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皇帝是极其吃这一套的,没见都龙颜大悦,让皇贵妃娘娘赋诗了。
姬月沉吟片刻,提笔下墨。她的确是靠脸上位,却并非只靠脸纵横后宫,美人在皮亦在骨。
贺兰欣总是骂姬月是乡下野丫头,可事实上姬月母亲出自没落世家,姬氏是蕙质兰心的才女。其父贺知年能高中探花,少不了姬氏在学业和经济上的支持。姬氏心高气傲,无法接受丈夫的背叛,愤而和离,带着女儿回到家乡。怨恨和骄傲让姬氏存了一较高下的心,她精心培养女儿,想压过康乐郡主养的女儿。因此,姬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皆通。
赏了画又赏了诗,皇帝才想起问:“康乐走了。”
“这会儿该出宫了吧,一路不定怎么咒臣妾。”姬月皱了皱鼻子。
皇帝失笑:“你把她女儿赐婚给那么一个货色,她能不气。”
姬月斜睨一眼,扭过脸去:“陛下这是心疼外甥女了。”
康乐郡主是皇帝堂姐,贺兰欣可不就是他外甥女。不过这外甥女显然是没美人重要的,毕竟外甥女亲的堂的表的没有一百个也有八十个,心尖尖上的美人可就一个:“朕要是心疼,还能赐婚。”
姬月露出个笑影,又转回脸来,靠在皇帝胸膛上:“明知道那是个什么货色,还想把臣妾嫁过去,若非遇到了陛下,妾这会儿怕已经是个死人了。这主意就是妾那好妹妹出的,臣妾就是要她自食恶果,不然妾咽不下这口窝囊气。”
皇帝爱怜地抚着她的后背:“眼下你气可消了?”
“等她嫁过去了,才能消。”
皇帝哈了一声,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你啊。”
姬月瞄了皇帝一眼:“陛下是不是觉我太心狠手辣了?”
捕捉到她眼底闪过的忐忑和委屈,皇帝心中怜意横生:“你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闻言,姬月笑颜如花。
皇帝也朗笑出声。
姬月陪着皇帝闲话了半天,越发肯定劝皇帝当回以前那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比登天还难,人啊,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把自己的经历据实已告,这个念头刚闪出来,就被她了下去。她和皇帝之间还没到推心置腹的地步,她永远都记得对方的身份,那是皇帝。
苦口婆心劝,姬月觉得最有可能的结果是自己失宠,反正以她目前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大概是没这影响力的,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那么,只剩下一条路了,当一个合格的妖妃。
姬月召见了汪春林,那是本朝第一太监,不是个好东西。以前姬月是不管前朝那些事的,如今为了自己这条小命,姬月决定管一管,不过得循序渐进的来。
“娘娘万福!”汪春林结结实实跪下磕头行大礼。
在外头,就是公侯之家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的,他可不是普通的太监,他是掌握武德司的大太监,一个怀疑,就能把文武大臣抓起来审问,但凡被审问的,就没有审不出东西的,这世上没有活着的圣人,真有,武德司也能让他没有。
姬月打量着汪春林,皇帝挺喜欢这人,因为他极会揣摩上意,然后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的。因为使得顺手,他那些乌七八糟的事,皇帝也就没理会。要说皇帝昏聩之名,一半是他造出来的。后来局势不妙了,皇帝杀了他平众怒,然为时已晚 。
眼下,姬月就想着得早点杀了他平民愤,不过在杀之前,先废物利用一把,让他帮自己收拾了贺家和景阳王府那群渣滓。
本朝第一大权宦可不知道皇贵妃娘娘要他的小命,他正琢磨着怎么讨好呢,这位可是皇上的心尖尖,讨好了她就是讨好了皇上。
不用他琢磨了,皇贵妃娘娘直接暗示他怎么讨好。
姬月语气十分哀伤:“下个月就是家母死忌,然本宫在宫内不便大兴法事。”
汪春林心道,怎么就不便了,您想做法事,陛下就能把整个护国寺的高僧请来做。他当然知道这就是说说,只是个引子,当下便道:“若娘娘不弃,奴婢愿为娘娘代劳。”
姬月就道:“如此,本宫就不与你客气了,陛下常夸你办事妥帖,你来办,本宫放心。”
汪春林诚惶诚恐:“娘娘愿意信奴婢,奴婢三生有幸。娘娘只管吩咐,奴婢定当全力以赴。”
姬月欣慰一笑:“倒也没旁的吩咐,只要能告慰到亡母便可。汪公公也知道,我和亡母相依为命长大,亡母本可改嫁,只怕委屈了本宫,所以谢绝了好几门婚事,一心一意抚养本宫。好不容易本宫长大可以孝顺她了,她却因为多年抑郁成疾,英年早逝。每每想来,本宫都心如刀割。亡母这一生,着实过的太苦。因此,这法事,还能汪公公务必上心,无须多么隆重,只要能告慰亡母在天之灵。”
