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袋钝得厉害,但其实有意识,就是思考得慢了点。她想了半天,总感觉什么事情给忘了。
还没想起来,又听段凛问:“叫我什么?”
阮瑜:“段凛。”
段凛看她。
她喝醉了不太明显,但眼尾稍稍红着,回答时,思忖也需要费些时间。
很懵,带了些茫然。柔软得如同从水里捞起来。
段凛:“不对。”
怎么就不对了?
阮瑜有点费解,想不通,她也没到喝个酒,就把他名字忘了的程度吧?
刚想问,下巴被段凛屈指抵了一下,抬起头。
下一秒,他的指腹触抚上她的脸颊,捧着她的脸,抵近了。
连声音都沉缓,勾着点儿懒,眼下的桃花痣格外明显:“老婆。”
稍顿,段凛淡问:“叫我什么?”
阮瑜:“……”
她缓缓地,慢慢地,后知后觉地,在脑海中蹦出一个艹字。
阮瑜默默盯着段凛,好半晌没接话。
身后化妆镜的灯光照得格外明显,无声对视三十秒,她的耳廓慢腾腾地红了。
良久。
她迟疑,声音很小:
“……老公。”
作者有话要说: 段凛你臭不要碾!!!!!!!!!!
第72章 假酒
叫完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 一室寂静。只剩下桌上手机不断跳出的微信提示音。
阮瑜终于有反应了,她想扭头,视线往旁边看, 要站起来。
“去哪?”段凛音色有点哑, 仍额际相抵。
“……床上。”
她说话语速比平时慢,但语气异常笃定:“我要去刨一个被窝, 把自己埋了。”
段凛平静:“陪你?”
阮瑜:“……”
“不是,你不要仗着我有点醉,就, 说这种话啊。”她耳朵通红, 显得义不正辞不严,咕哝,“我其实都记得,明早起来肯定也忘不了,到时候可能会, 不对,是肯定会尴尬到死的啊。”
段凛仍捧着她的脸,淡应,眸光锁在她被灯光照出细软绒毛的耳廓上,下颌咬肌紧绷一瞬。稍侧过脸, 去吻她的耳朵。
阮瑜一愣,整个人僵滞。
感觉段凛的吻从耳廓一直循到耳垂, 温热的气流摩挲而过。下一秒, 发烫的耳垂被他含住,细细地吮吻。
触感湿热,带着钝钝的麻意。
她的脑海里在放宇宙大爆炸,十倍慢镜头。
“……等下。”她的思绪从银河系绕了一圈, 回来了,“我想起来了。”
“什么?”段凛的声音近在耳侧。
“看电影。”阮瑜可算是想起来了,又慢吞吞,又坚定,“我们今天晚上,是不是要看电影啊?”
“嗯。”
段凛的唇微微撤开一些,抚着她脸颊的手指碰上她的耳朵,一蹭而过。终于转过脸,看她。
“现在还想看?”
“想,”她点头,视线乱飘,“好像全组就我没有看过了吧。”
段凛盯着阮瑜。
按今晚的气氛再继续下去,他会乘人之危。
最终还是隐忍了,凑近,只浅尝辄止地吻了吻她,几近贴着她的唇角,回:“走吧。”
阮瑜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半了。
但她现在一点都不困了,反而很清醒,又钝又清醒。两人要走前,她忽然还记起什么,攥住段凛的袖子。
“……不行,我们不能直接这样出去。肯定会被拍。”
段凛看她。阮瑜稍显迟钝地想了想,眼睛微微亮起:“我给你,化个妆吧?”
