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着大周的习俗,只有三朝回门的时候夫婿必须跟着一道来。
平时回娘家,夫婿是完全不必过来的。
陆砚把伞往霜霜的方向移了下:“我是过来送霜霜的,等会儿便回去。”
裴正德和杜氏闻言恍然,原来陆砚送送霜霜回门的。
陆砚这么忙,竟然格外抽出时间陪霜霜回来,这说明陆砚实在是爱重霜霜。
裴正德和杜氏越发高兴,就是这样才好呢。
裴正德道:“好了,正下着雨呢,咱们赶快进去吧。”
裴正德话音落下,众人便次第进了院里。
裴霖和裴嘉宁还在正屋里等着,裴霖都等着有些不耐烦了,裴正德等人终于回来了。
裴霖惊讶道:“妹夫也来了?”
裴嘉宁闻言抬眼往前面看。
她一眼就看到了陆砚和霜霜。
陆砚撑着把二十四骨的竹伞,伞身的方向偏着霜霜,将霜霜的身子遮的严严实实的。
半点雨丝都飘不到霜霜身上。
连裴霖都感慨道:“妹夫待二妹妹可真好。”
裴嘉宁只觉得心都像是被挖下了一块一样。
霜霜不仅嫁得好,得到了那么多人的称赞和喜欢,就连陆砚都这样待她好。
裴嘉宁不由得想起了江从安。
明明之前江从安也很喜欢她的,可只是他娘说一句不同意,他就那样轻飘飘的放弃了。
她和霜霜比起来,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霜霜已经什么都得到了。
美貌出众,还嫁给了这么好的郎君,一嫁过去就是二品的诰命夫人。
日后等着霜霜的,是无限荣光。
可她呢,被远不如陆砚的江从安退亲,被那么多人嘲笑。
她的人生已经毁成这样了。
她们俩是姐妹啊,怎么会相差这么多!
裴嘉宁只觉得心底无穷的恨,都燃烧了起来。
这厢众人也进了正屋。
把霜霜送到后,陆砚便回去了,一众人也都坐了下来。
杜氏让丫鬟给霜霜倒茶,然后道:“一路过来累坏了吧,快回你院里休息吧。”
杜氏聪明的很,她知道霜霜不耐烦见府里的人,便也不纠缠霜霜,直接让霜霜回去。
反正只要霜霜回来住上一晚就好了。
霜霜有些意外,杜氏是越发上道了,这样才好呢,省的她费心。
霜霜:“多谢母亲挂怀。”
杜氏抿唇笑:“你这说的哪里的话,离吃晚膳还有些时间,我让小厨房给你熬了汤羹,等汤羹好了,便叫丫鬟送过去。”
霜霜点头:“谢过母亲。”
寒暄过后,霜霜便回了小院。
霜霜回去了,正屋里的人自然散了。
杜氏准备去厨房张罗一下晚膳,就发现裴嘉宁的神色似是有些怪怪的。
杜氏拉住了裴嘉宁的手:“嘉宁,你怎么了?”
裴嘉宁摇头:“没什么。”
杜氏劝道:“嘉宁,退亲的事已经过去了,你就别再执着于此了,你再伤心难过也没法子啊。”
杜氏苦口婆心地道:“嘉宁,眼下咱们府是越来越好了,你日后找的亲事肯定比江从安更好。”
杜氏这话是真心的。
似武安侯府那等的人家是少数,旁人家可都想与现在的承恩伯府结亲呢。
只可惜现在的裴嘉宁已经走进了死胡同,她半点都没听进去杜氏的话。
瞧见裴嘉宁这样子,杜氏也只能叹了口气。
杜氏摸了摸裴嘉宁的脸:“好孩子,你先回去歇着吧,等用晚膳的时候再过来。”
裴嘉宁点头:“嗯。”
和杜氏说完话,裴嘉宁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她让所有丫鬟都退下去。
裴嘉宁坐在奁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她一丝表情都没有,瞧着有些渗人。
半晌,裴嘉宁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包药。
这药是前几天她去药房买的。
那大夫说了,这药搀在水中服用下去,便会使人生出许多疹子来。
这疹子的热毒很严重,会不自觉破开。
当满脸的疹子蔓延,那这张脸便毁了。
而且这药神不知鬼不觉,中毒者只会以为自己是不小心发了疹子,并不知道是被下毒的。
想到这里,裴嘉宁深吸了一口气。
霜霜能得到这一切无非是因为她那张脸。
如果霜霜的脸毁了,又会怎样呢?
到时候霜霜就会失去这一切,变的和她一样。
不,比她还惨。
裴嘉宁盼着能看到,霜霜登高跌重的那一刻。
到那时,她才能出这口气。
她得不到的,她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霜霜得到!
