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不必了。你也该提升一下自己的品味,不要什么东西都收藏。”
齐新蕾:“……”
她也被糊了一脸点心,眼皮上结结实实粘着两个芝麻汤圆,一时间脸色发青,脚步踉跄,要不是有她妹妹扶着,只怕当场就要厥过去了。
舒凫一手捂嘴一手捂肚子,差点笑得滚到桌子底下去。
当然她也没忘记正事,笑完就跟一条鱼似的溜出了茶楼,一眼在人群中捕捉到柳如漪光彩照人的倩影,扬声喊道:
“柳道友,请留步!”
柳如漪闻声转头,唇角扬起一点笑意:“这不是方才的姑娘么?特意追上我们,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
舒凫一本正经地拱手,“我有心拜入玄玉宫门下,不知道友可否引路。”
“哦?这倒奇了。”
柳如漪目光闪烁,“方才在茶楼中,众人都对玄玉宫十分不屑,对凌霄城满心向往。怎么你却是反着来的?凌霄城弟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个个风光无限,资源、机遇一样都少不了,不好么?”
这话说的,倒像是要考校她的心性了。
舒凫没想到她有此一问,倒也不慌,坦坦荡荡地如实回答道:“刚才在茶楼里,我明明白白听见,旁的修士若是也叫‘凤’,就会被凌凤鸣和他的父兄百般打压,只能改名叫鸡、鸭、麻雀,博凌公子一笑。敢问道友,此话当真?”
“……”
柳如漪眉尖微微一动,隐约浮现出几分讥诮之色,“自然是真的。你若不信,且往外头去问问,什么王野鸡、赵白鸭、孙雀儿,那可是多得很呢。也有些不肯就范的,若有大宗门庇护还好,若没有,这一辈子的仙途也就毁了。”
“那就对了。若此事当真,那我只有一句话讲。”
舒凫深吸一口气,提高嗓门道,“凌霄城视他人如禽兽,我看他们禽兽不如。”
她是个爆脾气,再加上容易入戏,每次看文都要把反派辱骂个千八百遍。凌霄城作风如此霸道,几乎不将小修士当人看,她在茶楼里憋了老半天,因此这会儿骂起人来,完全发自真心,情感充沛,那叫一个水到渠成。
柳如漪“噗”地笑出声来:“好一个禽兽不如!”
与她同行的男子眉目温和,见状也跟着好脾气地笑了一笑,轻声叹道:“如漪损人的功夫已是一绝,你小小年纪,倒也伶牙俐齿。若是你们结成一路,只怕能把天下人都骂到……”
他稍作斟酌,选择了一个最妥帖的字眼:“骂到自闭。”
“凌霄城横行多年,早该被人骂一骂醒醒脑子。要不是看在掌门的面子上,我不光能骂到他们自闭,还能骂到他们自刎。”
柳如漪不以为然,忽而破颜一笑,俯身在舒凫头顶上揉了一把,“我看这小姑娘根骨不凡,心性上佳,骂人也骂得挺带劲儿,正合我的胃口。不如这一程就带上她,如何?”
“你高兴就好。”
男子口中这么说着,但并无勉强为难之色,从容不迫地向舒凫见礼道,“在下姓江,表字雪声,是如漪的……朋友。还未请教道友姓名?”
“我……”
舒凫略一犹豫,随即坦然道,“我叫舒凫。‘凫’便是‘水鸟’之意,我父母从来没想着让我当凤凰,只要舒服一生就行,也省得凌公子大张旗鼓逼我改名了。”
“舒服一生,你父母倒看得通透。”
柳如漪慨叹一声,又收起笑容正色道,“舒姑娘,我们这一趟来到青城,其实是为了擒捉一只妖兽。”
舒凫:“妖兽?”
柳如漪:“不错。你意下如何?若是不怕,不妨和我们一起走一遭。待事成以后,我自会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舒凫眼中一亮,当即一口应诺下来:“我亟需历练,自然不怕。不知是何种妖兽?”
江雪声沉吟片刻,像是唯恐吓着小朋友,一字一顿缓缓道:“‘四凶’之一的穷奇,道友可曾听过?”
舒凫不由地一怔。
她对妖兽并不熟悉,最多也就是在《山海经》里一目十行地看过,知道名字而已。
但对姜若水来说,这个名字却是再熟悉不过的梦魇。
——姜若水的生母童瑶,正是在讨伐穷奇一战中豁命血战,以至于伤重陨落。
同样是在那一战中,童氏一族死伤惨重,一蹶不振,成为了姜若水一生悲剧的开端。
透过姜若水的记忆,舒凫清楚看见,当年穷奇已被童瑶拼着最后一口气挥剑斩杀。不过短短数年,怎么会又冒出来一只?