十分钟后,她将段凛摁坐在化妆镜前,回头翻眼影盘和化妆刷。
段凛出门会戴口罩和帽子,就只露出一双眼睛。他的眼睛太有特点了,眼窝很深,眼下一颗桃花痣,本来显得深邃又多情,但偏偏平时看人时又疏离冷漠。
想起来了,以前菱角还说他这两种极端是“下蛊”。
所以即便戴着口罩,也能让人一眼认出是他。
得遮。
阮瑜心说,她在录职业伪装时候的看家本领可算又重出江湖了。她找齐眼影眼线笔和双眼皮贴,又翻出遮瑕膏,准备就绪,想低头给段凛化妆。
段凛没说什么,任她在那翻翻找找,等她拿着眼影刷刚要矮身凑近,他忽然伸手,捞过她的腰。
扣紧了,往身侧一带,直接让她侧坐在了自己腿上。
“化吧。”
阮瑜跌坐在段凛身上,差点被他的眼神看得拗断手里的刷子。
她缓缓:“……哦。那你,闭个眼睛。”
段凛盯了她一会儿,驯顺阖眸,甚至配合地微仰了仰下颌。闭眼时,睫毛漆黑密长,喉骨滚了下。
但小动作却没停。
阮瑜捏着刷子,浑身僵了下。脑中又缓缓蹦出一个艹字。
段凛扣着她的腰,手指正顺着她的腰线一寸寸触抚,隔着一层薄毛衣,有意无意地摩挲。
她憋得血液回流。
忍了。
等给段凛化完妆,阮瑜满意,又把自己乱七八糟折腾一遍,戴口罩,跟他出门看电影。
今晚段凛自己开车过来。路上,她算了算。
凌晨两点,两个走在街上能被一眼认出来的明星,在大年初一的凌晨跑去影院看电影,多多少少脑子有点疯。
但好像,感觉还挺好。
电影院离阮宅不远,二十分钟的车程,在某高端购物中心的顶层。两人到时,影城里人群熙攘,一片热闹。
大年初一,全家卡着零点来看电影的人还不少,厅外都是散场和等进场聊天的观众。
今天恰好是《无声惊雷》开始点映的第一天,但场次不多,最近的一场两点四十开场。
厅内,阮瑜紧张得要死,全程埋头。在等段凛去取票的中途,没忍住抬头瞅了眼。
大厅中央立着几幅印了电影海报的巨型易拉宝,左边几幅都是春节七天上映的贺岁片,右边一幅是《无声惊雷》,等节后才会全国公映。
电影海报上,背景是阮家狭长幽窄的偏厅走廊,是一慕中景。
她看到自己在海报最右,坐在走廊尽头的窗框上,身后雨幕漆黑,她被淋得浑身湿透。而段凛则站在画面最左的廊灯下,两人遥遥对望,明暗分界,中间隔着一把轮椅。
有几人在海报前停下来,拿出手机拍照。
阮瑜迅速又低下头,同一时刻,手被牵住。
段凛拿票回来了,帽檐下的眸光落下来:“要喝点什么?”
“不喝。”她和他对视,有点忍笑,摇摇头,“不能喝啊。”
她给段凛化了很粗的眼线,吞掉了他大半的双眼皮,还在眼尾挑起,又剪了双眼皮贴给贴上,小改了他的眼型,最后还遮了痣。模样一改往常。
手法残忍,糟蹋美貌,菱角看了想打人。
两人的位子在放映厅最后一排,进去后,阮瑜人傻了,几百人的巨幕厅,居然座无虚席。四周都是小声讨论。
她一路低头被段凛牵着,刚坐下,就听左手边坐着的女生在跟朋友祈祷:“我求求全片我哥就只有那一场吻戏,靠,不然我真的受不了!”
那朋友也回:“大年初一的好日子,拜托别杀我了。”
女生:“最好这片还是个悲剧,谢谢谢谢!”
阮瑜:“……”
猜得还挺准。
最后一排是情侣座,可四周似乎全他妈是菱角。她浑身紧绷,想抽手,却被段凛攥住,十指交扣地拉回,淡瞥了眼她,像是警告意味般轻捏了下她的指掌。
此刻,放映厅的灯光骤暗。
远处巨幕荧幕上,开始放起映前广告。本来阮瑜是真紧张,但等电影片头亮起,慢慢地,开始入神。
开头,人声喧杂的警察局内,一个长镜头跟着一名穿蓝色制服的警察,一路从办公大厅拉进去。镜头中不停地有警察忙碌经过,四周电话铃声,办公声,议论争执声,直到推进里间的审讯室,声音逐渐安静。
文件袋被“啪”地甩着桌上:“我再问一遍,到底是不是你推的她?!”
“不是。”
镜头转到审讯警察的对面,段凛戴着手铐,靠在审讯椅的椅背上,模样颓唐,表情漠然而阴鸷。阮瑜听见左边几个女生在激动轻呼,被扑面而来的颓废美貌冲击得只想跺脚。
“事发当时,你是不是就在死者身边?!”
“是。”
“你说她是自己跳下去的,好,那你就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她跳?!”警察点了点段凛,“死者双腿残疾,怎么会专门跑到山上跳崖自杀?又是怎么跳了崖还剩下轮椅?你怎么解释?”
警察的盘问字字铿锵,响彻审讯室,段凛却一字未听。他侧仰了头,视线往上看,墙上最高处嵌着两隔小窗。
窗外的天光深暗,不一会儿,有噼啪的雨点打在了窗户上,雨势如注,很快转成瓢泼大雨。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窗外轰隆一阵闷响,打下一道惊雷。
段凛看向警察,眼眶泛红,神情阴狠而固执:“我说了,她没有死。”
镜头切到外头那场暴雨里,青石台的夹缝中开着一朵不知名的花,却被疾风骤雨打落了花盘,躺在泥水里,被经过的路人一脚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