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刀是她从铁瓦身边拿来的,他是土生土长的村里人,自然极为了解这些大黑眼珠子,这把刀兴许就是用来对付它们的。
她也收起了逃跑的心思,对着身后受伤最重的大黑眼珠子亮了亮刀,嘴里笑道:“想再尝尝断手的滋味?”
那大黑眼珠子心有余悸,只是远远的注视着连竹雨,并没有上前做什么动作。
连竹雨冷静地分析了一下自己的胜算,她周围有四个大黑眼珠子,要想杀光它们再逃出生天的可能性有点小,只能智取。
她先是放下了手中的菜刀,好声好气地和这些大黑眼珠子商量道:“让我来猜猜你们的身份,你们第一个攻击的目标是那些村里的壮汉,坛子里的骨灰应该都是你们的吧?你们曾经都是婴水村里的人。”
“是老人,女人,还是女孩儿?”
“村里人当然知道你们的存在,因为你们就是他们制造出来,以祭祀为由头,将老人、女人、女孩儿活生生地放血弄死,又趁她还没死透的时候,取了她的器官。”
“你们经年累月地被埋在土地,怨恨到了顶点,就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村里人害怕你们,以为你们是邪灵,就用女孩儿、女人的血来给你们祭祀上贡,一方面是为了平息你们的怒火,另一方面当然是为了给活取器官找个更合理的由头。”
“可你们本就是怨恨生出来的东西,女孩儿被活活献祭而死,也变成了你们中的一员。”
连竹雨说到这里,脸上的表情满是嘲讽,“这些村里人会死在你们手上,真是自作自受。”
他们每活取一个女人的器官,那女人就会因怨恨而变成长条子,长条子出现后,他们又会因为害怕而把女孩儿祭祀长条子并活取了器官,女孩儿又变成了长条子,循环往复,没有尽头。
四个大黑眼珠子仍是一言不发,只一眼不错地盯着连竹雨,眼神垂涎不已。
连竹雨自然不会寄希望于让这些大黑眼珠子恢复人性而放自己一码,她只是想拖延些时间罢了。
纪宁此刻应该已经到了婴水村内了,她的同伴,绝对不会放弃自己。
连竹雨见这些大黑眼珠子不说话,又继续说道:“所以,你们的仇人不应该是我,而且你们看,我只有九十五斤,身上的肉很柴,不好吃的。”
大黑眼珠子仍是没有动作,只是悄悄贴近了连竹雨一步。
危险的气息又离逼近了连竹雨一步,寂静的树林间,她只能听见一阵阵呼啸的风声和自己紧张的呼吸声。
再耽搁下去也不是办法。
连竹雨在转瞬间就拿起地上的菜刀,小跑几步朝着右方的大黑眼珠子跑去,可那大黑眼珠子却好似早有防备一般往后蹿了好几步。
连竹雨砍了空,其余三个大黑眼珠子瞳仁里的手已经蓄势待发。
连竹雨这三板斧耍了空,已经到了黔驴技穷的境地,其余三个大黑眼珠子又朝着连竹雨逼近两步。
为首的那大黑眼珠子哀鸣一声,其余三个立刻朝着连竹雨狂奔而去,四个方向都朝着连竹雨伸来一双蓄着长指甲的苍白大手。
连竹雨挥动着菜刀,却也只能朝着一个方向的大手砍去,很快,她的胳膊大腿与胸膛都被长指甲戳的满是血洞。
她好不容易才砍伤了四只大手,可那些大黑眼珠子却从瞳仁里伸出源源不断的长指甲白手来。
连竹雨体力不支,渐渐瘫倒于地。
她意识模糊间似乎听到了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嗓音。
——“秀芬姐,王奶奶,王婶婶,小七妹妹。”
——“我跟你们走。”
——“从头到尾,做错事的都是村里的男人,那些人为了钱财欺凌弱小活生生剖出你们的器官,应该付出代价的是他们,而不是婴水村里无辜的女人。”
话音未落,连竹雨便听到了属于李莲心温婉又清丽的声音,“小雨,你要好好活下去。”
连竹雨心内生起了一阵慌乱,她想伸出手去握住莲心,可却什么都抓不住。
她只能轻轻张合自己的嘴巴,念出“化解濒死伤势”这六个字。
几秒之后,连竹雨就发觉自己的意识逐渐归拢,身上的血洞也在用极快的速度愈合。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泥泞的山路上,围着自己的大黑眼珠子不翼而飞,自己身上的伤势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想起意识昏迷时李莲心的声音,随即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朝着半山腰上安置莲心的洞穴里跑去。
里头已经没有了李莲心的身影。
连竹雨捂着自己的狂跳的心口,失魂落魄地在山洞附近搜寻了一番,可却仍是没有找到莲心任何的踪迹。
莲心去了哪里?