裴嘉宁把药放在袖子里,然后出了房门。
素心一直守在外面,见状就道:“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儿?”
裴嘉宁道:“我有些饿了,想去厨房取些糕点回来。”
素心:“姑娘,这种小事让奴婢去做就好了。”
素心刚说完话,就看到了裴嘉宁冰冷的眼神。
素心连忙低下了头:“是奴婢说错话了。”
自打退亲后,裴嘉宁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素心可是怕极了裴嘉宁。
裴嘉宁道:“我自己去就好,你们在这里等着吧。”
素心应诺:“是。”
她没多想,只以为裴嘉宁是想自己去散散心。
裴嘉宁径直去了厨房。
她到了厨房后就说想自己挑些糕点,让所有人都退下去。
身为承恩伯府的大小姐,众人对裴嘉宁自然很是恭敬。
尤其裴嘉宁近日来性情大变,众人更是不敢惹怒她,尽皆退了下去。
等人都退下去后,裴嘉宁拿出了那包药。
她记得杜氏说过,为了霜霜回来,杜氏特意叫人买了贵重的药材,让厨房熬了锅药膳。
裴嘉宁一看就知道最西侧的汤锅,就是杜氏给霜霜准备的那锅汤羹。
走到最西侧,裴嘉宁打开了盖子。
热气冒出,一片白雾。
裴嘉宁眼睫轻颤,最后还是打开了药包,然后把药洒了进去。
眼见着药马上就要洒完了,裴嘉宁却突然听见了杜氏的声音。
“嘉宁,你做什么呢?”
裴嘉宁一紧张,手就一晃,剩余的半包药末都洒到了一旁。
杜氏大骇:“嘉宁,你这是在干什么?”
杜氏看的清清楚楚的,裴嘉宁正在往汤羹里洒这个白色药末!
这汤羹是给霜霜准备的。
也就是说,裴嘉宁在给霜霜下毒!
杜氏身子一软,她完全没想到裴嘉宁会干出这事来。
若非是她想过来看看汤羹炖的怎么样了,岂不是就叫裴嘉宁做成了,到那时可就全完了。
裴嘉宁也慌了,她完全没想到杜氏会来,而且还正好撞见了这一幕。
裴嘉宁还在嘴硬:“我没干什么。”
杜氏气的上前拽住了裴嘉宁的衣袖,她指着地上的药末:“你还说你没干什么,说,这药是做什么的?”
眼下物证也在,裴嘉宁再也狡辩不得。
她索性破罐子破摔。
“是,我是在给霜霜下毒,喝了这碗汤羹,她就会毁容,”裴嘉宁把一切都交代了出来。
裴嘉宁咬牙切齿地道:“娘,我恨毒了霜霜,凭什么她过的这样好,我却过着这暗无天日的日子。”
“我不服,我要让她也失去这一切,这样我才能舒心!”
裴嘉宁歇斯底里地说着这一切,目光中的恨意让杜氏都有些害怕。
杜氏再也忍不住了,她打了裴嘉宁一巴掌。
裴嘉宁愣住了,她眼中的泪掉下来:“娘,你打我,你为了霜霜打我?”
杜氏的手直颤,她心疼地抱住裴嘉宁:“嘉宁,娘知道你心里不平衡,可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再做什么都没用了。”
“你以为你这样毁了霜霜的脸就好了吗,到时候你也会完的!”
裴嘉宁攥紧了拳头:“不会的,这药药性极强,神不知鬼不觉的,只会让人以为是自己发了疹子。”
她没那么傻,她不想把自己也搭里去。
“孩子,你怎么那么傻?”
霜霜平时身子都很好,怎么会来了这儿就发了疹子,这未免也太巧了。
再者说了,若是霜霜真的毁了容,似陆砚那等人,怎么可能不调查。
依陆砚的手段,只怕立刻就能查到裴嘉宁头上来,连带着裴嘉宁去哪里买的药都知道。
杜氏抽丝剥茧地同裴嘉宁说了一遍。
裴嘉宁听后咬住了唇,眼泪怔怔地掉下来。
杜氏心疼地拂去裴嘉宁的泪水:“傻孩子,你怎么能做这么傻的事呢,若非是娘发现,等到事发的话,娘可就保不住你了。”
杜氏心里明白,裴嘉宁就是被退亲的事给打击的,走进了死胡同,什么都想不到了,才会不管不顾地,一门心思地想害霜霜。
杜氏万分庆幸她来了这儿。
裴嘉宁再也忍不住了,她扑在杜氏怀里放声大哭:“娘,我就是不甘心而已。”
杜氏抚着裴嘉宁的背脊:“娘知道,娘都知道。”
裴嘉宁狠狠地哭了一通,把心中的委屈全都说了出来。
杜氏也好生地劝了裴嘉宁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