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玉忽然有点感动,秦荀殷是个责任心很强的人,他先前接连死了三个未婚妻,想必他也很自责吧,虽然他并不认为错在他的身上。
这么多年,他在外统领千军万马,头上顶着太夫人给的子嗣的压力,对外还要在皇上面前卑躬屈膝,尽量夹着尾巴做人,他的辛苦,并非她这种深宅妇人所能体会的。
她所能做的,就是尽量让秦荀殷不要为家里的事情烦心。
而秦荀殷见古言玉的眼睛里不禁然地流露出几分心疼来,心头又是一软,又不由地生出些许的欣慰来,他道:“其实我不信这些,但总不能害了你。”
古言玉点头,她明白,她都明白。
夫妻两人在屋里说了会儿话,秦暮珊和秦暮宇下学回来了,两个孩子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古言玉见秦暮珊没有再让张心悦帮她拿笔墨纸砚,心中生出几分满意来。
而秦暮宇和秦暮珊见父亲和母亲有话要说,进屋请了安后又转身折了出去,一个回房间看书一个去找张心悦玩儿了。
午膳后秦荀殷要去都督府,古言玉看时辰尚早,准备睡个午觉,外面却有丫鬟进来禀道:“侯爷,夫人,瑾王妃正在府门口落轿。”
秦荀殷凝了凝眉。
古言玉给秦荀殷换衣服的手顿了顿,皱起眉毛道:“你说谁?”
那丫鬟被古言玉凝重的口吻吓了一跳,态度又恭敬了几分,回答道:“瑾王妃。”
“她是来见太夫人的还是来见我的?”古言玉如临大
敌。
那丫鬟回答:“来见您的。”
古言玉抬头朝秦荀殷望去,然后她挥手让屋里的丫鬟退下,她与瑾王虽然见过几面,但是从来都没有什么牵扯,而瑾王妃乃是兵部尚书的女儿,这个女子深受兵部尚书器重,听说乃是个温良贤淑、知书达理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但是这个才女是养在深闺中的,她从来没见过,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更别谈什么交情了。
如今乍然听到瑾王妃来了,古言玉下意识觉得是冲着秦荀殷来的,望着秦荀殷的目光不禁带着几分惊诧和深沉。
秦荀殷见古言玉立刻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暗自松了口气,心想,以她的聪慧,应付瑾王妃应当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便道:“我要去都督府,你好生招待瑾王妃。”
说罢就要朝外走,古言玉却猛地拉住了秦荀殷的衣袖。
秦荀殷回头,低眉看着那只拉住他衣袖的白皙纤细的手,听古言玉说道:“侯爷,妾身跟瑾王还有瑾王妃都没有往来,瑾王妃突然来见妾身,应当是冲着您来的,如今朝中势力分明,都想暗中得到您的支持,您让妾身招待瑾王妃,总得先告诉妾身您对瑾王的态度才是,否则妾身一个妇道人家,万一不小心得罪了瑾王妃,那可怎么好?”
秦荀殷没想到古言玉如她自己所言,在身份上乃是个妇道人家,但是心中想的事情,脑海里过的事情却已经涉及到庙堂上的风云。
他不由地仔细打量起古言玉来,她穿着白玉兰散花锦衣,头上简单地挽了一个纂儿,插着一根白玉簪子,耳垂上戴着两颗小小的珍珠耳环,模样俏丽,一双眼睛莹莹生光。
忽然间觉得,眼前的女子和他第一次在清水寺见到的有些不同,彼时她是受了惊吓的机灵的闺中千金,此时却已经是放远了目光满心为着家族着想的他的妻子。
他的表情就逐渐变得深刻起来,继而郑重道:“我们威远侯府,只忠于皇上。”
第九十一章 完美过关
完美过关
古言玉闻言便松了手,微微笑道:“侯爷快去吧,早些回来。”
她自己则亲自去迎了瑾王妃,两人在垂花门前碰了面,那是个穿着苏绣月华锦衫、梳着圆髻、头上戴着赤金步摇且面容白皙五官清秀的女子,年纪大约在二十二岁,还很年轻。
古言玉微微福了福身:“见过瑾王妃。”
瑾王妃赶忙扶了古言玉起身:“威远侯夫人快请起。”
说罢也打量起古言玉来,娇小的身段,皮肤很白,在阳光下仿佛能发光似的,身上的衣服首饰简单大方,将她衬得十分利索,利索间又带着几分文雅贤淑。
她生了双十分好看的桃花眼,看人的时候让人想到潋滟的湖光春色。
没想到以前追在卫庭轩身后的声名狼藉之人竟然是这般的窈窕淑女,一派贤良温雅的样子,瑾王妃就忍不住地摇了摇头,传言这种东西,果然是不可信的。
“瑾王妃请屋里坐,”古言玉领着瑾王妃进了秋兰院的待客厅,请瑾王妃坐到了平时秦荀殷坐的位置上,自己却没有当即坐下。
瑾王妃见她态度谦恭,想起瑾王提到秦荀殷平日在外的端肃样子,笑道:“夫人不必如此多礼,更何况今日原是我来叨扰了,夫人快坐吧。”
“王妃严重了,哪里有叨扰,我正好得了闲,”言罢,便没有客气地在旁边的雕红漆木椅上坐了下来。
有丫鬟进来奉茶,是君山银针。
瑾王妃就说起数日前秦荀殷在清水寺偶然救了瑾王的事情:“还好侯爷刚好经过山下官道,否则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大事来,侯爷对我们王爷可算是有救命之恩,我本应早些来拜访夫人,但府里事情实在是多,这一天天的,就给耽搁到了现在。”
为什么现在才来?