是不是张华将她带去了婴水村里?
想到这里,连竹雨连忙收起心里的慌乱,往山脚下的婴水村里跑去。
到了婴水村后,连竹雨就看见了躲在茅厕后方瑟瑟发抖的纪宁和另外一个女人。
两人看见连竹雨明晃晃站在身后显眼的位置,连忙对她使了眼色,连竹雨这才看见了游荡在婴水村中的“张华”。
此刻的张华与之前那个面色虚浮,身体孱弱的男人完全不同,他身体肿大成了以前的好几倍,胸膛背部变成了透明色,里头全是各种各样鲜活的器官,他一边走路,还能传出身体内各器官挤压彼此的摩擦声。
连竹雨小跑到纪宁身后,看着远处的张华,低声问道:“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纪宁摇摇头,转头检查了一下连竹雨的身体状况,见她无事,才说道:“我们一回到婴水村,就看见了这么奇怪的他,他一直在平房外巡逻,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
连竹雨观察了一下远处的张华,认定他不再是人类,立刻说道:“你们就躲在这里,不要动,我去看看什么情况。”
纪宁不愿意,只说道:“刚才铁柱他们和张华过了几招,要不是铁柱大哥硬顶了张华几下,那些人就都死了,小雨,你还是不要去了。”
连竹雨自然知道如此‘畸形’的张华不好对付,可为了救出莲心,她必须要去平房里看看。
“你放心,我跑步速度很快,不会被他发现。”连竹雨安慰纪宁道。
纪宁知道自己劝不住连竹雨,就对她说道:“你万事小心,对了,那个井,我问了大姐,她说在村里曾经听铁瓦那些人说起过一件事。”
说完,纪宁就指了指自己的身旁那个憨厚又老实的女人,说道:“让大姐自己和你说吧。”
大姐操着一口浓厚的乡音,轻声说道:“俺听铁瓦和俺男人说起过一次,说到观天,天色好不下雨就能把人吊在树上放血,血浸了土壤,就能去了那人的怨气,再取她的肾,就没事哩。”
听了这话,连竹雨与纪宁异口同声地说出了“坐井观天”这四个字,纪宁也想起了白天出发前小牛的举动。
“小牛爬上了屋顶看着天,刘寡妇就说她要是也有观天的本事就好了,所以平房会不会就是井?”纪宁睁大了眼睛,神色激动地说道。
连竹雨想起刚才被大黑眼珠害死的女人临死前的话语,她让自己去井里,指的方向也是婴水村的方向。
她认真思索了一会儿,眼神落在不远处四四方方的平房上,的确是与那些深井有些相像。
“井就是平房。”连竹雨目光坚定地说道。
纪宁心内有些担忧,只道:“坐井观天这个说法是有些道理,但我们没有试错的机会。”
连竹雨明白纪宁的担忧,填错了暗答案就会死亡,她立刻解释道:“你想想那些瘦长鬼影的长度,每次倒吊在平房屋顶,往后窗里瞧,相对于我们来说,不就是有人在趴在井口注视着我们吗?对村里人来说,平房是躲避瘦长鬼影的‘井’,这个说法一点都没错。”
纪宁听了后有些云里雾里,可看着连竹雨脸上的坚定神色,她这才放心下来。
连竹雨数了数村内平房的个数,说道:“再过个十分钟,你就写上9,然后先离开这里。”
纪宁察觉出了连竹雨话里的怪异,立刻追问道:“我先走?那你和莲心呢?”
提到李莲心,连竹雨的神情又落寞了起来,她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拍了拍纪宁的肩膀,自己往平房中走去。
此刻的‘张华’正游荡在各家各户的平房外,连竹雨听着他粗重的喘气声以及走路时血水甩在地上的污渍声,悄悄跟在他身后。
只是连着搜寻了两个平房,却没发现任何与李莲心有关的踪影。
张华走到了村长的平房外,连竹雨连忙躲到西侧的后窗下,直到听到里头传来一声男子的惊叫声,她才挪动了身子。
那是属于麻子的声音,她探出头去一看,却见‘张华’从村长家院子里的鸡舍中把瘦弱的麻子拎了出来。
眼看着他就要挥动自己粗厚的大手将麻子一撕为二,连竹雨连忙开口呼喊了一声,‘张华’被惊动,连忙转过身来,疑惑地看向连竹雨。
麻子趁着这个空挡准备逃脱,‘张华’朝着连竹雨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
“拿出白纸,填上19。”连竹雨对着鸡舍旁魂不守舍的麻子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