峰久经沙场,听过的骚话比别人吃过的饭还多,又每天面对江雪声和各位师兄师姐的盛世美颜,光是撸毛都撸到手软。“撩”这个字在她面前,就跟挠墙差不多,一丁点儿能被人撩起来的地方都没有。
当然,狗还是挺可爱的。
只要不附赠凌奚月的话。
原本凌奚月对她只是一见倾心,屡次碰壁下来,多少觉得有些无趣,心中生出了几分退意。
但不巧的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舒凫修为精进,盯上了“鬼面”贺修文这个大宝贝,开始将打砸黑市作为平生一大乐趣。
直到后来她才知晓,凌奚月年幼时曾经被魔修拐走,流落黑市,遭人剥去身上的鹓鶵血,成为一介普通人族。
从此以后,在凌山海眼中,他这个“儿子”就彻底消失了。
这也是凌家三兄弟,老大叫凤卿,老三叫凤鸣,偏偏只有他一个名字中没有“凤”的原因。
因为在鹓鶵族长眼中,他已经不再是五凤后裔。
有这么一段恩怨,以凌奚月刻薄阴狠、睚眦必报的个性,必然对贺修文和黑市恨之入骨。
但另一方面,大公子凌凤卿却暗中与鬼市勾结,大肆牟利,双方各取所需,合作十分愉快。
所以凌奚月恨入骨髓,却始终动不了贺修文一根寒毛,只能抓他手下的喽啰回来削着玩儿。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面对命运般从天而降、将鬼市搅得天翻地覆的舒凫,他会作何感想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如同舒凫当年所预料的一样。
“我……突然有种预感,那位凌二公子,未来将会疯狂地爱上我。这真是太可怕了。”
一语成谶。
就连柳如漪也大为惊讶,不禁怀疑道:“师妹,你该不会能未卜先知吧?”
舒凫:“……”
我知道个锤子。我现在只想回到三年前,把说出这句话的自己给鲨了。
三年来,她走过最长的路,就是凌奚月千回百转的脑回路。
而且还走不完。
因为他的脑洞如此深邃,可能根本就没有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