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不定平日里在陶翠翠那里受了多少委屈…
她安抚地拍了拍古言玉的手背:“回去我让容青给你送碗安神汤,你喝下后好好休息,今日若不是你临危不乱,我这个老婆子哪还有命在,放心吧,有祖母在,无人敢多生事端。”
陶翠翠暗暗咬了咬牙。
免费看了一场内宅好戏的秦荀殷目光落在古言玉身上时不由地深了几分。
这小女子,颇有点意思。
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一个细微的动作,便让老太太对她生了疼惜之心。
古言玉缓步上前,对秦荀殷敛衽行礼道:“请侯爷见谅,祖母与家中众姐妹皆受了惊吓,实在不宜久留此地,还请侯爷允准,让我们姐妹几人服侍祖母和母亲回府。”
秦荀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小女子为他所救,却只字不提他的救命之恩,摆明了是不想让旁人知晓,就想跟他撇清关系…
也对,这世间有几个女子是不怕与他有什么牵扯的?
可即便如此,她为了老太太还是硬着头皮走到他的面前来,而她为救老太太,不惜将自己置身于险境,差点身首异处,可见孝心不假。
秦荀殷就暂且原谅了她那点私心:“姑娘孝心至诚,便请照顾你家祖母回去好生休息。”说罢又吩咐道:“左二、左四、左五、左六,为防意外,你们送老太太与各位姑娘回府。”
古言玉暗喜,敛衽道:“多谢侯爷。”
有威远侯的人相送,他们回去的路上就不用再担心有任何的贼人出现。
夜凉如水,炎热的夏季即便入了夜,也闷热得很,夫人小姐们受了惊吓,喝了安神汤,没幺蛾子想法的姑娘们早早就睡下了,唯有陶翠翠屋里还亮着灯。
古言依正坐在冬暖阁的炕上陪陶翠翠说话,她轻轻地拧着手里的丝绢,对陶翠翠道:“是我亲眼所见的,一把大刀朝长姐坎过去,威远侯为了救她,搂着她的腰将她往旁边一带,才让她险险地避开了刺客的大刀,否则她现在已经死透了。”
“你确实看见威远侯搂了她的腰?”陶翠翠不确定地问。
“的确,虽然当时情况危急,但女儿不会看错的。”古言依斩钉截铁地说。
“好啊!”陶翠翠忽然笑了起来,“好啊,好…”
她一连说了好几声“好”,让古言依听得一头雾水,她是一点也不觉得好。
大梁重武轻文,威远侯乃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军,极受皇上的信任和重用,听说他
尚未娶妻,原本古言依以为他是长相极丑之人,今日一见,那人却是难得一见的风采卓然。
他年纪轻轻却手握重拳,模样更是玉树临风,这样的人和古言玉有了牵扯,哪里好?
“娘这是什么意思?”古言依问道,“难不成娘希望长姐嫁给威远侯?”
陶翠翠唇角轻轻扯动,勾出一个阴冷的笑来,对她道:“她若是能嫁给威远侯,我便到佛前跪上三天三夜,感谢佛祖开眼。”
古言依蓦地站了起来:“娘何有此言?”
陶翠翠冷笑道:“你以为那威远侯有多好?凡和她扯上关系的女子,皆是短命鬼。”
古言依一片茫然。
威远侯府,府里各处灯笼里的烛火在暗夜中无声燃烧,尤属祠堂里的灯火最是明亮耀眼。
秦荀殷入城门后先是进宫面圣,而后又因一堆乱七八糟的杂事被滞留宫中,等与皇上和各位大臣商讨完所有事宜,出宫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个彻底。
他心知家中母亲挂念得很,出了宫门后就急急忙忙策马赶回了家中,回家后第一件事便是到祠堂给列祖列宗磕头上香,这是多年的惯例。
以太夫人为首,其后跪着威远侯秦荀殷和老三秦荀宁以及老五秦荀彧,再后便是他们各自的夫人和孩子,加起来共有十余个人,众人皆沉默,祠堂里只有太夫人的声音。
太夫人叽里咕噜地念叨了一堆别人听不懂也听不清的东西,然后由秦荀殷扶着上前给列祖列宗上香,这一炷香落下,跪在蒲团上好几个上眼皮打下眼皮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心想,秦荀殷回来得晚,如今夜已深了,总算完事了。
太夫人眉目轻轻地一扫,眼不见为净地挥手道:“你们都回去吧,我与老二说说话。”
众人如释重负,纷纷作鸟兽散。
秦荀殷低眉敛眼,重新到蒲团上跪下。
就听太夫人道:“老三比你小一岁,如今儿子女儿都已经六七岁了,老五比你小三岁,大女儿也有四岁了,唯独你,要妻子妻子没有,儿女倒是有一双,偏生还不是自己亲生的,为娘的年纪大了,指不定哪天就要去见你父亲,若那时你的妻子和亲子都还没有
个眉目,你要为娘的如何跟你父亲交代又如何跟列祖列宗交代啊?”
