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咀离江边不远,林佩也去江边看过,但陆源镇那一段江边光秃秃的,连树都没多少棵,两岸全是菜地,没什么风景可看。但市里既然有江滩公园,总还是有点风景的,难得来这一趟,林佩稍一思索就答应了。
恰好服务员上菜来,这顿饭虽然不便宜,但饭菜饭量很足,鱼肉也新鲜,味道很不错,便问郑旭东:“你来这家吃过吗?”
“吃过两次。”郑旭东盛了一碗饭放在林佩面前,“我有时候从部队回来,到市区的时候已经晚了,会在招待所里住一晚,有时候饿了会过来吃法,这家厨师手艺好。”
他盛饭的动作很自然,林佩心里对他的印象又好了几分。哪怕是她穿来那会,国内大多数家庭还是男主外女主内,不论女人是否有工作,在外面多辛苦,回了家里都得做饭做家务,而男人回家就躺着,上桌了也连碗筷都不拿。
穿到这里后这样的情况更普遍,林二柱算是不那么大男子主义的,在家也是要方翠兰盛饭送到他手里才吃,其他的家务更是一点都不碰。
想到这里,林佩冲郑旭东笑了一下,又问:“你当兵的部队驻扎在哪里?离家里很远吗?”
“在胡省西北边界,离渔阳市大概六百公里,只是地方比较偏僻,转两趟车才能到市区坐火车,到省城后还得转火车或轮船回来,路程加起来需要两天时间。”部队驻扎是军事机密,郑旭东说得比较笼统。
林佩听后心里咋舌,六百公里路在后世不过一两个小时的动车,开车慢一点也不过四五个小时就能到。但这时候交通不发达,渔阳市离省城不过一百多公里路,却因为没有高速公路直达,需要坐五六个小时的轮渡或火车才能到。
“部队里面环境怎么样?”林佩边吃边问。
这是林佩头一次问郑旭东部队里的情况,郑旭东知道这意味着她已经开始考虑和他结婚的事,心里虽然高兴,却并没有隐瞒说道:“部队离市区虽然远,但因为驻军人多,生活设施都齐全,小学到高中都有,也有供销社、招待所和国营饭店。你是老师,随军的话会优先安排到学校。”
“谁说我要随军了?”林佩嗔道。
话虽然这么说,但她唇角微翘,嗔中带娇。况且她只问随军,却不说不嫁他,郑旭东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便说道:“随不随军在你,我总要把部队的情况都跟你说说。”
部队里分配给带家属的军官的房子有独栋和排屋,独栋是分配给部队领导住的,各种条件都比排屋好。排屋一排住四户人家,都是两居室,厕所是公共的,每排屋子前面有个水龙头。郑旭东现在是副营级,能申请到的也就是排屋。
另外军营里用电都有时间限制,每天定时熄灯,早晚都会有军号。林佩认真想了想,觉得有军号也没什么,穿来半年她的生活作息已经被调整得非常标准。至于用水,水龙头看着方便,但林家院子里也有水井,半斤对八两,没什么差别。
林佩担心的还是厕所,林家的厕所是用一口大水缸做成的,冬天还好,她刚穿来那会天还热着,不到万不得已根本就不想进厕所,希望部队的厕所能干净点。
想到这里林佩微微一怔,她才刚考虑结婚这件事,怎么搞得好像自己就要去随军了?
她怔愣的时候,郑旭东已经说到了他的工资:“去年提了级别后,我一个月工资是一百二十六元,加上各种补贴,一个月有一百四。我家虽然住在一起,但已经分家,已经成家的每月交十五给我娘,我虽然在家的时间少,但这钱我和二哥四弟一样给。”
说这话时郑旭东一直在观察林佩神色,见她脸上不见一点不快便放下心来。村里为了钱闹别扭的家庭不少,就是他二哥二嫂也没少为这事闹脾气。
他二嫂林翠芬觉得虽然分家了,但家务她也没少干,凭什么她在家吃饭还得掏钱。更何况这钱给了不是都花在陈桂花身上,郑家兄弟姐妹五个,上面几个都有工作,但最小的郑旭北还在读高中。别家供个初中生都困难,陈桂花种那么点地哪够郑旭北的学费生活费,还不是从他们几兄弟每个月交的钱里出?