因为瑾王在秦荀殷那里没有走通路子,就想着让瑾王妃来她这里走走关系,否则,若是真心实意想来道谢,又有什么事情能耽搁到现在。
古言玉知道却不会说破,笑道:“瑾王乃是皇子,侯爷乃是臣,这本是他应该做的,况且当时那种情况,以侯爷的性情,无论是谁他都会出手相救的。”
意思是说秦荀殷并非是冲着瑾王去的,就算当日被追杀的是太子,秦荀殷照样会救,只不过那人刚好是瑾王罢了。
瑾王妃的笑容就敛了敛,她觉得古言玉在和她打太极,不过这女子养在深闺里,听闻以前在古家的时候,就没有得古大人几分教导,兴许秦荀殷什么都没有跟她说,而她也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一定。
瑾王妃决定先不跟古言玉说太多,笑道:“冒昧来访,我就是想来看看夫人和太夫人,以表当日侯爷救我们王爷的谢意。”
古言玉淡淡地笑,她觉得和瑾王妃实在没什么话好说,说多了显得过于亲近,说得少了…说得少正好,便笑道:“我正巧要去母亲那里,王妃既然也要见太夫人,我便与王妃同去了。”
瑾王妃道:“那正好。”
两人接连起身去了寿康院,古言玉尽量当个闷葫芦,瑾王妃见她话不多,就主动挑起话题道:“夫人嫁过来这么久,一切可还习惯?”
“习惯的,侯爷和母亲都对我很好。”古言玉一板一眼地回答。
“侯爷整日忙着朝堂的事,家里的事情就全靠夫人,夫人辛苦了,”瑾王妃道,“这些日子我们王爷经常约侯爷吃饭喝酒的,侯爷太忙,都没时间跟我们王爷喝一杯。”
古言玉笑容淡淡:“侯爷和母亲体恤我,我倒不觉得辛苦,侯爷的确挺忙的,不
过我只管着内院,外面的事情是从来不过问的,侯爷也从不跟我提,所以我也不知道侯爷都在忙些什么,更不知道他哪天见了什么人,又跟什么人吃了饭。”
古言玉将问题全往秦荀殷的头上推,省得瑾王妃问了这样又问那样的。
两人你来我往,说着不轻不重的话,全没个重点,很快就到了寿康院,太夫人刚刚午睡起来,坐在西次间临窗的大炕上喝茶。
她一早就接到消息,说瑾王妃突然来看二夫人,太夫人自然知道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又隐隐担心古言玉不会应付,毕竟她自从嫁到他们威远侯府来,还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情,太夫人就怕古言玉许诺瑾王妃什么。
听着两人一道过来,太夫人就由姚惠清扶着迎了出去。
正好在寿康院的抄手游廊上迎面撞上,古言玉给太夫人行了礼,太夫人给瑾王妃行礼,瑾王妃亲自扶了太夫人起身,古言玉就笑着解释道:“瑾王妃念着侯爷救了瑾王的情谊,过来探望母亲,给母亲带了两支百年老参过来补身体。”
太夫人忙朝瑾王妃道谢,请瑾王妃进屋里坐。
瑾王妃与太夫人就一左一右地坐到了临窗的大炕上,古言玉站到太夫人的身边,亲自给两人奉茶,屋里还站着几个伺候的丫鬟。
太夫人问起瑾王和瑾王妃的身体,瑾王妃也关切地问起太夫人的日常起居,两人有说有笑的,像是挺熟稔的样子,古言玉就猜测,太夫人大约没少应付这种凑上门来混脸熟的。
“…我们家儿媳妇儿深居简出的,很多事情都还不懂,少不得怠慢了王妃,还请王妃勿怪才是。”太夫人谦逊道。
瑾王妃看了眼古言玉:“二夫人很懂礼,太夫人太谦虚了,打扰多时,府里还有事情等着我回去处理,这便告辞了。”
太夫人叹道:“王妃主持府里的事情,的确事情多,老身就不多留王妃了。”
起身要送瑾王妃出门,古言玉亲自掺了太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