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负着手。
他在想去杭州的事,这事是昨天皇上吩咐下来的。
杭州当地的官员与富商勾结,贪污枉法,如果只是出了贪官,自然不必动用陆砚。
可皇上怀疑这群贪官的背后还有人,这背后指不定有什么秘密。
这样大的事情,派谁去调查是重中之重,思来想去,皇上只信得过陆砚,故而昨天散朝后叫住了陆砚。
正在想着这事,陆砚就看见了霜霜。
霜霜面色红润,看样子身子已经全然好了。
霜霜咬住了唇,“陆大人,我听老夫人说你要去杭州办差,你什么时候走啊?”
霜霜再不愿意,陆砚去杭州这事也是板上钉钉了,现在只能盼着陆砚早些回来,好修复玉佩了。
陆砚:“明天。”
霜霜红唇微张:“明天……”这么快。
好吧,那就只能祝陆砚一路顺风了,霜霜道:“陆大人此行一定会顺顺利利的。”
陆砚点头。
眼下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两人在夹道上分了手,各自回去。
…
承恩伯府。
霜霜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既然睡不着,霜霜索性起了身。
霜霜下地披上了衣裳,然后推开了窗。
现在已经入了秋了,天气一日日的冷下来,霜霜打了个寒颤。
她解下了腰间的玉佩,然后放在手里仔细端详。
玉佩的第三道裂纹已经修复了一大半了,只是近来修复的却越来越慢,也不知道怎么了。
现在陆砚又要去杭州,三四个月才能回来,想到这里霜霜忍不住叹了口气。
算了,就这样吧。
这晚上霜霜直到后半夜才睡着,第二天起来时眼底都泛了青色。
巧月担心道:“姑娘,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霜霜摇了摇头:“没什么。”
霜霜抬头看了看天色,现在陆砚应该快出发了,希望他能早些回来。
这一上午便浑浑噩噩的过去了。
好在午歇时睡了会儿,霜霜觉得精神多了。
巧月给霜霜端来了牛乳茶,“姑娘,喝些牛乳茶吧,你中午都没怎么用膳。”
霜霜接过喝了几口。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霜霜把碗放下,是谁来了?
巧月连忙过去开了门,原来是裴正德身边的人来了,来人向霜霜行了礼:“二姑娘,老爷请你去正屋一趟,他有话同你说。”
霜霜点头:“嗯,我这就去。”
霜霜不用猜就知道裴正德叫她过去是为了什么,除了陆砚没别的。
她换了身衣裳便往正屋去。
…
正屋。
裴正德坐在椅子上,他眉头紧皱,不住长吁短叹,很是担忧的样子。
一旁杜氏也是如此,杜氏捏紧了帕子,“老爷,你听到的消息可当真吗?”
裴正德:“自然做不得假!”
杜氏听罢眼神涣散地道:“完了,这下完了,到霖哥儿这一辈,咱们承恩伯府的伯爵名头就要保不住了。”
原来因着长兴侯的各种污糟事惹得皇上大怒,皇上决意不再留这些尸位素餐的人。
承恩伯府正是其中之一。
当今朝上有爵位的人家,大多是祖上立了功才会被赏赐爵位,有的爵位能世袭,有的则只能传几世。
承恩伯府的爵位正是如此,只能传五世。
裴正德是第五代承恩伯,也就是说,如果他死了,裴霖是继承不了承恩伯爵位的,自此后,再也没有承恩伯府,这一府人都会成为普通百姓。
原本皇上刚登基不久,顾惜着情面,一直没有提起这事,许多人便觉得还可以蒙混下去,毕竟他们祖上也为大周朝奉献了不少功劳。
可现在长兴侯府的事触怒了皇上,皇上决意要大办,而且雷厉风行。
现在就有好几个人家被撸了爵位了,一朝从勋贵人家变成了寻常人。
好在裴正德的爵位还没被撸,可一旦他死了,这府上的爵位也保不住了,这叫他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啊。
杜氏捂住了心口。
杜氏很清楚自己儿子的本事,若是没了这承恩伯的爵位,裴霖日后只怕连日子都混不下去。
无论如何,这爵位都得保住。
眼下只有陆砚能在皇上跟前说上话,若是霜霜能嫁进镇国公府,陆砚只需说句话,他们承恩伯府的爵位就能保住了。
故而裴正德叫了霜霜来。
如果说之前裴正德盼着霜霜能和镇国公府搭上关系,那现在就是必须了。
他们全家就指着霜霜了。
正说着话,霜霜进来了,霜霜给裴正德和杜氏见礼。
杜氏连忙扶了霜霜起来:“都是自家人,快坐下,”然后扶着霜霜坐下。
霜霜有些懵。
杜氏何曾对她这样过啊,霜霜有种不好的预感。
坐好后,杜氏又让冯嬷嬷上了茶。
裴正德看向霜霜:“这些日子你也算是经常去镇国公府,你可有见过陆大人?”
