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的止疼散洒在伤口上,凉凉的,让姜绵棠舒服了不少,等包扎完,依然是月上中天。
大悲大喜后,容归临整个人都有点呆,他看着姜绵棠脸色虽苍白,却已然有了一丝活气,一直绞着的心总算是放松了一些。
随之而来便是脱力。
他在地上足足坐了一炷香的时间,这才缓过来,他伸出手,想触碰一下姜绵棠的脸,指尖颤抖着,轻轻落在她的脸上。
皮肤细嫩,触感温软。
不是他害怕的冰冷和僵硬。
至此,他终于是相信姜绵棠还活着了。
因着姜绵棠的伤势,容归临不想让她颠簸回宫,干脆就在北山别院住了一晚。
大夫又给姜绵棠开了些药,亲自煮着,容归临也让小厨房做些清淡的粥来,他则守在姜绵棠的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好似就怕她凭空消失一般。
吃过药,又处理过伤口,姜绵棠已然恢复了一些元气,但她着实不想理会容归临,便闭着眼睛装作睡觉的模样。
但容归临的眼神实在太过热烈,她装了一阵,觉得浑身不得劲,又睁开了眼,用自认为最凶的眼神看他。
不过这凶巴巴的眼神在容归临眼里却是虚弱又可怜的,当下他就轻轻摸了摸姜绵棠的头,柔声道:“我不惜一切代价也会把你治好。”
姜绵棠:“……”
她不想听这个。
姜绵棠白了他一眼,想翻个身,却没力气,只能头往里面一歪,不想见到他。
容归临却是又心疼又不忍道:“都这样了,别抛媚眼了。”
姜绵棠:“…………”
媚眼你个头啊,她严重怀疑,容归临的眼睛是不是有问题。
难道刚刚哭多了?把眼睛哭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小姜,你没有心!
第76章 可可爱爱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 姜绵棠精神了一些,倒是容归临似乎一晚上没睡, 脸色苍白得很。
因着容归临怕路途颠簸,姜绵棠的伤口裂开渗血,就把别庄的大夫也带着一起回了京城, 这次容归临没有骑马, 坐了马车回来的。
虽说车夫驾车十分稳妥,但这个时代的路到底颠簸,这短短的一段路坐的姜绵棠是耗尽了体力, 回到景明宫时,整个人意识都迷糊了。
姜绵棠是被容归临抱回宫的,从宫门口一直抱到了景明宫的寝殿。
一路上, 不少太监宫女、甚至是朝中官员及皇宫贵族都看到了这一幕,恭敬行完礼后,又满怀激动地开始四处传播, 等两人回到景明宫,夏禾和邓杞早就收到了风声,乖乖在门口等着了。
夏禾伸着脖子望着,心里急得不行, 直到容归临和姜绵棠慢慢走来,她才看到她家主子正窝在太子怀里, 秀眉不展,又面无血色,登时一阵难受, 眼泪簌簌地就落了下来。
哽咽着请了安,夏禾想瞧瞧姜绵棠的伤势究竟如何,却也只能悄悄地望一眼。
说到底,昨日太子妃会被人掳走,是因为她的疏忽。
如今看到太子妃活着回来,夏禾自然是开心的,却也害怕太子会发落自己。
“等等。”姜绵棠半睁开眼睛,虚弱地喊了一声。
“怎么了?”容归临停下脚步,柔声应道。
“夏禾,”姜绵棠抬了抬手,容归临转过身,让她面对着夏禾,只见姜绵棠静静地看了夏禾一会儿,似是松了一口气,“还好你没同我一起。”
“娘娘!”
