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能是中了毒。
体内的那血脉似乎在翻滚,灼烧着他的理智,一点一点的,眼睛似乎慢慢蒙上一层血色……
常婉在床边发现了一张卷起来的古画,她细细的展开了一半,青山峰顶上有一白衣女子,溪水流溅,一只翅膀末尾燃烧着漂亮的白色火焰的巨大白鸟静静的在山下溪水边,仰着枭首,看着站在峰顶上的女子。
这古画栩栩如生,那女子面庞被画的模糊,衣饰却画的十分精细漂亮,白鸟眼里的迷恋更是刻画的入木三分。
传说中有着至纯的灵魂和强大的力量的不死鸟,它的羽翼是纯洁干净的雪色。
常婉想着从李粟那里听来的传说,似有所悟。
然而这边还没等她悟出来什么有趣的,那边系统忽然干巴巴的提示。
【男主黑化值 +10%】
突兀的提示,一下把常婉整蒙了,她一下回头,去看鸟笼外的少年。
黑发轻柔的披散在身后,少年看着她,本来漆黑的双眸隐约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血色。
他目光似乎是安静的,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但不知为何,常婉忽然就由心的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悚然。
……怪怪的。
从他进了这个洞天福地开始,好像就有点……怪怪的。
手中刚刚展开一半的画卷因为手不自觉的颤动,一下全部抖开。
哗啦一声,剩下的半幅画倏然散落在了猩红色的地毯上。
这幅长画从中间开始腰斩,上下画了两幅不同的内容。
如果说上半幅画是属于温馨写意流的,那下半幅画就属于战争写实流的。
一片赤红色的火海与猩红的地毯相应成彰,白裙的神女在火海中仰望天际,被火海映红的天空之上,曾经的白鸟漂亮的眼睛被血色染成红色,死死的盯着她,连翅膀末尾的白色火焰也变成了疯狂的猩红色。
画师一定是理解了白鸟的心情。
不然,一定没有办法画出它眼中那疯狂的执念。
底下是狂乱的草书。
常婉还是认识字的。
狂乱的草书,写着两个字。
【困兽】
下一刻,光影朦胧,仿佛有人在耳边低低的说话。
“……不死鸟是不能爱上谁的。”
谁在说话?
常婉已经顾不得了,她单手捏着画卷的卷轴,指骨微微苍白,望着笼子外的楚长青。
少年白皙的手指已经搭在了鸟笼的门上,一双微微蒙着血色的眼睛安静的看着她,甚至有些温柔。
“……”
“求而不得,则……至死方休。”
耳畔的声音,遥远而飘渺,仿佛穿越上古而来。
但是常婉却已经没有办法在意这个诡异的声音了。
“楚……”常婉嗓子有些干哑的喊他的名字,“长青……”
为什么黑化值会突然……
他看她的眼神,明明安静的如一潭死水,不知怎的,却和画卷上的不死鸟的眼睛,诡异的重合。
“……”
刺骨灼热的欲/望,还有那种疼入骨髓的渴求。
让他想对笼子里的少女做些什么。
青白的手指深深陷入了鸟笼的坚硬的铁丝,却因为内心的渴求,而感受不到丝毫疼痛。
他一定是病了。
两个人对视,僵硬的僵持着。
常婉不觉得,真的打起来自己会处于劣势,但是问题是,她在笼里,他在笼外。
他想要对付她的话,简直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只要把门关上,那么她就如困兽一样,绝对不可能出得去。
她当时进来的时候,下意识的觉得,一个能在她摔下去的时候拉住她的人,不会做太过分的事情。
这是一种本能的,信任。
可是现在对上他的眼神。
常婉忽然就害怕了。
就在常婉内心的恐惧不断蔓延的时候。
少年的指尖在铁丝上勒出冰冷的痕迹,却忽然轻声问:“你还在生气吗?”
常婉一下怔住了。
那双蒙着血色的,宛若野兽一般的桃花眼,静静盯着她。
他很痛苦。
属于不死鸟血脉的本能在怂恿着他,浑身的血液翻滚着,咆哮着,要将想要的人关进深笼。
成为只为他一人歌唱的笼中鸟。
他很想这么做。
可是……
他从未见过她这种眼神。
她浅褐色的瞳眸里,一向都是带着故作矫情的高冷。
第一次看到,那样恐惧的眼睛。
她的手在抖,身体也在颤抖,却努力的看着他,有种脆弱的,让人想要摧毁的坚强。
——他真的吓到她了。
常婉大脑被恐惧攫取,过了很久才反映过来对方在说什么。
他在问她……是不是还在生气。
因为他擅自拉住了她导致伤口撕裂,虽然心里感动,但她也气他不珍惜自己的身体。
她看着他的手缓缓的,缓缓的从笼子上收回来,坚硬冰冷的玄铁丝在他手上勒出几乎入骨的血痕,他却浑不在意。
那一瞬间。
常婉忽然就,安心了很多。
他看着她,重复问,“你还在生气?”
