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校长捶着办公桌腾的一下站起来道,“我就干涉了,啥自由恋爱啊!我看是自由乱爱。进了城就忘了乡下老婆,别的地方我干涉不了,但在我这里就是不行。”看着他换了口气又道,“咱们这里跟别的地方不一样,有多少人看着呢!老吕你想想,咱们但凡做错一点儿,他们怎么看咱们。刚胜利了,就这么干不合适。”
“你是说他们!”吕Z委压低声音意有所指地说道。
他们这支部队成员构成有些复杂,还真得考虑周到。
“嗯!”樊校长点点头道,有所担心地又道,“前两年跟老蒋干仗,咱们是忙着东躲西藏的,几次迁移。现在安定了下来,这些人不论是学员还是教官都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了。个人问题提上了日程,但是不能开了这个头儿,得为大局着想。”
“唉……”樊校长看着他轻叹一声道,“他们孩子都有了,小周他没有得选。”突然又道,“幸好没结婚不然都痛苦。”
“那如果小周铁了心一直不同意呢?”吕Z委担心地说道。
“不同意,老子扒了他身上那身皮。”樊校长硬起心肠狠下心来道。
“也不知道她醒了没。”吕Z委担心地问道。
“一切等她醒来再说吧!”樊校长站起来道,绕过办公桌,坐了下来。
“老樊我不耽误你工作了。”吕Z委起身道。
“嗯!”樊校长朝他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
孟繁春出了校长办公室,裹了裹身上的大棉袄,走回到了医院。
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内,总有些坐立不安的,自言自语地嘀咕:“校长说了让全力救治的。”说着从药箱里拿出针灸的包,揣在怀里,踏入风雪中,去了接待区。
孟繁春推开房门,轻轻的走了进去,吓得周光明如兔子似的从被窝爬出来,嗖的一下蹿到了炕尾,团成一团瑟瑟发抖。
“你醒了。”孟繁春面色柔和,尽量让自己语气和善点儿,别把孩子再给吓晕了。
周光明可没忘记,是他刚才用根管子吸自己和娘的血的,不会又来了吧!越想抖得越厉害。
“这孩子,真不会照顾自己。”孟繁春从兜里掏出针灸包,然后将自己身上的大袄脱下来,盖在了他身上,“也不怕着凉了。”
温暖瞬间笼罩着周光明,他轻颤着身体,小心翼翼地抬起头,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怯怯地看着孟繁春。
坐在炕上摆弄针灸包的孟繁春似有所感的看向周光明,吓得他又缩了回去。
“呵呵……”醇厚悦耳的笑声溢出红唇,孟繁春好笑地看着他温柔地说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指指自己的衣服道,“你看叔叔穿的是解放军的衣服,知道解放军吗?”
“知道!”周光明露出小脑袋眨眨崇拜的双眸看着他道,“解放军是俺们穷人的队伍,大救星。”想起不久前的事情又胆怯地看着他。
孟繁春看着他面色的变化,真是什么都写在脸上,那害怕的样子,一准又想起抽血的事情,耐心地解释道,“刚才抽血,已经证实了你是你爹的儿子。”
周光明缩着小脑袋,抽血什么意思他不明白,后面他听懂了,立马说道,“我本来就是爹的儿子。”
“对,你是你爹的儿子。”孟繁春笑着说道,声音悦耳好听,“你趴着,仰着脑袋不累吗?坐好了。”
周光明看着老是冲他笑,说话又轻柔的孟繁春渐渐的卸下了心防,盘腿坐好了,裹着他的大袄,只露出小脑袋瓜。
那样子活像个林子里活泼可爱跳跃在树木之间的小松鼠。
“这才对嘛!这样坐舒服多了吧!”孟繁春面色柔和地看着他说道,展开针灸包道,“现在我要给你娘治病,知道这是什么吗?”
周光明看着针灸包,眼前一亮,乖巧地点点头道,“扎扎就好了。”
孟繁春见状笑了笑,原来认识啊!那就好办了,“现在我给你娘治病,很快就醒了。明白吗?”
针灸能平衡阴阳,调和脏腑,疏通经络,畅和气血,扶正祛邪,安定神志。
“明白!”周光明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充满期待,又害怕地看着孟繁春道。
“放心,叔叔的扎针的技术很好的,你娘不会感觉到疼的。”孟繁春将针灸包铺开放在炕上,然后掀开了她的被子。
现在再看,人真的瘦了一把骨头了,单薄的衣服仿佛披在身上似的。
目不斜视地又将她身上的衣服解开,“嘶……”孟繁春倒抽了一口冷气,“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又让她侧过身去。
她的后背较前面更加的恐怖,交错纵横着新旧鞭打的痕迹,真是触目惊心。从痕迹来看,应该是藤条打的,仔细看来没有一块儿好的地方。
刚才没注意,现在来看,到底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第9章 照顾
孟繁春猛地抬眼看向周光明道,“这是怎么回事?”
