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地方物品摆放整齐,并没有扭打的痕迹。
而外面栏杆上一根粗粗的麻绳系在上面。
“啊,我来的时候绳子已经系在上面了。”安喜又强调了一遍。
晏离点头:“看来作案时间应该就是在申时二刻之前。”
两个小兵在晏离的示意下将死者小心翼翼地提了上来。江吟上前和晏离一起观察这具死尸。
“舌头僵直,指甲青黑,是窒息而死。”晏离粗粗看了一眼,又将尸体翻过身,“脖颈后有交叉的勒痕,说明是被人用绳子勒死后挂在栏杆上。”
晏离捏了捏死者:“肌肉尚软,应该死了没多久。”
随后,他命人将尸体抬去殿前广场,让香客辨认。
江吟跟随在晏离身后来到广场上的时候,场面已经是有些喧杂。法师已经从台上下来,众人被要求坐在自己位置上,不许随意离开。
一个文弱的小郎君匆匆赶来,士兵严肃地问询他去了哪里。小郎君有些羞涩说道更衣。
当下,坐在最前面的文昌邑见着死者脸上露出惊疑之色:“纪石?”
他站了起来,走上前细细辨认:“他前不久还坐在我身旁。”
“除了你,在场还有谁与他相识?”晏离问道。
几个郎君也站了起来。
晏离带着相关人等进了大雄宝殿,江吟犹疑不前。
“小娘子和安喜小师父都是第一目击证人,也进殿吧。”晏离转身看了一眼江吟。
“此人名为纪石,与你们是何种关系?”
文昌邑作揖道:“我们这几位都是去年科举的同窗。这次是借着法会在普明寺相聚叙旧。”
晏离点头,示意手下将几人带下去,先将文昌邑留了下来单独询问。
“这次聚会是谁先提出?”晏离问道。
“是在下。”
晏离质疑:“法会讲经时间冗长,恐怕你们没有太多叙旧机会吧。”
“在下的几位同窗都是喜爱佛学之人。此次因为普明寺讲经,都兴致盎然。”
“可是听说中午,他在斋房里口出恶言?”
“惭愧,唯独在下和纪兄都对佛学不感兴趣。不过家母倒是恰好也喜爱法会,所以我陪同前来,顺带聚一聚
“死者纪石与你们关系如何?你们之中可有人与他有矛盾?”
文昌邑苦笑:“纪兄性情有些古怪,与我们关系一直都是平平。”
晏离挑眉:“怎么说?”
“这……死者已逝,本该不能说他的坏话,但是纪兄被害,为了寻找凶手,在下还是得坦诚相告。”文郎君有些无奈,“纪兄来自淮海道的一个偏僻农村,家境贫寒。但是在书院念书时,手脚不甚干净。”
文昌邑说得颇有些艰难:“钱兄对此一直颇有怨言。他似乎曾经丢失过重要的东西。我只是不见了些小钱财。”
“还有吗?”
文昌邑摇头:“其他不知晓了。”
“既然你们相处平平,也不齿他的为人,那为何要邀他一起?”
“呃,我们本没有邀请他,可纪兄不知从哪里听说,便强行过来。我们也不好直接拒绝。”
晏离点头:“那纪石是何时离开法会的?”
文昌邑沉吟了一下:“在第一声钟响后就离开了。”
“你们当中又有谁曾经离开过法会?”
“我们都有离开过。”
根据文昌邑的描述,他自己,钱郎君和吴郎君在第三声响之后离开过,万郎君在第三声响之前一段时间离开过。
如果文昌邑的描述属实,按照纪石的死亡时间,文、钱和吴的嫌疑可以排除,而万是唯一有作案时间的人。
可是,江吟总觉得哪里被忽略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昔言烬烬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把柄·破鼓
文郎君回答完后, 钱、吴和万三位年轻的郎君也对晏离的问题进行了回答。这四人的口供并无太大出入。
纪石确实是在第一声钟响后就没有回来,在申时过半之前被发现死亡。
文、钱和吴也的确在第三声响后,即申时过半才陆续离开广场, 而万是唯一一个在之前离开过的。
文、钱和吴没有作案时间, 那么唯一有作案机会的万郎君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呢?
关于纪石的人品上是否真的有缺陷,晏离已经派人去书院那边了解他的为人。
按照四人的说辞,纪石曾经不问自取过文郎君的名贵玉石典当换取书籍, 也曾经曾经在书院里剽窃过钱郎君的诗文, 害得他不得不临时修改创作一篇全新的。
纪石还曾经取笑过吴郎君蹩脚的方言,调戏过万郎君的妹妹。
但是根据四人的描述, 纪石的调戏也仅限于口头占点花花便宜。这个动机怎么看都不足以让万郎君抛弃大好前程,去杀害这样一个无赖吧?