他二哥心里未必没有想法,只是郑旭东这个一年到头不在家的人都出了钱,他一家子吃喝在家里要是什么都不出,面子上怎么都说不过去。
自家兄弟都如此,其他人心里更会有想法。为了避免婚后闹矛盾,郑旭东才将情况都说出来。
林佩则是想陈桂花年纪也不小了,她穿来那会农村老人还都靠儿子养老呢,更别提八十年代各项规定都不完善。郑旭东已经是成年人,工资也不少,每个月拿钱赡养老人也不算什么,至于这钱到底用到谁身上就是陈桂花的自由了。
而且这话郑旭东是婚前就说了,也没刻意瞒着她,林佩心里对他又高看几分,点头说:“应该的。”
郑旭东继续说:“我刚进部队那会津贴上,也没攒下什么钱。是这几年级别上来了,我在部队开销也不大,加起来攒了大概两千块。”
“多少?”林佩挟菜的筷子一顿。
“两千。”
林佩挟起一块土豆,慢吞吞吃进嘴里。脑海里飞速算着现在的工资和物价水平,然后发现……她好像要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调整了一下男主家庭情况,之前五弟写的上高中,现在改成上大学。
第17章 被抱错
虽然方翠兰说随他们年轻人发展,但林佩去市里这一天,她一颗心都七上八下的,做针线的时候还被针扎了手,幸好不严重,将血珠吸干净就好了。
林二柱见她这样,笑话她是瞎操心,气得方翠兰翻了个白眼说:“你就不担心他们啊?”
“我有啥可担心的?”林二柱反问,又夸赞道,“旭东这孩子不错,成熟稳重,也知道分寸。”
方翠兰一听就知道他想岔了,嗐了声说:“我哪是担心这个,我是问你觉得佩佩和旭东能成不?”
“不能成他能巴巴地约佩佩去市里?”林二柱觉得方翠兰瞎操心,“我看旭东对佩佩比之前……桃花那次上心得多。”
方翠兰心里思索一阵,觉得自家男人说得也对,男人对女人上不上心可瞒不住。前次相看郑旭东回来也有小半月,虽说身上带着任务,可在忙也不至于才见两三次。像这次两人才认识几天,见了就不止三次面了。
“你要是担心,等佩佩回来问问她的意思,再打听打听旭东是咋想的。”林二柱说着想起来,“旭东他啥时候回部队?”
“说是半个月假,我估摸着就这几天了。”
林二柱沉吟:“你问问佩佩吧,要是郑家这两天没来人,你就找金凤问问啥情况,要是成趁着旭东在就赶紧把亲事定了。要是不成……就再想法子。”
林桃花跟郑旭东那会定亲没大办,就两家人坐着吃了顿饭。可林佩跟郑旭东关系敏感,像林桃花那会肯定不行,就林二柱看这次定亲该请的都得请,也得让村里人都看看林佩跟郑旭东是正常对象,可不是填啥子窟窿的。
方翠兰也是这么想的,不然郑旭东回了部队,再回来指不定又是年底,亲事拖上一年变故太大,对林佩也不好。
正想着,外面传来声音。
方翠兰放下笸箩出去,看见郑旭东停好自行车,正往家里搬东西。他怀里抱着好几包东西,方翠兰忙迎上去说:“咋还买这么多东西回来?”说着看了一眼林佩,出门前她特意叮嘱过她别让郑旭东买东西。
郑旭东解释说:“佩佩给你们买的。”又问林佩东西放哪。
“放堂屋就行。”林佩说着跟在郑旭东身后进屋,却被方翠兰扯了一把,贴着耳朵问,“真是你买的?没花旭东的钱吧?”
“倒也不是没花。”林佩声音不大不小,吓了方翠兰一跳,对转头看过来的郑旭东描补说,“看着孩子,嘴上没个把门。”
“不是您问我吗?”林佩大步走进堂屋,将郑旭东怀里的东西拿下来放在桌上,听见这话不乐意了,嗔道,“我娘生怕我花你的钱,真不知道我俩谁是亲生的。”
郑旭东说:“嬢嬢心疼我还不是为了你,我是沾了你的光。”
简单一句话说得方翠兰极为熨帖,斜睨了林佩一眼,她这脾气也是,啥话都往外说,半点不顾忌自己的形象。也不想想她当丈母娘的,干啥心疼女婿给闺女花钱?还不是担心两人亲事没定,林佩用了郑旭东的钱被人说嘴眼皮子浅?
“这些都是佩佩买来孝敬您跟叔叔的,我想付钱她没让。”郑旭东说着又问,“叔叔不在家?”
“中午跟人喝了点酒,屋里躺着呢。”方翠兰听后倒是不心疼郑旭东了,心疼起林佩的钱包来,“你这孩子,都让你自己玩,别想着我跟你爹你咋就不听?这些都多少钱?”
“不贵,都是吃的用的小东西。”林佩手里也没多少钱了,买不起贵价的衣服鞋子,就给爹娘一人买了条围巾,给林源的一支钢笔,另外就是些吃的,拢共加起来花了不到二十。过完年去学校正好要发工资,她手头钱也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