原着可没写这个啊!
舒凫发现,自己的剧情外挂有些不够用了。这个世界的全貌,或许远比原着百万字的描写更为广阔。
但入门机缘要紧,她不过略一踌躇,很快便下定决心:“我知道。实不相瞒,穷奇与我也有一段因缘,愿尽绵薄之力。”
第5章 挖坑
百分百送人头,我都不好意思收
妖兽之祸,在青城一带由来已久。
舒凫对“穷奇”这东西不大了解,只知道当年除妖一战极其惨烈,童瑶陨落,童氏衰微,原主也因此吃了不少苦头。
姜若水的处境,大约有一半是拜穷奇所赐,另一半是因为姜家傻缺。
至于其他的,她就完全两眼一抹黑了。
就这样,舒凫怀揣着一肚子疑问,一边随着江柳二人走过街头,一边在市井喧嚣中听他们讲完了来龙去脉。
……
穷奇第一次作乱,大约是七八年前的事情。
当时,以青城一带为中心,齐、姜、童三大地方修仙世家呈鼎立之势,各自据守一方,井水不犯河水。三大世家间关系和睦,从无越界之举,也从未因争夺资源或势力范围而发生冲突,一时传为佳话。
就在这样歌舞升平、一团和气的氛围中,妖兽“穷奇”——一头背生双翼的猛虎突然出现,从童家领地掳走了一名百姓。
童家急公好义,听说有妖兽作乱,当即派出弟子寻找巢穴,却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回音。
直到数日以后,才有弟子在郊外发现了一地血迹,以及一块破碎的童氏腰牌。
童氏族长震怒,发誓要报此血仇——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因为,他们根本找不到穷奇。
要知道,这妖兽看着高调,其实十分神出鬼没,每隔一段时间就来城里叼人,叼了就走,走着走着就断了踪迹,半点气息也没留下,好像凭空蒸发一般。
童家一连几次扑了个空,连妖兽的影子都没看见,不仅颜面扫地,还不得不日夜面对遇难者家属的哭喊责难。
据说穷奇“状如虎,好食人”,被它掳走的人音讯全无,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显然是祭了妖兽的五脏庙,连一点骨灰都没有留下。
摊上这样的事情,又有谁能保持冷静呢?
更可怕的是,这穷奇越吃越上瘾,越吃越来劲儿,起初一次只掳走一人,之后索性一户一户往窝里端,把方圆百里都当成了自己的储备粮。
随着时间推移,它的妖力、体格逐渐增长,一开始只比普通的老虎略大一些,到后来足有一头大象那么高,而且铜皮铁骨,寻常修士根本不能伤它分毫。
终于有一天,已经成长为庞然巨物的穷奇闯入童家,口吐烈焰,连烧带杀,把好好一片乐土搅得天翻地覆。不过顷刻之间,亭台楼阁付之一炬,火光和血色映红了半边天空,景象宛如人间炼狱。
值此危难关头,偏偏齐氏族长正遇上罕见的大天劫,一干弟子被劫雷波及,劈了个七荤八素,自顾不暇;姜氏声称“族长闭关,无人做主”,说什么都不肯出手相助。
童家孤立无援,只能举全族之力拼死一战,最终落得个两败俱伤、人丁凋敝的下场。
童瑶心系族人安危,独自驰援,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
“自那以后,童家也不知遭了什么殃,陆陆续续遇上不少灾祸,就这样一蹶不振,渐渐地没了声息。”
柳如漪轻叹一声,原本明亮的神采有些黯淡,“童氏一门性情刚烈,宁折不弯,童瑶更是其中翘楚。若有可能,我倒想与她交个朋友。”
——性情刚烈,宁折不弯。
舒凫把这八个字含在舌尖上品了一圈,又想起孤光霸道的剑势,心中对这位从未谋面的“母亲”生出了一点敬意。
只可惜她虽然继承了孤光,却无法运用自如,总归还是差了那么一层意思。
“但是,穷奇已经死了不是吗?”
两人的讲述告一段落后,舒凫立刻提出心中疑问,“你们说要擒捉穷奇,这又是怎么回事?”
“不错。当年为祸一方的穷奇,的确已死在童瑶剑下。”
柳如漪微微颔首,“不过,就在最近数月间,青城一带再次出现了‘妖兽掳人’的传闻。听人描述,那妖兽的外形与穷奇一模一样,只是体型较小,似乎尚未长成。”
舒凫听得皱眉:“姜、齐二家呢?童家不成了,他们也不管吗?”
“齐氏族长一脉都是剑痴,不问世事,整日里除了修炼冥想,就是与高手论剑。至于旁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