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如何是好?表兄姑母这会儿怕是把那女人当心肝肉疼了!!
她素来爱哭,有个什么事儿就哭闹,这如今已经是谢家上下对她公认的印象。下人们早习惯了她这般,也没谁把她这头的动静传出去,省的叫上头主子不高兴。
沈兰若哭,本是在哭丸子这样心术不正的女子凭什么过得比她顺遂。明明是个有一副蛇蝎心肠,私下里做些令人不齿的事,却阖府上下人人都夸她好。她哭不公平,哭谢家这些人都眼瞎心盲,更哭丸子的命比她好。
这女人什么时候怀孕不好?偏生在这时候?若是在她成亲之前,她如何会落到如今……
哭着哭着,沈兰若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
沈兰若从前是不大用恶意去揣度别人的。自从丸子进门,她接二连三地吃瘪。叫她从表兄的心头宝姑母的心尖尖儿落到如今谁都不喜的田地,渐渐地她也学会去琢磨。
长房那女人四个多月身孕。换言之,在她跟谢霖的事儿出之前,叶秋月这个女人就已经怀了身孕。按道理,若是长房那女人不瞒着这消息。她知晓叶秋月已有身孕,便是再心急也不会胡思乱想之下出昏招。
她虽着急,却不至于十个月都等不及。
沈兰若也知自己这般推测有些不讲道理,但人就是这样,一旦尝到苦果之后便开始后悔。后悔先前做了错的决定,以至于现状困窘不堪。
沈兰若惯来就是这样的,从小到大没变过。一旦她不顺遂了便总是在懊悔。偏生她这人被惯坏了,没养成能担得起这份懊悔的心性。她一懊悔就会钻牛角尖,耿耿于怀,且辗转难眠。而后整宿不眠,从细枝末节地去回想当初,企图从中找到这并非她的错而是别人误导她的理由,而后再心安理得地怪别人。
丸子怀孕四个月这件事让沈兰若越想,越觉得自己今日这份尴尬都是丸子蓄意谋划的。
这并非她牵强附会,细想下来都有理有据的。
就因为叶秋月这贱女人心机深沉,故意隐瞒怀孕之事,眼睁睁看着她在为青春渐渐逝去日夜焦心。又时刻勾着表兄,故意令人心神不宁,她方才糊涂之下当着京城贵妇的面儿给表兄下药,以至于最后失贞这般难堪的方式进谢家。
可不就是这般?可不就是这般吗!
沈兰若犹如想通了,越是往下细想,越能窥出端倪。
沈兰若又觉得当初在凝香院故意说那些话误导她的两个丫鬟也十分可疑。十之八.九,不,或许肯定就是叶秋月那个贱人故意设计的。她就是处心积虑要害她!故意弄了这么大一个陷阱给她,推着她往下跳!
沈兰若觉得自己完全捋清楚了,就是这般,定然就是这般!
她今日尴尬的处境,表兄的冷淡和姑母的失望,都是叶秋月一手造成的。叶秋月步步算计,步步为营,一步一步地推她至此,当真是好恶毒的心思!!
沈兰若哭不出来了,满腔的愤恨与怒火一下子烧到头顶。
跟丸子几次对上没讨到好处,她如今也算是清醒了。虽疑心自己的遭遇是长房刻意算计,却也没再如从前一般莽撞地去找谢霖诉苦,求他做主。
冷静一思量,她招来了蒹葭院的下人。吩咐她们去查!务必将这些都查个清清楚楚!!
