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婉最后出了口气,下一次上课是三天后,她还是先想想衣服的事情吧。
“秋笏。”
“弟子……弟子在。”
秋笏唇红齿白,一看也是个羞涩的小少年。
常婉心事多,问:“你们衣服都是在哪里领的?”
原身是真的会享受,长老殿建了半个山头,亭台楼阁,甚是美妙,美妙的后果就是常婉几天过去了还没把自己家哪是哪摸清楚。
秋笏说,“在长老殿后面的杂事殿,里面会给弟子发衣服的。”
“有黑色的吗?”
秋笏小声说,“黑色的衣服是……裘长老那边的弟子穿的。”
常婉:“……”
这边三个长老三分宗门,常婉门下的都是白衣服,夏长老门下都是紫衣,而未曾谋面的裘长老门下都是黑衣。
白色那么不耐脏。
“这种事情我自然知道。”常婉镇定自若,“去给我领身亵衣来。”
常婉想象了一下男主的身形,他现在虽然比她高,可是很瘦,她的尺寸应该勉强可以穿,她顿了顿,又说,“要最软的布料,最好是黑的。”
黑的耐脏。
秋笏睁大眼睛:“亵衣?您的亵衣吗?您的亵衣是有专门的司衣殿为您炼制的法器……”
她的?还法器?
……她的就她的吧,反正是新的。
常婉:“那就去取。”
一件破衣服,讲究真多。
秋笏领命要去,常婉又把他叫回来,“等等,回来。”
秋笏又跑回来。
常婉斟酌了一下,半晌没说话。
秋笏巴巴的看着她。
常婉轻出了一口气,“……没事,你看看能不能给我带个陶笛来。”
秋笏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没多想便走了。
常婉本来是想问原身妹妹的事情的,走火入魔但想了一圈,觉得怎么问都会露马脚。
原身和夏长老如此不对盘,又怎么把妹妹交给他的?
她对其中利害关系一无所知,冒昧问出来,若是问错了,怕又是一场风波。
不急,慢慢打听着,总会有收获的。
~
几根蜡烛将整个暗室照亮。
因为少女到来,而有些摇曳的烛火,将少年脸颊映出了深深浅浅的阴影,纤长浓密的睫毛下,是一双紧闭的眼睛。
常婉抱着衣服看见这个景象,一点都不意外。
他身上的伤不轻,鞭痕入骨,又不见好,常婉之前也旁侧敲击问了秋笏山牢的事情,才知道那些鞭子什么的都是有毒的。
抽在身上就阻止伤口愈合,甚至可以让伤口腐烂的毒。
不用说,也是夏长老的杰作。
因此就算烧退了,身上的伤也够他喝一壶。
这种毒常婉可找不着解药了。
常婉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衣服,柔软的黑色亵衣,轻柔温和的风灵力缠绕其上,有治愈的能力。
又看了看昏迷的少年,最后认命的低头,“我也就伺候你了。”
她掀开被子,小心的把他扶起来。少年身材纤瘦,被雪白绷带缠绕下的肌肉却结实有力,还有关键……打住。
常婉不让自己想,一想就脸通红。
她平时也就喜欢看看小说,最多看看小H文,这种真实的景象真的是有点……
常婉让自己纯洁一点,慢慢的把衣服给他换上。
一开始还好,很顺利,但不久,少年的表情忽然就变得痛苦起来。
常婉还以为自己不小心碰到了他哪里的伤,动作轻缓下来,却见他挣扎着,额头上浮起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常婉一下就不敢动了,毒都给他解了——他这又是?
“不要……”
少年似乎梦到了什么可怕的片段,面色开始发青,身周的灵气也混乱起来,常婉一惊,陡然发觉——
这是心动期走火入魔的征兆!!
这几天的玉简没有白看,她大概知道心动期被心魔所困,走火入魔是个什么样子,心火浮躁,真元不稳,引发灵气暴动,若是普通人,稍有不慎就会自爆而亡!
楚长青有特殊血脉,不会自爆,但是一旦处理不当让他走火入魔……想到清风宗灭门惨案,常婉说句不好听的,他还不如自爆呢!
求生欲让常婉屏息静气,按住了他的身体,按照玉简上教的方法催动自己的真元,控制周围暴动的灵气,给他隔绝出了一片没有灵气的真空,少年的痛苦却没有丝毫的减缓,他仿佛梦见了什么极度可怕的事情,红唇此刻青白一片,“不要……我不能……”
他梦到了什么?