裴正德这话的意思无非是问,她和陆砚的进展怎么样。
霜霜摇了摇头:“陆大人太忙,十次里能有两次见到他就很好了。”
裴正德一哽,这可怎么办。
有些话他这个身为父亲的不好说,裴正德看了杜氏一眼。
杜氏心领神会,她握住了霜霜的手:“你这孩子总也得想法子多和陆大人见见面啊,岂能在一旁干等着。”
霜霜知道杜氏和裴正德着急了,她也着急,可现在陆砚走了,她也没办法啊。
霜霜抬起头:“不是女儿不急,可是陆大人要外出办差,现下他已经走了,估摸着要三四个月才能回来。”
“什么?”
裴正德和杜氏异口同声地惊呼起来。
霜霜拧了眉,裴正德和杜氏怎么会如此失态,就算他们着急也不必至此啊。
这下裴正德也顾忌不得面子了:“你说陆大人已经走了,而且要三四个月才能回来?”
霜霜点头。
裴正德颓然地坐到了椅子上,这下可完了。
他是男人,自然了解男人,三四个月不见,等陆砚回来后岂不是要把霜霜给忘到脑后去了。
如此一来,爵位的事可怎么办。
杜氏更是心急如焚,这个节骨眼儿上陆砚怎么走了呢。
不行,为了爵位,她得想个法子。
杜氏突然眼睛一亮,然后和裴正德耳语了几句,裴正德寻思了片刻,点了点头。
霜霜看的一头雾水。
杜氏上前握住了霜霜的手:“霜霜啊,这样吧,你不是说陆砚去杭州了吗,你也跟着去,到了杭州你再想法子接近陆砚。”
方才那一瞬她忽然福至心灵,想出了这个法子,让霜霜也跟着去不就成了。
而且在外面,若是霜霜有心计,再使了手腕,和陆砚朝夕相处,杜氏不信陆砚不动情。
这样一来,府里就有救了。
霜霜听后愣住了,开什么玩笑,让她去找陆砚?
她只知道陆砚去了杭州,杭州那么大,她要怎么找。
就算不说这个,从京城到杭州多远啊,现在虽是承平年代,可这一路上说不定会碰上什么事,她又是这个相貌,若是遇上歹人可怎么办。
霜霜把这些话说了出来,屋子里一时沉默。
裴正德和杜氏简直是不管不顾,把她当做商品一样,丝毫没有想到过她的感受。
杜氏也就算了,裴正德好歹是这具身子的父亲,他怎么会功利至此?
裴正德嗫嚅着嘴唇,然后和霜霜道:“霜霜,父亲也是没有办法了,这也是为了咱们府着想啊……”
他把爵位的事和霜霜说了一遍。
裴正德道:“眼下咱们府能指望的唯有你了。”
似是觉得说的太过分了,裴正德又找补道:“你放心,此行你去杭州,父亲一定亲自挑选武艺高强的护卫护送你过去,一点事都不会有的。”
杜氏在一旁点头:“是啊,霜霜,你也不想看着你父亲百年之后,咱们府的爵位就此没了吧。”
霜霜没说话,她算是看明白了,裴正德和杜氏是铁了心了,她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见霜霜没应承,杜氏又握住了霜霜的手,她的力度有些大:“霜霜,你想好了吗?”
霜霜想起了吴景明,还有书中原身的下场,被杜氏卖给一个年逾五旬的富翁做继室。
若是她不答应,杜氏第一个饶不了她。
霜霜垂下了头:“好,我去。”
眼下这状况,她不得不去,既然如此,不如主动答应。
听到霜霜的回应,杜氏和裴正德松了一口气。
这下裴正德也觉出对不住霜霜了,他道:“你过来也有些时间了,你身子一向弱,先回房歇着去吧。”
霜霜点了点头,然后一路回了小院。
一到屋里,巧月就忍不住了,她气的眼泪都掉下来了,哪有这样当父亲的!
这哪里是对待女儿,分明是把她们姑娘当做一个物件,想怎么样便怎么样。
可再气也没有办法,在这个时候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们姑娘什么都做不了。
霜霜坐到了美人榻上,她抿着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