秦荀殷一个头两个大,眼观鼻鼻观心,保持着认真听教的好姿态。
他娶不着媳妇儿乃是历史遗留问题,这些年他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怪不到他的头上,但是他又着实不忍让太夫人为他娶妻这件事日夜劳心,想来想去,还是以为只有他娶了媳妇儿,让他媳妇儿给他们秦家生个一儿半女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但最根本的问题是,他确实娶不到媳妇儿。
稍微有些门第的,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他,门第低了的,又上不得台面,倘若真的娶进了秦家,那他们秦家势必会沦为整个汴京城的笑话,秦荀殷虽不在京城,却是个极好脸面的,太夫人更是不允许秦家成为别人口中谈论的笑柄,加之秦荀殷长年不在汴京,这件事就一拖再拖,直到今日也没拖出个所以然来。
上次秦荀殷去西北,还是两年前,而这两年内,就没有一个媒人踏进过他们威远侯府的大门想给秦荀殷说亲事的,太夫人自然也主动找过媒人,可惜没一个媒人愿意扛这倒霉事。
为此,太夫人整日整夜食不知味,夜不安寝,头发都熬白了许多根。
外出两年才归家的秦荀殷明显地感觉到太夫人比之两年前老了五岁不止,若是继
续让太夫人这么操心下去,只怕迟早得操出个好歹来。
太夫人长叹口气道:“你刚回家,我本不该同你说这些徒惹你心烦,但是我们侯府三代人才挣下的基业不能没有嫡子继承,荀殷,你可明白呀?”
第五章 死活催婚
死活催婚
嫡子乃是太夫人的执念,秦荀殷无论说再多都无法改变太夫人的执念,只能被迫接受。
他道:“儿子知道。”
太夫人见他的态度不像以往那般强烈拒绝,微微松了口气,抬手道:“你长途奔波,本就劳累,也该休息了,扶我回寿康院吧。”
夜里起了风,高高悬挂的灯笼随风摆动,长廊外的树叶沙沙作响,秦荀殷从姚妈妈手里拿过披风给太夫人披在身上,扶着她的手臂慢慢朝寿康院走。
“听说你今日在清水寺救了三殿下还遇到了刑部尚书的内眷?”老太太随口问道。
秦荀殷点头:“娘虽然不出门,外面的事却瞒不您的眼睛。”
“旁人的事我自然不关心,这件事涉及到你,我能不操心吗?”太夫人有些疲倦的声音被风吹散,“你进宫那么久皇上迟迟不放你回来,可是在怀疑什么?”
“不过是几个刺客,皇上还不至于怀疑到儿子的头上,娘且放心吧。”秦荀殷安抚道。
“你手握重权,皇上忌惮你,你在外面处事的时候,
要万事当心,别不小心被人踩了尾巴,或者遭人陷害,这朝堂风起云涌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太夫人忧心忡忡,“左右又关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什么事呢,这天下到底是他们李家的。”
秦荀殷有些错愕,这些话若是被旁人听了,指不定要闹出些什么风言风语来,太夫人一向嘴巴严实,活得明白透彻,怎么突然间说起这样的话来?
太夫人头疼地揉揉额角:“是我失言了,哎,你的婚事一日没有定下来,我便一日心神不宁,这心里的大石头高高挂着,就是不掉下来,把我脑袋都弄糊涂了。”
秦荀殷:“…”
他身为儿子的,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寿康院已在眼前,秦荀殷扶着太夫人进屋,有丫鬟打水进来伺候,秦荀殷就要退下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太夫人想起什么似的,忽然叫住他。
秦荀殷回头,就听太夫人问道:“你既机缘巧合遇到了刑部尚书的家眷,可有温良贤淑又模样标致的女子入了你的眼?”
不知为何,太夫人如此一问,那古家大姑娘的眉眼竟不自主地跳进了他的脑海,温良贤淑不见得,模样倒的确标致,是个真真正正的小美人。
他道:“娘多想了。”
然而,知子莫若母,秦荀殷只是片刻的迟疑,太夫人却已经看出点端倪来,她面不改色道:“奔波了一整日,快去休息吧。”
秦荀殷前脚刚走,后脚太夫人就吩咐道:“惠清,去请侯爷身边的左一来。”
惠清乃是姚妈妈的名,姚妈妈闻言,立刻派人去请。
深更半夜的,太夫人突然要见他,左一顶着一头雾水赶到了寿康院,等到了太夫人正屋的厅堂里,左一行礼道:“不知太夫人深夜召唤属下,可是有什么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