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凛最近刚从上一部戏杀青出来,就又开始了新上映电影的路演。
是一部他前年参演的电影,由于题材敏感和部分暴力场景,送审的时候被压了两年,今年才放出来。电影咬着暑期档的尾巴上映,现在已经开始全国院线的路演了。
段凛是二番,路演肯定少不了他。现场活动图里,众多媒体和粉丝中,她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央的他。
翻完动态,想了下,又悄悄摸到了他那个“D.”的小号。
唯一的那条转发微博底下,评论已经过万了。
但可能是慕金来围观的网友实在太多,自那天以后,他的点赞就停了,应该是再也没有登过这个号。
……或者又是别的原因。
阮瑜不看了,该赶飞机赶飞机,该参加活动就参加活动。
她八月的行程一点都不紧,一周飞出京两次,拍摄通告也比原来少得多。现在安卓茜只给她接一线杂志的封面和内插,代言也挑国民度高的接。
隔三差五还能回公寓一趟,撸猫追剧打游戏。最近江星淳刚录完旅游团综在放假,她正好能和小墙头打游戏,要是那些打职业的女选手不忙着打训练赛,平时还能和她们双排上分。
不用看剧本,不用赶活动,不用见到凌晨四点的机场,阮瑜简直要喜极而泣,呜,这是什么神仙生活!!
咸鱼了半个月,她趁着阮正平不出差的时候,回了一趟家。
在家里住了两天。
阮正平没别的爱好,平时就喜欢下棋和听歌,她就陪他下了两天的围棋。
“还以为你长大了呢。”阮正平摇头笑,“没长大,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黏人。”
阮瑜盯着棋盘,真的下不来,落完一颗毁一颗,目光沉重:“我能再毁一颗吗?”
阮正平被她悔得没脾气:“毁吧毁吧。”
她眼睛都亮了,迅速抽掉一颗棋子,下在另一个位置。
阮正平笑得温和:“最近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没,手术很成功,我挺好的。”阮瑜含混。
书房里在放一首老歌,阮妈妈余青淑当年唱的经典曲目。她抬头,看对面的阮正平。
他呷了一口茶,正在研究被她悔得七零八落的棋盘,阳光从落地窗外打进来,照出他鬓角几根白发。
阮瑜的鼻子蓦然就酸了,低道:“爸爸,对不起。我尽力了。”
她真的已经,尽力了。
“知道你尽力了。”阮正平声音和蔼,手掌伸过来拍了拍她的手,“下棋急不得,这个得学。”
阮瑜忍下情绪,半晌:“嗯。”
她看着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其实平时商影有很多艺人的粉丝骂他资本家,黑心老板,她的黑粉在嘲她的时候也会顺带嘲他几句。但没人知道他把一生的温柔都给了家里。
可眼看着妻子去世,女儿也要相继离世,她做不了什么,只能尽力将眼下的温情延续久一点。
要走的时候,阮瑜抱了抱阮正平,真切:“希望您以后能健健康康的。”
“好,照顾好自己,爸爸最希望你能健康。”阮正平笑着拍拍她的背。
回去后,阮瑜返璞归真,做起了她打从一开始就应该做的一件事——
当然是做回阮大小姐,花钱购物啊!!!
她签了这么多代言,接了这么多商务活动,综艺和拍戏也一样没少,赚来的钱不花掉难不成要烂在遗产里吗???
别问,问就是买。
接下来一周,阮瑜去一个城市,就进一次CBD购物中心,直到买回来的东西堆了一书房。
每回一刷就是六位数。
她幸福流泪,妈的当一个花大钱的小富婆真的好爽T.T!!
阮瑜花了一下午时间,蹲书房里,将礼物包装分类,一样一样贴标签。
给阮正平的。给纪临昊的。给安姐的。林青的。叶萌萌的。
……
最后一个。
她想了下,在礼封上写段凛的名字,又补了句“生日快乐”。
再开始写信,写完一封一封往礼物袋里扔。
满意关门。
防患于未然嘛,万一她都撑不过手术呢。
手术安排在八月末,时间在一天天倒数。阮瑜表面看去一点都不慌,身边的林青和叶萌萌也没发现她有什么异样。
但最近阮瑜有时会忽然涌上一阵猛烈的心悸,胸口难受,接着就是长达一两分钟的呼吸困难。
好在这些症状基本都是在晚上出现,没人察觉。
摄影棚里,阮瑜刚拍完一组照。
她今天要拍某准一线杂志的封面,十月刊。杂志团队的造型师刚替她烫了黑长卷,搭裸橘色抹胸纱裙,烟熏妆容配上清纯纱裙,像一条野性十足的金鱼。
休息间隙,林青拿着手机过来:“小瑜姐,你的电话。”
“谁的啊?”