且不提沈兰若派出去的人有几分真本事,能折腾出什么火花。汀兰苑这边,丸子的胎位坐稳后,谢家两房的补品流水似的送进来。
谢大太太恨不能每天亲自守着丸子,生怕有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丸子,惹出叫人痛心的乱子来。她实在是信不过蒹葭院那边,沈兰若就不是个知轻重的。或许并非不知轻重,不过仗着二房母子宠她有恃无恐罢了。
这些谢大太太都不管,她只知,丸子腹中是她长房的子嗣,她容不得闪失。
丸子作为做知情识礼的长房儿媳,自然在孕事上顺着长辈们的心意来。
原先满怀怨气的谢霖,被谢家几个长辈轮番地教训。不仅没觉得难堪,还有种轻飘飘的不真实感。看到冷漠的丸子,他只觉得愧疚万分。怪不得丸子总不给他好脸,原来……
这之后,谢霖好似换了个人,肉眼可见地改了态度。便是丸子一身子不适便大吼着叫他滚,他也不曾再似往日那般怒气冲冲。
白日里得了空便来看丸子,夜里要么去自己院子,要么回蒹葭院。温言软语任打任骂的模样,叫汀兰苑的下人诧异之下都有些改观。
这日谢霖下府衙后,又匆匆带了一些点心亲自送来汀兰苑。
四个月后,丸子的肚子便吹起似的鼓胀起来。
五个月多点儿之后,丸子先前的衣裙就有些穿不上了。谢霖是肉眼看着丸子的肚子一日比一日大,心中涌动的情绪也一日比一日激动。早先与沈兰若说的,不会将丸子腹中孩子视作自己亲生,此时全忘在脑后。
他这般殷勤的模样,虽未得到好脸色,丸子至少没再跟仇人似的与他争锋相对。
事实上,谢霖并非是个迟钝的人。
只要他愿意,他能十分敏锐且精准地察觉到身边人的变化。谢霖发觉丸子愿意让他亲手抚摸孩子那一刻,前所未有的心花盛开。僵持了整整五个月终于能心平气和地抚摸自己的孩子,这种来之不易的感动,没有人能领会。
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谢霖仿佛尝到了甜头,来汀兰苑来得更勤快。
第一个察觉到谢霖这番变化的并非是丸子,而是作为谢霖正妻的沈兰若。
丸子怀孕这段时日,无论长房二房都没有替谢霖纳妾或者提通房的意思。丸子是不管,沈兰若是不愿。好在谢霖本身对这等事儿并不在意,这件事就被两边理所当然地忽略。
只是,沈兰若本以为丸子怀孕与她来说是件大好事。毕竟至少十个月,或者说半年以上的时日谢霖都不会碰长房那个女人,单单属于她一人。这么长的日子她只需抓紧机会,便能将两人有了隔阂的感情修复到从前那般甜蜜。
然而现实却恰恰相反,谢霖并未因此多留宿蒹葭院,也不曾因此就少去汀兰苑。从前说过不会疼爱长房子嗣的表兄如今提起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满心满眼都是喜爱。
这可如何是好?
男子对第一个孩子的情分总是不同的。长子长女的位子已经没了,连表兄的疼爱也在那女人的心机下转去了长房,往后她生的孩子怎么办!!
沈兰若从前不曾担心过子嗣会失了父亲的疼爱,但如今没这份自信了,她忍不住就为尚未出世的孩子焦心。
她告诉自己莫慌,一慌就容易出错。先前成亲就栽了大跟头,子嗣上不能再出错。这般安抚自己,她还是惊慌得辗转难眠。
或许是凝香院那边动手之人没收拾干净,又或许是沈兰若天生运气好。先前在沈兰若耳边嘀咕那些话的那两个丫鬟,还真被她给揪出来!
沈兰若的人用了不少法子,终于将两个丫鬟的嘴巴给撬开了。
果不其然,这两个丫头还真是受人指使。说的那些耸人听闻的话都是有人教的,叫她们故意说给她听的!不仅如此,沈兰若还查到自己先前买药,还有人替她的丫鬟指了路。从动摇她心神到诱导她做错事,一步一步,都是别人的处心积虑!!
而这个人,就是长房那个恶毒的贱女人,叶秋月!
沈兰若得知这一切,差点没气疯。
第19章 兼祧之妻(19)
第一只恶毒女配
证据确凿,叫人无从辩驳。
沈兰若大怒一场后便想立即带着人冲进汀兰苑,指着丸子的鼻子将这一切公之于众。她迫不及待想要谢家上下都看清叶秋月这个女人的真面目。好叫大家知晓,她到底受了多少长房的委屈,受了多少不该她受的白眼和轻视!
可她转念一想,长房那边才怀孕,谢家长辈们对她容忍得很。便是她将这些公之于众,怕是谢家长辈们为了丸子能安稳地诞下子嗣,必定都是向着长房那边的。
虽然不甘心,但现实就是如此,容不得她不慎重。
沈兰若深吸一口气,一个人在内室踱了两圈才将这口恶气给压下去。
她这回是一定得沉住气,千万莫要像先前那般鲁莽行事。沈兰若告诉自己要按捺住,否则这么大一个利器给她没能给自己翻身,那她当真要呕血。
日子一天天过去,丸子的肚子越来越大,身体也越来越笨重。
为了不出一丝差错,大夫隔三差五都会上门给她号平安脉。若非丸子说不必,谢大太太都想将京中妇科圣手请进谢家来小住,直到丸子生产才放人。
谢老封君和老国公也对此关心得很。
二房那边闹得动静,老国公没发话,老封君是打心里放弃了的。曾孙辈的,她往后就认可长房这边的,二房那边她说不认就不认。老太太固执得很,说到做到,谁也动摇不了她的决心。因着这份心思,所以每回大夫来给丸子号完脉,老太太都要亲自问话。
丸子的怀相是非常不错的。这话,老大夫不止一次说,便是太医也曾说过。母亲底子好,又不怕吃苦,严格遵照医嘱吃和动,腹中孩子成长得十分健壮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