假定四个人的证词正确的话,江吟很是疑惑, 这样一个恶迹斑斑的小人,是怎么和这三位看上去霁月清风的郎君结识的?
毕竟古话说的好,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要么这四人是伪君子, 要么纪石在某个方面也有闪光点?
晏离浅笑, 认真地聆听江吟的分析后, 补充道:“还有一种可能, 他们被纪石捏住了把柄。”
“唔——把柄啊。”江吟眼前突然浮现出纪石那一身锦罗绸缎, “我倒想起了一件事情。纪石出身贫寒, 并在科举中名落孙山。如今他在盛京无官无职,却穿着金贵的好衣服, 他的钱到底是从何而来?莫不是靠着那个把柄敲诈而来?”
“万郎君之父承袭开国子爵。家中虽富裕,但如今由于不善经营,内里已是一个空架子。如果被纪石这样一个小人讹上, 倒是头疼不已。”
“如此一来,万郎君就是杀人凶手了。”江吟合掌说道。不过她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舒服,好似遗漏掉了什么。
晏离刚准备开口,一个士兵跑了进来:“寺中有两个香客说是在禅舍那边的更衣室见到了万郎君,就在第三声钟响之前。”
“万郎君当时离开了一盏茶时间,要从广场到禅舍,再到鼓楼,是不可能的。”晏离看着有些失落的江吟,眼里含着温柔的安抚。
“可是这样一来,这四个人都没有作案的时间了。”
江吟丧气之际,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东西,让她一直感到困惑的东西——
鼓楼上那面被划破的大鼓。
凶手为什么要把鼓划破,是多此一举,还是另有心机?
江吟眯着眼睛,心里快速想到:鼓破了,会造成什么影响……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念头迅速地滑过江吟的大脑。
第三声钟响的时候,鼓楼上却没有传来鼓声。
江吟转身向广场跑去,唯一没有作案时间的只有万郎君而已。其它三人都有可能是凶手!
作者有话要说: 创造出不在场证明的诡计是什么?
作者菌举起左手的食指:真相永远只有一个!
(大门关上,两旁是熊熊燃烧的火炬)
第39章 刻漏·米苋
夕阳的余晖斜斜地打在刻漏的青铜器皿上, 仿佛在上面包裹了一层棕红色的浆膜。
广场上的香客又被转移到法堂集中起来。
江吟注视着刻漏此时的刻度,庭理好奇地盯着她。
江吟让庭理去看方丈院中刻漏的时间。他们约定在刻漏指向酉时的时候,用力敲响钟来让对方知晓。
庭理虽然不解江吟的做法, 但是在她可怜兮兮的目光中, 翻着不耐烦的白眼走了。
“我怀疑广场上的滴漏被人动了手脚,从而给了我们一个错误的参照时间。”江吟对着晏离说道。
晏离几乎是瞬间就理解了江吟的意思。他看向江吟的目光中带着惊讶:“这么一来,鼓楼上那面被划破的鼓倒是解释通了。”
“到了。”晏离看着箭标缓缓指向了酉时的刻度, 拿起之前的敲钟, 手指微微一用力。它便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江吟意识到,晏离用的不是蛮力, 应该是练武之人修习的内力。
可是庭理那边的声音却迟迟没有敲响。直至一刻以后,从方丈院中传了轻柔的钟响。
“如此一来,第三声钟响后, 文、钱和吴三位郎君前后在一刻之内陆续离开。其实他们也都是在申时过半前离开的。”江吟缓缓说道。
他们三人便都有能够作案的时间了。
江吟把广场上的坐垫相叠放置在刻漏旁边,踩了上去。她扒着漏水器的边缘往里瞧, 只有略微浑浊的液体,其余空无一物。
晏离抬头看着她:“吟娘可是看出了什么?”
江吟双手放下, 转身对着他说道:“看不出来。”
由于坐垫柔软, 江吟跟踩着棉花似的用不上力, 身体失衡地往下倒去。
她捂着脸庞以为重重地摔在地上时, 却落入了一个有力的怀抱中。
这……好像不是第一次了。江吟又一次嗅到了他身上那股好闻的雪松之味, 仿佛她站在空旷的冬夜繁星之下, 感受到安宁与清冷。
江吟放下捂着脸的双手,看着晏离近距离的脸庞。她盯着那一颗朱红的泪痣有些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