夏禾再也忍不住了,她跪在地上,低着头痛哭出声,“是奴婢没有护好娘娘,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的错……”
夏禾一遍又一遍地磕头,重复说着那句话。
“你若是想将功折罪,便替我把沈医女请来罢。”
说完这句话,姜绵棠似是体力不支地闭上了眼,轻轻地在容归临怀里拱了拱,“好累呀,想上床休息。”
容归临微微叹息了一声,抬脚往寝殿走去,头也不回地吩咐道:“还不快去请沈医女。”
太子冷冰冰的声音让夏禾回了神,她这才意识到方才娘娘轻飘飘的一句话,便把她的罪过揭过去了,说是将功折罪,不过是寻个借口不想罚她罢了。
夏禾的眼泪又开始掉了,但是她却没有耽搁去太医院的脚步。
寝殿内,姜绵棠躺在软绵绵的床上,这才放松了下来,带着这副虚弱的身子坐马车当真是要了她半条命。
休息了一会,又觉得口渴,姜绵棠便嘟囔着出声:“我想喝水。”
容归临本就守在她身边,一听到她说话,立刻去倒了一杯温水过来,慢慢把姜绵棠扶起来,亲自喂着,姜绵棠喝了小半杯就不想喝了。
“饿不饿?我让小厨房煮些小米粥。”容归临扶着姜绵棠躺下。
“不饿,”姜绵棠半睁着眼睛看他,才看到他眼底有淡淡的乌青,又想起他早晨醒来时的惨白脸色,“你昨晚没睡吗?怎的这么憔悴。”
容归临伸手摸了摸姜绵棠的额头,又低头亲了亲,“放心不下你。”
他恨不得从早到晚地盯着姜绵棠,不让她逃离自己的视线半分才好,这样她就不会消失,更不会受伤。
知道容归临是在担心自己,姜绵棠勉力扬起嘴角,“我没事啦,休息休息就好了。”
容归临看不得她这样子,干脆将头轻轻埋在姜绵棠的脖颈间,静默了一会,她才听到容归临说:“还好你还活着。”
她从来没听过容归临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脆弱、迷茫又无比庆幸。
“放心啦,我一定会好起来,我还要跟你一起过一辈子呢。”姜绵棠轻声回应。
“嗯,一辈子。”
容归临的回答很郑重,好像许了一个重大的承诺一般。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夏禾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殿下,娘娘,奴婢将沈医女请过来了。”
容归临这才起身,“进来。”
沈清霜进来后先是给姜绵棠把了脉,又简单查看了一下伤口,随后向容归临行了一礼,“殿下,微臣要给娘娘检查伤口,请殿下回避。”
“不必。”容归临站在一旁,淡淡道。
沈清霜微微诧异,大多数男人都不愿意直面自己女人身上狰狞可怖的疤痕,他们喜欢女子美好的胴体,不想看到那些不好的一面。
不过沈清霜也没再坚持,转身动作轻柔地给姜绵棠解开了胸口的绷带。
即便是行医许久的沈清霜也没见过这么骇人的伤口,也不知道太子妃这样柔弱的女子是怎么捱过去的。
虽说伤口已经被简单处理,但依旧有发炎的迹象,沈清霜动作娴熟地替姜绵棠上药,包扎,又开了一系列的药,并且嘱咐夏禾煎药时需要注意的事项。
做完这一切,沈清霜才对容归临道:“娘娘的伤并未伤及根本,刀伤虽深,却没有伤到动脉,现下虚弱是错过治疗时机失血过多的原因,伤口易治,要回到受伤之前却要调养很久。”
“能调养好便好。”容归临低低说道。
听到这句话,沈清霜突然想到这位太子爷如今虽是康健,但早年却卧床不起,休养了十几年也没能好,她心里顿时浮现一阵酸楚。
对于太子来说,只要是能调养好的,都不算大病吧。
沈清霜提着药箱准备离开,却不想容归临竟是亲自把她送到了门口。
“殿下留步,殿下可是有问题要问微臣?”沈清霜站在门口低声问道。
容归临脸上难得浮现一丝隐忍,他顿了一会,才道:“太子妃的伤,可会留疤?”
对于姜绵棠的伤势,沈清霜已然十分了解,现下她听到这个问题也并不觉得意外,“太子妃的伤势如微臣方才所说,只是伤口极深,而且没有得到及时治疗,是有可能留疤的。”
沈清霜说这话时非常谨慎,并没有完全肯定会留疤,她不希望因为她的一句话就引起二人的嫌隙,毕竟在大邺国,丈夫不满妻子皮相而休妻的大有人在,更何况是一国储君。
不过令沈清霜意外的是,容归临并没有露出嫌弃的表情,他的脸上甚至闪过一丝心疼和自恼。
沈清霜见容归临没有其他要问的,就作揖告辞了。
沈清霜走后,容归临却没有立即进入寝殿,他兀自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这才抬步走进去,走到床前,容归临才发现姜绵棠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
瞧着是累极了。
容归临帮她掖了掖颈窝的被子,便轻手轻脚地走到一旁坐着看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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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绵棠醒来时已经是半夜,容归临正拘束地躺在旁边闭目休息。
大概是因为她受伤不便移动的缘故,床上只给容归临留了一小块地方,再加上容归临生怕睡觉时碰到她,所以两人之间还隔了一掌宽的距离。
若是他翻个身,怕是直接摔地上了吧。
姜绵棠好笑又心疼地看着他。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的,眼底的乌青还那样明显,眉头也紧锁着,不知道是不是在做噩梦。
姜绵棠忍不住抬起手,想抚平容归临的眉峰,却不想,她还没碰到他,容归临就已经睁开眼了。
眼神还有些惺忪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