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还一百分的卷子拿五十分, 你倒是考一百分我看看啊?”林佩说的是期末考试,姐姐粗心大意,数学有道题填错了答案,语文则有作文扣分,一门九八一门九六。虽然都是年级第一,但离双百还有距离。
姐姐嘴巴张了张,到底什么都没说。
林佩走进来,把包放回屋里,走出来问:“你今天干什么,让奶奶这么生气?”
“我没干什么啊?”姐姐一脸是奶奶大惊小怪的表情。
陈桂花看得气血上涌:“你没干什么?你还敢说自己没干什么?她今天跟朝阳他们几个玩啥子游击战,别个全是走正道,就她,又是爬墙又是上楼,还敢从一层高的晒台上跳下来!”
林佩听得吓了一跳,她知道姐姐胆子大,却没想到她胆子大到这种程度。偏偏姐姐还嘀咕说:“那个晒台才比我人高一点,被人不敢跳下来那是他们胆子小,其实丁点事没有。”姐姐说着还扭了扭腰和腿,摊手说,“看,我好着呢!”
“呦,我倒不知道咱家出了个会飞檐走壁的能耐人!就你厉害,就你胆子大!你当我没去看过,那晒台都有两个你那么高了,你还敢从上往下跳,也不怕摔断腿!”
“晒台下边的地不一样高。”
“够了!”林佩大声喊。
郑家夫妻俩在家属房是出了名的脾气好,别家孩子从小都是打到大的,就姐弟俩挨过的打一巴掌就能数得过来。但就这几次也足够孩子们怕的,像姐姐,平时嘴巴再利索,爹妈生气了也不敢再嚷嚷。
林佩一喊,姐姐就住嘴了,站直了身体看着她。
林佩揉揉眉心问:“你真跳晒台了?”
“跳了。”
“晒台多高?”林佩又问,在姐姐张嘴前说,“给我老实交代,晒台就在那,你说的要是和我看到的不一样,看我怎么收拾你。”
姐姐低着头说:“两米三四。”
“你真是能耐了,两米多高你都敢往下跳?你也不怕扭伤脚?”姐姐扭动脚踝,林佩看着脑壳疼,连忙制止说,“行了,你今天就给我在这站着,不认错前不许吃饭。”
“晒台本来就不高,我跳得时候都注意到了,就是再跳十次也不会有事。”
林佩不为所动:“晚饭没了。”
姐姐抿唇,不甘心说:“哪有您这样的,说不过我就拿饭威胁我?”
“你再说明天早饭也没了。”林佩说道。
姐姐连忙闭上嘴巴。
陈桂花说:“你好好在这反省吧!”等进了屋子却压低声音问,“真不让姐姐吃完饭啊?这孩子还在长身体了,别给饿坏了。”
“您刚才不怒火冲天吗?怎么又替她说话了?”林佩坐在客厅沙发上问。
“我刚才不是急了吗?”陈桂花说,“我听人说她从晒台上跳下来,整个人都吓懵了,匆匆忙忙过去就看见她跟人玩游击战,你说我气不气?”
“气,”林佩点头,在陈桂花开口前说,“那您更得让她受点教训了,不然她这性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可怎么得了?”
“那也不能饿着孩子啊。”陈桂花嘀咕说。
“行吧。”
陈桂花面上一喜,就听林佩说:“那就睡觉前再给她吃饭,晚上咱们吃饭的时候让她在旁边看着。”
“你这也忒……”
“您要是还心疼,那就明早再给她饭吃了?”
陈桂花连忙闭上嘴巴,说:“那行吧。”
……
晚上郑旭东回来,看见姐姐靠着墙站得笔笔直直的,惊讶问:“怎么站外边了?”
姐姐哼了一声转过头:“问你老婆去。”
郑旭东挑眉,走进屋里问:“姐姐怎么站外边?这是罚站了?”
“知道你还问?”林佩抬头白了郑旭东一眼。
郑旭东坐下笑道:“我这不是好奇吗?姐姐做什么事了让你这么生气?她在外面站了多久了?”
“两个小时吧。”林佩斜一眼郑旭东问,“她脾气还硬着?”
郑旭东点头,学着姐姐的语气说:“问你老婆去!一下子把我撅回来了。”
林佩噗嗤笑了下:“活该。”
“这有话呢,咱们好好说,体罚孩子不可取。”郑旭东摘下军帽一本正经说。
“真希望你听完你闺女干了什么后还能说出这话。”林佩轻哼,把下午发生的事说了,“她才多大的人,两米多高的房子都敢往下跳,你说她是不是欠教训?”
郑旭东皱眉说:“这两米好像也不算高吧?姐姐跳下来没摔着吧?”
“没事就能跳了?”
郑旭东立刻换了副脸色,一本正经说:“是欠教训,现在是两米多,以后是不是就要从四米高的楼跳下来?”