常婉不知道。
她能做的只能是握住他的手,用自己的风系真元灌入他的经脉中,慢慢的引着他混乱真元回归正轨。
“……不要……别……”
他的嘴唇微阖,劲瘦的身体慢慢蜷缩起来,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的野心和梦想,灵魂和坚毅,他活在痛苦煎熬的过去里,无人救赎。
常婉没有原身的记忆,但她记得她刚刚看过的剧情。
无论原身如何鞭打折磨,少年都是漫不经心的,他不怕痛,不怕毒,即使面对常人会痛不欲生的磋磨,他也能对你扯出一抹笑来,然后如一条雪夜孤狼,耐心的等待时机,冷不丁跳出来,一口咬断敌人的脖子。
可是现在。
常婉的手被死死的握住,生疼,他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又像是握着黑暗中浮起的微光,漂亮风流的桃花眼此刻紧闭,脆弱的让人心疼。
作者有话要说: 谁喜欢我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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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惊心动魄
多么相似。
他这个样子。
和那个时候的她,多么相似。
常婉抿紧了唇,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触动。
父母因为一场意外和她天人永隔。
她从一个高高在上的小公主,转眼变成了弃子,在外辗转流离,曾经一次次在孤儿院的高墙里流泪,可是没有人能安慰她。
她每天的梦里,都如他这般,脆弱的像是即将碎掉的玻璃。
她渴望有人收留,渴望被爱,但只能一次一次失望中,慢慢长大。
所以她喜欢书里的楚长青。
他不需要任何人,依然可以征服全世界。
他在书里活成了她想要的样子。
即使脖颈隐隐作痛,但常婉再看他,好像没有那面目可憎了。
少年的躯体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她抱着他,低声道。
“不怕。”
她的声音情不自禁的放柔,像是安慰他,有像是透过他,在安慰很久很久之前,那个孤独无助的自己。
“你以后……不会是一个人。”
仿佛真的被安慰到,少年的身体慢慢放松,体内混乱的真元也被常婉梳理好,他痛苦的表情也慢慢平静下来,手却还是拽着她,死死地,紧紧的。
常婉费了些功夫才让他松开。
抽离了自己的真元,帮他系好了最后一根带子,常婉才慢慢舒了口气,随后又自嘲的笑了笑。
“我也是傻了。”
她看着楚长青,目光复杂起来,最后把心思放下,拿着玉简转身去了小书桌前。
她坐着,手指在翠蓝的玉简上缠绕了很久,心绪翻滚,久久无法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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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戚冰安静的看着墨色天空上的星辰,一双墨瞳里无波澜。
身后身形佝偻的夏长老声音冷漠,满腹怨气:“那常婉定然是窝藏了小魔头,掌门可不要一时被情爱蒙蔽了眼睛,成了瞎子!”
戚冰望着星星,轻轻叹了口气。
“夏长老……你看这星。”
夏长老闻言往上看。
“好像怎么样都抓不到手里。”戚冰目光飘远,“越是这般,越是贪图。”
“越是求而不得,便越是煎熬。”
他缓缓伸出手,好像能握住那万千星光。
然而抓在手中的,怎样都是空空如也。
“但她总有落下的那天。”戚冰唇角露着浅笑,“我且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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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
又是那个噩梦。
旁边男人的声音冰冷:“如果你不动手,我就把她扔到万虫坑里去。”
万虫坑,万种毒物,吞噬骨肉,进去的无论凡人还是修者,只有尸骨无存一条路。
饶他血脉特殊,却也经历了生不如死的折磨。
那人残酷的说,“你刚刚从那里爬出来,想必不用我多说——”
他慢慢在那冷漠如魔鬼的声音中,拿起了刀。
坚硬的木柱上,小姑娘面容模糊,被五花大绑。
像他之前无数次所做的一般,他会将这一刀捅进那个孩子的心脏。
这是噩梦,也是诅咒。
它一遍一遍的在他梦里,提醒他,诅咒他——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温暖和感情。
他是个屠夫,刽子手,他比那坑里的蛇虫更冷,他就是这样的人。
他永远都会是一个人。
那个孩子,忽然对他笑了。
颊边一个细细的小梨窝,眼睛温柔的像是阳光,她被捆在柱子上,满身荆棘刺穿的鲜血,却努力的安慰他。
往常的梦里,他听不见她的话。
可是这次——
“哥哥……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