“你说什么?”周光明眨眨黑白分明的双眸看着他迷迷糊糊说道。
“你娘身上的伤?”孟繁春指指她道。
“伤?”周光明一头雾水地看着他道。
孟繁春想了想道,“就是你娘挨过打吗?”
“挨打?”周光明想了想怯生生地说道,“跟别人抢吃被人拳打脚踢。”
孟繁春闻言微微眯起了眼睛,拳打脚踢?明显不对,算了他一个孩子知道什么?背着孩子打的?
还是……孟繁春心底充满疑惑,这身上被打痕迹怎么回事?是周天阔的家人干的吗?心这么狠?在这个女人身上到底遭遇了什么?
孟繁春这边胡思乱想之际,她则因为冷的皮肤泛起颗粒。
周光明看着被掀起被子的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鼓起勇气看着他说道,“叔叔,娘冷。”
孟繁春收回心神,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从针灸包里拿出银针,凝神静气,取太阳、督、少阳、阳明诸穴。先针大椎与身柱皆深刺1.5寸,略留针10分钟即去针。更针风池、风府、肺俞,曲池,留针三十分钟。
*
周天阔被校长关禁闭的事情,如长了翅膀似的,飞向校园的各个角落,转瞬间功夫大家都知道了。
大家窃窃私语地议论着这件事,也不知道最终是个什么结果。
目光都盯着校长的办公室,等待着。
*
时间差不多了,孟繁春将针挨个取下银针。又轻手轻脚地给她穿好衣服,盖上了被子,抬眼看着在他施诊时爬过来的周光明道。“小家伙,你娘的很快就会退烧了。”
“真的吗?”周光明闻言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随即看着他道,“谢谢叔叔。”
“不客气,医生的职责。”孟繁春看着他笑了笑道,抬起眼看了下窗外,“哟!天色暗了下来。”他爹被关了禁闭,他也没人管了,表情柔和地又道,“小家伙走,叔叔带你吃饭去。”
“可是娘怎么办?”周光明低头看着无知无觉的她道,稚嫩的声音中充满了担心。
小家伙还挺孝顺的,没听见吃的就不管不顾了。
孟繁春微微弯着腰,与他平视,眼神温柔地看着他道,“你娘现在睡着了,等她醒来再吃好不好?”
“好!”周光明稚嫩的小脸扬起笑容道。
“走,咱们穿上衣服去吃饭。”孟繁春从他身上拿下自己的大袄穿在身上,“你的衣服呢?”
“衣服?”周光明困惑地眨眨眼睛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衣服,“穿着呢!”
孟繁春看着他身上明显不合身的且单薄的衣服,这是大家临时给他穿上的,这样出去擎等着在倒下一个得了。
孟繁春想了想道,“你在这里等着,叔叔去给你打饭回来。”接着催促道,“赶紧钻到被窝里,别冻着了。”
“不冷!屋里暖和。”周光明扬起纯真的小脸,笑嘻嘻地看着他道。
“随你,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孟繁春穿上自己的大袄,将针灸包装进兜里,转身走到门口拉了一下灯绳,昏暗的房间一下子亮堂了起来。
孟繁春再回来时,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放了两碗高粱米粥和两个泛着黄的二合面的馒头,一碟黑色的咸菜。
周光明看见馒头双眼冒着绿光,如猴子似的,从炕上跳了下来。
“过来吃饭。”孟繁春看着猴急的他好笑地说道。
“嗯!”周光明高兴地重重点头,站在八仙桌前,忽然又拘谨了起来。
孟繁春将托盘放在了八仙桌上,然后坐在长凳上,朝他努努嘴道,“坐啊!”笑容温柔和蔼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告诉叔叔叫什么?”
“周光明。”周光明看着他提高声音道,乖巧地坐在了他旁边的长凳上。
“吃饭!”孟繁春将筷子递给他道,又拿起一个馒头道,“能吃完吗?”
“能!”周光明吞咽着口水大声地说道。
“给。”孟繁春将馒头递给了他道,“吃吧!”
周光明拿着馒头狼吞虎咽了起来,傻笑地看着孟繁春道,“好吃。”
“吃慢点,别噎着,喝粥。”孟繁春看着看着傻小子道。
“嗯!”周光明点点头,将筷子和馒头放下,双手捧着碗,吸溜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