常婉捏着卷轴的手,紧了松,松了又紧,过了很久,才慢慢说,“是有一点。”
“但……没有你的事。”
她犹豫一下,对着对方不依不饶的眼睛,说,“我就是有点生自己的气。”
楚长青却并不放过她,“为什么要生自己的气?”
他的声音很悦耳,却无法忽视背后的压抑。
“……”
常婉看了他半晌,忽然岔开话题问,“你会让我出去吗?”
楚长青却不依不挠:“为什么?”
常婉知道,如果不回答这个问题,她是出不去了。
但是她却不怎么害怕了。
因为你为我受伤什么的,常婉总觉得自己说不出口。
她犹豫半晌,“可能……我觉得自己还是很弱吧。”
楚长青觉得自己像是魔障了。
一向唯利是图的他,可以趁这个机会问很多其他的问题,比如她真正的目的,她一系列让人看不懂的行为背后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可是到最后,他只想问她,为什么他拉住了她,她会不高兴。
“很弱?”
楚长青看着她。
常婉小心的隐藏着自己的心思,“嗯,就是觉得自己一脚踩空,掉下来……很没用。”
楚长青看了她半晌,最后说。
“是挺没用的。”
常婉:“……”
= =
困兽之笼的任务在她拿到那张画卷的时候,系统就提示她已经完成了任务,虽然她不是很理解为什么这个任务会那么莫名其妙,但是却对于那突然出现的话耿耿于怀。
不死鸟的血脉……
她虽然看过原著,但是也许是系统故意做的处理想要让她买剧情,有些关键的地方的记忆也变得模模糊糊起来,让她不买剧情就寸步难行。
但是她也隐约猜出来,她怎么都想不起来的,男主的神秘血脉,应当就是不死鸟。
虽然楚长青在这里的反应好像有些奇怪,她本来想要把他带走的,但是他却表示要在这里修练,她拗不过他,也就放任了。
毕竟兽魂山的灵气非常浓郁,她一时间也找不到其他安全又适合他养伤的地方了。
其他让她感觉怪异的是,增加的黑化值好像对男主并没有什么影响。问系统,系统干脆做个闷葫芦,一言不发,只是意味深长。
常婉摸不着头绪,干脆也就放下了。
这边把楚长青送离了青风宗,刚刚算是松了口气,但这口气没松多久,一回了宗们,还没歇多久,烂摊子就铺天盖地的来了。
第一件事,就是有了李粟和沈丛的前车之鉴,更多人想要她来指点,一时间她的长老殿门庭若市,求知若渴的莘莘学子们赶都赶不出去,都认为常长老是个面冷心热的大善人。
这件事倒没什么,常婉干脆把自己的玉简上关于心魔渡劫的内容找人复制了N份,一份三十个上品灵石,一时间门庭若市,销量火爆,赚了个盆满钵满。
生动形象的展示了大善人也是要恰饭的。
第一件事解决的倒是很方便,但这第二件事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夏长老向掌门提议,决定扩张青风宗的领地,要将离青风宗最近的那座兽魂山的兽魂结界破了,成为青风宗新的修练地。
刚刚把楚长青搬过去的常婉怎么都没有想到,夏长老不鸣则已,一鸣干脆带着一行白鹭上了青天。
她还说对方跟踪完她之后怎么对方一点动静也没有,原来心里憋着大招在这里等着她呢!
只是前几天不是说掌门和夏独不是说要去南方吗?为什么迟迟还不动身?
常婉心中思量了一下,夏独和她都在灵寂期,如果单靠夏独肯定没有办法摧毁被兽魂结界保护的灵山……势必要请出掌门。
常婉看着自己的手。
她现在被人怀疑,肯定没有办法直接去见掌门,那么……
常婉想到了一个人。
= =
兽魂灵山。
一地本应散发着滢蓝的晶石全部化作了灰烬,鸟笼摇晃着,少年身上的伤痕已经全部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