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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不归 (千苒君笑)


  几乎与此同时,一支利箭破空射来,精准地射穿了琬儿的眉心。
  她瞪了瞪眼,瞳孔涣散,最终软软地倒在了地上。殷殷血迹从眉心淌了出来,她连将双眼合上的力气都不再有。
  这魏京里的雪越下越大,落进了琬儿的眼窝里,落在了她脏污的裙角上。
  敖辛总觉得她那身裙子,似曾相识。
  后来她才恍然想起,似乎自己曾也有过类似的。
  敖辛看着魏云简那被匕首穿破、鲜血淋漓的手掌,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错愕。手上却使力,再往他心口里送进了一分。
  魏云简弓着身,那艳丽的血迹染红了一地的雪白。
  魏云简声音惯带着一股冷意,但这次却很轻,看着敖辛身后沉着走来的苏昀,忽问道:“你为什么不想做我的皇后,却愿意即将做他的皇后?”
  敖辛面无波澜地看着魏云简,道:“这么愚蠢的问题,还用问么。”
  哪想魏云简竟笑笑,道:“是因为我比他卑鄙,不择手段,强取豪夺?”顿了顿,又看着敖辛的眼睛,道,“若是没有那些,我从开始便用光明正大的法子与你初识,你可愿意做我的皇后?”
  敖辛撞见他的眼神,冷不防皱了皱眉。
  敖辛咬牙道:“魏云简,死到临头了,你说这些作甚!”
  话语罢,手里那杆银枪,重重地朝他身体里捅去,最终穿透了他的心窝。
  魏云简气息游离,鲜血模糊,嘴上却轻飘飘地最后再道了一句:“早知如此,当初在军营里你身服剧毒时,我就该要了你,同你一起到地底下,再纠缠一回……敖辛,是我败了,败在了对你的一念仁慈。”
  敖辛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染满了魏云简的鲜血。那上面的温度渐渐凉透,几许洁白的雪花飘落在通红的手背上。
  魏云简没有了呼吸。
  可她却丝毫没有感觉到,报复的快感。
  她不是不记得,当初在军营里她毒发时,魏云简竟破天荒地到处寻找解药时的光景。迷迷糊糊之际,外面杀喊和火光冲天,魏云简将自己的衣袍裹在了她的身上,最终把她留在了营帐内……
  可是血与债,怨与恨,岂是他的一念仁慈能够化解的?
  ***
  魏云简一死,腐朽的大魏统治缓缓落下了帷幕。
  这场动乱,从开始到结束,经历了将近十年的时间。
  十年光景,她从一无所知的侯府嫡女变成了叱咤沙场的侯门女将;他从磨砺隐忍的侯府公子,最终变成了站在顶端、睥睨天下的王者。
  新朝建立,诸事待兴。
  自建朝起,新皇便迁都金陵。
  徽州也还是从前那片熟悉的土地,只不过四十万兵马分散开来,一部分戍守西蜀,一部分戍守北疆。
  而前朝的威远侯重新被封超一品镇国侯,统领两方兵马。
  虽是统帅主将,但新镇国侯不必亲自镇守边疆,仍与妻儿安居徽州。
  敖战生五岁了,虽是人人喜爱的小侯爷,但他小小年纪十分严谨自持,镇国侯在教养他时从不马虎,骑马射箭都带着他,他又是从小在军营战乱时长大的,耳濡目染,因而对打打杀杀十分痴迷。
  阿生最崇拜的,除了父亲镇国侯,还有便是他那唯一的长姐姐夫了。
  苏昀亲自到徽州来时,阿生姐夫姐夫地叫个不停。
  镇国侯携夫人姚如玉,领着全府上下见礼,斥责阿生没规矩。
  苏昀虽是阿生的姐夫,可如今身份全不一样了。
  苏昀摸摸阿生的头,道:“无妨,往后还继续叫姐夫,我喜欢听。”
  他不是空手来的,身后浩浩荡荡的仪仗队,排至了城门,所抬来的聘礼,几乎整个侯府都堆不下。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新皇娶的皇后是镇国侯唯一的嫡女。为表诚意,新皇还亲自去徽州下聘。
  敖辛早已是安陵王妃,苏昀登基后,她便是名正言顺的皇后。
  只不过苏昀曾允诺,定要给她一场风光大嫁。
  她自是不会从徽州大老远嫁去金陵,苏昀亲自来下聘以后,便会将镇国侯一家接去金陵,观封后大典。
  敖辛穿着皇后吉服,在那一天里受百官朝拜,她与苏昀相携着手,出双入对。
  她一抬眼,便能对上苏昀看下来的视线,彼此交汇,心意相通。
  夜里宫宴时,群臣喝得东倒西歪,十分尽兴。
  镇国侯红光满面,姚如玉连连在旁劝他,少喝些。
  阿生暂且交给楼千古去看着了。
  阿生与楼千古玩得也甚好,除了敖辛这位长姐,也唤她一声“阿姐”。


第309章 终成眷属
  楼千古照顾着阿生,回头来看见楼千吟在旁也喝了不少酒,但是他不像其他人那样三五成群地喝,而是一个人坐着默默地喝。
  楼千古不由咋舌:“哥,你这是在喝喜酒还是在喝闷酒?”