“是啊,你说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胆子就这么大?听说朝阳当时就在,他一个男孩吓得脸色都白了,姐姐跳下来还跟个没事人一样。”
郑旭东说:“朝阳这孩子胆子也太小了点,当然,姐姐胆子太大了也不行。”
“得了吧!”林佩抬眼从下往上看着郑旭东说,“你当我看不出来?你这是向着你闺女说话呢。”
“有吗?”郑旭东问,看着林佩脸色点头说,“是,姐姐也有错,让咱们大人担心了。但姐姐是个有分寸的孩子,要是没有把握,我肯定她不会从两米高的房子上跳下来。所以我觉得,罚她站两个小时就算了,不然孩子一个人站那,眼睛都红了,多可怜啊?”
“眼睛红了?”林佩问。
郑旭东点头:“委屈着呢。”
林佩闻言站起来,走出客厅出去看。
这一看不得了,姐姐虽然还靠墙站着,手里却拿着根红豆冰棍,吃得眼睛都快眯起来了。弟弟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舔了舔嘴唇委屈说:“我才咬了一口呢。”
“说好了一人一半,我吃完了就给你。”姐姐说着,一口咬掉冰棍顶部的红豆一半,弟弟看着表情更委屈了。
林佩侧过头看郑旭东,笑容凉凉的:“这叫委屈?”转头冲姐姐喊,“郑嘉言你明天的早饭没了!”
姐姐温声转头,看到林佩连忙站直身体,转身把手背到后面,把冰棒交给弟弟说,“我就舔了舔。”
“你把你嘴角的红豆舔干净了再跟我说这话。”林佩都气笑了,敢情在他们眼里她都是瞎的,看不到他们在干什么?
姐姐连忙舔唇角,但什么也没舔到,然后抬手摸了摸,还是什么也没有。姐姐没办法只好给弟弟使眼色,弟弟捂着脸压低声音说:“你脸上什么都没有。”
姐姐一脸懊恼:“妈你骗我!”
“是你先骗我的,你胆子大了,让你罚站还敢吃冰棒,不记得上次吃冰棒拉肚子了?”姐姐肠胃不大好,吃太冷的东西就容易拉肚子,所以夏天别家小孩人手冰袋或冰棒,但郑家管得严,不让姐姐吃冰的。
越不让吃就越想吃,姐姐就是这样,隔三差五就要偷着吃冰棒。
林佩说着又看向一边啃着冰棒的弟弟:“还有你,谁让你买冰棒的?”
突然被点到名,弟弟抬头懵了一下,拿眼睛去瞥姐姐,姐姐:“……”
眼看林佩脸色越来越黑,姐姐灵机一动,竖起一根手指头说:“我好渴啊,我就吃一点点嘛。”
“姐姐站了一下午没喝水吧。”郑旭东突然开口。
“嗯嗯。”姐姐可怜巴巴点头,撅起嘴巴说,“我怕妈妈生气不敢进去,渴得嘴唇都干了。”
“怎么能站一下午不喝水?”郑旭东一脸不赞同,招手叫姐姐进去喝水,又说,“冰棒不能再吃了。”
但姐姐没动,继续可怜巴巴地望着林佩,林佩看着她红润的嘴唇,真不知道郑旭东从哪看出她一下午没喝水的。心里也知道这是父女俩的把戏,摆摆手说:“进去吧。”
罚站虽然终止了,但晚饭惩罚还在继续。
于是晚上郑家其他人吃饭的时候,姐姐就在旁边看着,越看越委屈难受,眼睛倒是真红了,哭着跑回房间喊“讨厌妈妈”。
陈桂花心疼得不得了,连忙盛了碗饭送到姐姐屋里。但姐姐光顾着哭,一口饭都不肯吃,闹得郑旭东也进去了。
直到林佩洗完澡,坐在梳妆台前擦护肤品,郑旭东才回屋。林佩对着镜子,头也不回问:“哄好了?”
“嗯,刚睡着。”郑旭东走到林佩身后,按住她的肩膀问,“不高兴了?”
“我有什么不高兴的?”林佩淡淡说。
“不高兴我耽误你教孩子?”郑旭东问。
林佩冷哼:“你心里也知道?姐姐那脾气,天不怕地不怕,三天不管就能上房揭瓦。她现在年纪还小呢,现在不扭过来,再过几年中二期谁都管不了。”
“中二期是什么?”郑旭东疑惑问。
“就是……青春期,”林佩迟疑了一下说,“青春期的孩子可难管了,姐姐现在这样,我一管你们就心疼得不得了,等以后青春期了怎么办?”
郑旭东想法却跟林佩不同:“我倒觉得姐姐脾气挺好,你看着她胡作非为,实际上心里有一杆秤,你想想她长这么大,总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但她干过出格的事没有?”
“她才八岁,能干什么出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