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知道自己要是再多说几句, 怕是没完没了了,匆匆朝楚王挥了挥手,便跟在管事身后往外走。
因为还不知楚王要在这里待多久, 江言打起精神,与那管事的唠了几句家常。短短几句话,便套出了管事的祖籍就在南平城旁的小村落里。江言就此与那管事的攀谈起来,小六子也时不时附和两句。
管事刚开始还有些受宠若惊,可见楚王妃没什么架子,便放松了许多。
直到路过晋王的那间牢房时,江言的脚步才停下。
晋王此时并未如刚才那般坐在里面,而是立在门口,好似是在特意等着谁来。
眼看只有江言一人出来,晋王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问:“他怎么了?”
“他”自然指得就是楚王了。
江言不想与他说得太清楚,只避重就轻地答道:“犯了点小错。”
晋王听后,也不再多问,正准备坐回原位,便听到楚王妃压低了嗓音,问他:“你……为何不说出实情?”
她这话,便是为了试探晋王。毕竟她经历了今日的事,已经不确定上元节那天,宫宴下毒之事究竟是不是李侧妃做的?
没想到晋王听后,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脸色很是难堪。
走在前头的管事发现楚王妃迟迟未跟上来,回头看去,不知楚王妃和晋王正在嘀嘀咕咕些什么,实在不合规矩,忙抬高了声音,提醒道:“该走了。”
江言本就不觉得晋王会回答自己,正准备迈开步伐追上去时,就听到身后传来轻飘飘的一句。
“就算我说了,他会信吗?”
在这不见天日的牢笼里,晋王□□裸地揭开了自己不受皇上喜爱的那块遮羞布。
他脸色黯淡,喑哑道:“我并未楚王……”
江言一怔,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他,终了,还是垂首离开了。
倒是一直跟在江言身边的小六子,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再抬头时,已将情绪全部隐下。
小六子将江言送回楚王府后,一杯茶都没来得及喝,便又急匆匆地带着江言给楚王备好的东西回了天牢。
天牢管事虽派了人过来,但他做事追求尽善尽美,同时也担心别人做事不用心,所以还是决定自己再跑一趟。
这一番折腾,回宫时已近午时。
自楚王被押下去后,皇上便独自一人待在殿中,不许任何人打搅。
林公公此时便站在檐下,随时等候传令。
小六子回来复命时,有些吃不准自己该不该将晋王和楚王妃的话说出来。
林公公一看小六子面露纠结,心中了然,引他到了一处隐蔽地方,直接问话。
小六子不再犹豫,一五一十地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全部告知了林公公。
林公公思忖片刻,便道:“听这意思,晋王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小六子满腹疑问:“楚王妃和晋王说话时并不避开奴才,我在旁听得一清二楚,这……反倒像是楚王妃有意借我的口。”
林公公笑道:“你倒是聪明,楚王妃确实是有意为之,不过却是为了给我做个顺水人情。”
说到这里,话锋一转:“现如今还不知皇上会如何发落晋王,但君心难测,若是皇上有意放晋王一马,今日这些话我便系数带到,也算称了皇上的心。但若是皇上决意重罚,今日的事情咱们做奴才的便只能烂在肚中,你可明白?”
“奴才明白了。”小六子恭声道。
林公公和小六子说完话后,继续回去当值。
眼看午膳的时间将过,殿内还一直没有动静,终是忍不住了。
林公公轻拍了拍门:“陛下,午膳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可要传他们上来?”
“你进来吧。”
林公公躬身进去,见皇上一直背对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陛下?”