  楼千吟执杯的手顿了顿,仰头将杯中酒喝尽,放下酒杯低低道:“你懂什么。”
  此时帝后早已不在殿上了。
  夜深时,杯酒尽欢,群臣散了。
  楼千古与镇国侯一家作别,搀扶着醉酒的楼千吟,踉踉跄跄地往宫门外走去。
  金陵的夜色,恍若白昼,确实很美。
  楼千古费劲地嘀咕道:“以往从不见你喝得这样醉过。”
  楼千吟还是那句话,不悲不喜地叹道:“你懂什么。”
  楼千古沉默了片刻,莫名道:“我怎么不懂,是不是看见皇上与小辛成婚了,你感到些伤感和寂寞?那你也找个人成婚好了,世上还有其他像小辛那样好的女子。”
  楼千吟似醉非醉地推开了楼千古,自个往前走。背影确实有些孤寂。
  今夜应当算得上是苏昀和敖辛正式的新婚之夜,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应酬群臣上,因而早早便与敖辛撤了。
  他把敖辛拦腰抱起,从大殿走向两人的寝宫。
  路经花园和水池,月色正好。
  敖辛搂着他的脖颈,歪头静静地依偎在他怀里。
  苏昀微低了低头,下巴蹭着她的额头,道:“今天累不累?”
  敖辛应道:“有点,你抱着我要走这么远,你累不累?”
  “我不仅能抱着你走这么远,我还能抱着你走许多年。以后七老八十了,也依然能抱得动你。”
  敖辛抿着嘴角,在他怀里闷闷地笑。
  清风徐来,扬起两人的衣角,那衣上的色泽与绣纹,均融合得天衣无缝。
  回到寝宫,累了一天,敖辛便先去更衣洗漱了。
  回来时见苏昀倚在桌案边,修长玉立。烛光将他的剪影拉在地上,轻轻闪烁。
  他手指翻着一本书,正低头看得认真的样子。
  敖辛便问:“你在看什么?”
  苏昀道:“你的压箱宝贝。”
  “压箱宝贝?”敖辛狐疑地走过去,实在想不起自己还有何压箱的宝贝。
  之前苏昀去徽州下聘时,也把敖辛在徽州的物什打包装箱了抬回来。所有她在侯府里的东西,连一块帕子一枚珠花都没有放过,全部被苏昀带回了皇宫。
  眼下苏昀翻看的,便是一本在她箱子底下找到了一本册子。
  有些年头了,纸张有些泛黄。
  敖辛凑过去随便看了一眼,哪想只消一眼,她整个人便顿住。继而脸色涨红,劈手就要来抢。
  苏昀早有防备,扬手躲了开去。
  敖辛踮着脚去够,又气又急:“这个没什么好看的!你快还给我!”
  苏昀眸底里有烛光晕开的碎泽,像是星火投映在深不可测的大海里一般。
  “怎么,你心虚?没想到你还有这般私藏。”苏昀道,“怎么不早拿出来与我一起研究研究?”
  敖辛实在无地自容,尽管她已与苏昀亲密无间,可还是有种被抓住了小辫子的窘迫。她辩解道:“这个原也不是我的,是别人送的……”
  “好端端的送你这个作甚?”他眼神有些逼人,看得人直心慌,倾身过来,那气息幽幽钻进敖辛的鼻子里,心头一阵狂跳,听他低低道,“是叫你像这书上的学学,怎么跟我恩爱?”
  敖辛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下一刻她便被苏昀抱起,朝那新床走去。
  敖辛被他压在床上时,那册子便也在她枕边展开。苏昀一边吻她,一边指着那上面的某幅不可描述的图形,咬着她的耳垂道:“今夜先学学这般,怎样?”
  敖辛神色迷离,推他不开,气喘吁吁道:“不正经!”
  ***
  楼千吟当初跟随苏昀东奔西跑,如今也被封了侯——景安侯,派遣回浔阳,着手浔阳的重建事宜。
  楼氏一族本就门庭显赫,再有爵位加身,更是今非昔比。原本的百姓迁徙回浔阳,皆对他崇敬有加。
  楼千吟在城中修了寺庙,专供奉赵氏灵位。
  千古成了寺庙里的常客,每日前来添灯油,陪着那里的某个牌位说说话。
  兄妹两人,一个至今没娶,一个至今没嫁,城中的媒婆静静观望,甚至有按捺不住的,壮着胆子登门去牵桥搭线。
  楼家家主尊贵俊美,楼家千金亦美艳动人,若是这兄妹二人一直单下去,那就太令人痛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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