林青:“来电显示是陈主任。”
阮瑜哭着心说她一点都不想接,但还是摘了皮手套,挣扎接了。
陈主任打电话来提醒:“快动手术了,这两天准备一下,后天就可以住院了。”
“好。”
陈主任:“这次比较危险,该有的心理准备要有。”
林青在旁边,她就只能嗯嗯一顿应。
挂完电话,林青看阮瑜表情不太对:“怎么了?”
“没事,喊我去复查的。”
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阮瑜暂时心脏不疼了,头开始疼。
手术前需要住院一周,要是侥幸手术能成功,术后还得恢复一个月,现在要怎么跟他们说这件事啊??
拖到现在,好像再也瞒不下去了。
接下来一下午她都在想这件事,有点走神,摄像师调整了她好几次,才拍完收工。
“小瑜姐!电话!”林青又喊。
阮瑜一看来电,顿时站定了,段凛!
这是大半个月以来,两人第一次通电话。
她接起:“喂?”
段凛那边背景音很嘈杂,人声,似乎还有广播声。在机场?
稍顿,他声音响起:“有没有空一起吃饭?”
“……你在机场啊?”阮瑜迟疑了下,“不然,还是算了吧。”
那边又是缄默须臾。段凛平静问:“是没有空,还是不想和我吃饭?”
阮瑜:“……”
他这不是挺明白的吗,怎么还问??!
她走近化妆间,关门,真的想不通,咕哝:“……不是,我都那样说了,你怎么还想和我吃饭啊?”
半晌。
段凛淡声:“控制不住。”
憋了半天,阮瑜“哦”了一声。
算了,躲不过去。
阮瑜:“那就今晚好了,你有空吗?”
段凛应声。
聊了两句,挂电话。阮瑜捏着手机,头磕在墙上,后悔想死。
艹啊!怎么还是答应了啊!!
外面有人在敲门:“小瑜,那条卡地亚的项链在你那里吗?”
“在的,等下啊!我马上给你!”
阮瑜搁下手机,低头开始摘脖子上的项链。
这条是品牌赞助的项链,由四十多颗白钻和两颗粉钻串连,价值近亿,又贵又重。
她戴着皮手套兀自摘了半天,感觉链扣松了点。
刚想摘下来,忽然一个脱手,项链从脖子上一滑而下,阮瑜下意识就伸手去捞,没捞住,整条项链直接掉落在地。
我,艹!
她忙蹲下捡,维持着蹲姿仔细看了半天,还好还好,没摔出问题。
松了口气。
刚如释重负地站起身,她猝然突地心悸了下。像是某种预兆。
刹那间,心脏又重又快地猛跳了一瞬。
眼前忽然就一黑,天旋地转。
失去意识前,阮瑜脑海里不知怎么就一个想法。
呜。
完了,项链又要再摔一次。
.
很亮。有阳光。
四周光线充明,温暖的阳光安静地浸落在眼皮上。
阮瑜的睫毛动了动,睁眼。
眼前一片雪白,好像是天花板?
意识有点模糊。
阮瑜盯着雪白的天花板,茫然良久,一点一点地,清醒过来。
房间外似乎有人在谈话,隔着一道门,声音隐隐约约,听不真切。但很熟悉。
她转了下眼睛,尝试扭头,艰难地想往旁边看。
刚扭过一点点,头就开始有点晕,还隐隐作疼。
忽然响起门开的声音。
“……林青,”阮瑜开口,声音是哑的,“那条项链怎么样了?”
“什么项链?”
是道中年女声。很熟悉。
“快点起来了,真是,睡到这个点还不醒。”女人嗔怪,“给你煮了茶,解酒的,快点起来喝。”
非常,她妈的,熟悉。
“你们同学会怎么又喝酒?昨天回来吐一屋!我跟你爸差点没被熏死!”
缓了一会儿,阮瑜睁大了眼睛。
瞬间扭头。
她妈?!!!
扭头的下一刻,阮女士的手撸了一把她的额头,又往她脑袋上拍了一下:“睡一脑门汗,空调也不开,起来了!”
我,艹。
“……妈?”
“诶。”阮女士给她开了空调,“晚上有事没有?没事的话去吃个饭,叫你相亲老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