皇上此时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沉声道:“你去将建储匣取来。”
林公公愣住,他自然知道建储匣意味着什么。反应过来后,连忙转身去取东西,不多会,匣子便被他拿了过来。
皇上打量着那匣子沉默许久,最终拆开了封口,将里面的遗诏取出。
这是他昨日命悬一线时匆忙拟定的,现在还能回忆起当时的心情,如今拿在手里却觉烫手。
皇上命林公公将火盆拿来,好似不愿再多看一眼,直接将遗诏扔了进去。转瞬间,火舌便一口吞下了那张薄纸。
直到盆中只余一片灰烬时,皇上这才起身,他仰首看向前方,却没人知道他在看什么。
林公公想开口宽慰几句,张了张嘴,又将嗓子眼里的话咽了回去。
皇上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许久,殿内是冗长的安静,很久之后,终于开口:“他既志不在此,那便随他去吧……”
他说这话时的声音极低,不像是跟林公公说,反倒更像是在对自己说。
————
两天后,皇上时隔数月,终于恢复了每日的早朝。
朝堂上颁布的第一道圣旨就是彻查朝廷官员,多位大人被革职查办,降职的更是数不胜数。有心人早已发现,这些人大多是晋王的党羽,反而楚王那边没有什么损失,甚至有几位年轻武将升了官。
大臣们何其精明,一看这迹象,便知晋王已经退出夺嫡之争了。
果然,第二道圣旨便是命诸位王爷即日动身前往就藩的事宜,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楚王也同样在列。
楚王素来受宠,但皇上赐下的封地位于大燕的最南端,那里靠近南疆,多瘴气,绝对称不上什么好去处。
晋王的封地与之相反,地处极寒之地,那里土地贫瘠,且常年处于严寒之中。皇上这一下放,便是让他自生自灭了。
皇上这道旨意一颁,众人皆摸不着头脑。而且两位王爷的封地一南一北,不知这是巧合,还是皇上的有意为之。
这道旨意下去后,朝廷格局大变。
坊间同样议论纷纷,尤其是楚王突然不被皇上喜爱,其中的原因耐人寻味。
江言倒是不在意楚王的封地究竟在哪,满心只惦记着楚王在天牢里受没受苦,好不容易等到皇上拍板了,她反倒大松一口气。
圣旨下了,也就代表楚王马上就能从天牢里出来,恢复自由身。
皇上这次是动了真格的,限令所有王爷在三天内离京,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各个王爷皆忙着处理产业,能带走的都带走,带不走的也得在临走前安顿好。
转眼间便到了离开京城的日子,城门一开,晋王便举家离京。反倒是楚王府,因为还有好友送行,拖到了巳时才走。
大着肚子的卓妹妹特意过来送行,又一次与江言分别,自是万分不舍,难免要掉些眼泪。幸好有顾飞白在旁安慰,江言也放心了许多。
离别的气氛令人感伤,江言也悄悄红了眼眶。
楚王眼看再耽搁便要到大中午了,半是强迫地将江言哄上了马车,众人就此别过。
马车出发后,楚王将怀中揣了一上午的信函递给了江言。
江言问:“这是谁的?”
“晋王今早派人送来的,指名要给你,然而被府里的人截住了。”楚王解释道。
江言奇怪道:“他给我的信?这倒是稀奇。”一边说话,一边拆开信封。
看罢,江言扬起了嘴角,朝楚王说道:“他是来向我道谢的,其实我也没有帮他什么,只是觉得可惜罢了。”顿了顿,“他和皇上好歹是亲父子,宫宴那日,他若是选择事后向皇上说出实情,虽说皇上会存疑,但绝不会走到今天的死局。”
楚王颇为不悦:“你怎么没帮他?那日在天牢里,你问的那句话便是有意给他留了生路。”
江言表情无奈:“哪里是我给他留的生路?无论是下毒还是谋反,都是皇上绝不可能放任的。晋王的处罚迟迟没有下来,想必也是因为皇上那时忙着彻查此事。”说到这里,江言握紧了楚王的手,“反倒是你被他拖累了。”
楚王这才高兴了一些,片刻后,又道:“我昨日探得了一些消息,晋王的李侧妃好似怀了身孕。”
江言听后恍然大悟,之前一直费解的事情终于得到解答:“原来如此,晋王那日绝口不提李侧妃,是因为皇上可能会留他一命,但李侧妃却是绝对活不了的。而且他还有两个爱若珍宝的女儿,为了女儿,他也不能让李侧妃以这样的罪名死去。”
楚王颔首,开口道:“晋王既然能去封地就藩,那就代表父皇已经查明了幕后的真凶。”
“那李侧妃会如何发落?”江言问道。
楚王并不回答,但江言已经大概能猜到李侧妃的结局。
李侧妃自己将自己的活路生生断送,就算晋王届时不忍下手,皇上也必不可能放过她。
江言正在思索时,马车忽然停下。
周婆婆大包小包地上了车,满脸喜悦:“小姐,咱们这一去怕是再难回长安城了。我买了许多点心,以后到了别处只怕也吃不到这个味了,趁着点心还热乎,你快尝尝。”
此时楚王已经帮忙把东西接了过来,江言笑得极为开怀:“还是婆婆想得周到,等咱们到了岭南,再想吃这个味就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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