汪春林听明白了,只是有点不确定,抬眸望了望姬月。
姬月缓缓道:“本宫便全权拜托汪公公了,这份情,本宫铭记于心。”
汪春林心里一定:“娘娘尽管放心,奴婢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皇贵妃是后宫第一人,他当然仔细打听过,对她的家事心里门清。早前,他还想对付贺家卖好皇贵妃,不过被皇贵妃打发人来制止了。他还以为皇贵妃念着父女之情,后来一瞧,这哪是顾念父女之情,分明是猫戏老鼠,想慢慢玩死贺家人。
是个狠人,所以说,千万别得罪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如今看来,皇贵妃是玩够了,想让他来当那把刀。能给皇贵妃当刀,他求之不得。
“对你,本宫放心的很。”
姬月和汪春林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一幕可以说很妖妃了。
第59章 祸国的妖妃3
尚且不知要被妖妃和权宦搞的贺家正乌云罩顶。源于贺兰欣惊怒交加之下在房里乱砸一通, 惊动了贺知年。
贺知年气不打一处来,他这口气从姬月得宠之后就生出来了,随着姬月宠爱日隆, 这口气生的也就越来越多。
干得出停妻再娶, 又能坐视继妻母女谋划将前妻之女嫁给一个人尽皆知的败类不理,贺知年自然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所以他是丁点不觉得靠裙带关系上位丢人现眼,他只恨攀不上长女的裙带。
宠冠后宫的皇贵妃, 那是他的女儿。贺知年每每想来都要吐出一升血,大好的前程都叫家里这俩败家娘们给毁了。至于他自己的问题, 贺知年是不会去想的, 他只会想,若非她们,姬月岂会不认他这个爹。
他明明就是皇贵妃的父亲, 只要长女肯替他说一句话, 出阁入相不在话下,而不是当个备受嘲笑的微末小吏。
微末小吏,贺知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有今天,他堂堂探花郎, 礼部侍郎, 居然成了礼部的一个小笔帖式, 这全都是拜他那当皇贵妃的长女所赐。
自从她得宠上位,他们家贺家就开始倒霉,他的官职被一贬再贬, 成了不入流的笔帖式。妻子每次在宫宴上都是动辄得咎。儿女处处不顺,连婚事都艰难。亲朋好友谁不知道他们得罪了皇贵妃,避他们如蛇蝎。就连景阳王府都跟他们划清了界限, 惟恐被连累。
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到头,被如此的钝刀子割肉,有时候他都想来个干脆的,省得日日夜夜担惊受怕,不知道何时就大祸降临。可他又抱着长女消了气,和他们冰释前嫌的希望。
虽然渺茫,但是贺知年一直衷心地盼望着。听下人报贺兰欣在房里痛骂姬月,万一传到宫里去……贺知年如何不生气害怕,指着贺兰欣一通骂:“你给我消停点,皇贵妃那是你能骂的人,你想死别连累全家。还有,圣旨已下,那就由不得你不嫁,你不想嫁也得嫁,要死要活也嫁过去了再死,别连累你几个弟弟。”
贺知年重重一甩衣袖:“说到底,这门婚事是你咎由自取,你姐姐自打来了家里对你诸多忍让,是你欺人太甚,平日里欺负就算了,居然还想把她嫁给谢意林这个败类。如今轮到你嫁过去了,说句难听点的,你是自食恶果。”
贺兰欣气得直打摆子,不甘示弱:“当年你一声不吭,现在倒想当慈父了,晚了!你想认个皇贵妃女儿当便宜国丈,想得美,人家可不认你。”
被捅了肺管子的贺知年勃然大怒,扬手就是一巴掌:“孽障!”
贺兰欣被打的偏过头去,连发髻都乱了,她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贺知年。
贺知年怒上加怒,抬手还要再打。康乐郡主扑上去按住贺知年的手:“老爷,兰欣伤心太过昏了头,你又何必跟她一个孩子计较。”
“慈母多败儿,都是你把她惯成了这个德行!”贺知年又找到一个迁怒对象。这两年昔日的贤内助早已成了不贤妻,贺知年对康乐郡主没个好脸色,尤其是在景阳王府明哲保身都不替她张目之后。
康乐郡主还能如何,只能说:“都是妾身的错,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
贺知年一肚子的邪火,恨声道:“我们贺家早晚败在你们母女俩手上。”说罢,甩袖离开。
贺兰欣冷冷一笑,满满的嘲讽。上辈子她就看透了她这个爹,趋炎附势,贪慕虚荣,势利小人。她娘风光时,抛弃共患难的原配,为了讨好她娘,毫不怜惜地牺牲原配之女。她娘落魄了,轮到姬月风光了,他就想跪舔姬月,于是就作践她们母女。是迁怒,也是向姬月表忠心,可惜啊,媚眼抛给了瞎子看,姬月不吃他那一套。倘若姬氏还活着,她一点都不怀疑,她爹会痛哭流涕去想姬氏忏悔求复合,把一切错都推到她们身上,她爹就是这么一个人,只能共富贵不能共患难的忘恩负义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