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被构陷这位表舅也是出过力的,但是她在大牢里的时候平阳侯曾使过力想用其他人替她的,最后因为孟元捣乱才作罢。
前世今生这位表舅一直待她不错,尹洛依遂展颜笑道:“多谢平阳侯关心,洛伊明白,也请侯爷多多保重。”
平阳侯显然没有料到,尹洛依会有对他和颜悦色的一天。手忙脚乱的理了下略微凌乱的衣衫,又正了正发冠,才一本正经的端着长辈的样子道:“舅舅今日有事就不和侄女说话了,改日有空了,给侄女带些下头人从南边带回来的小玩意。”
送走平阳侯后,尹洛依看着这满室红绸的喜庆,想象着当年父亲母亲成亲的样子,心中不免泛酸。她抬头望了望天,花了好一阵平复了心情后,才抬步进去。
里面很热闹,满室的绯红映着宾客们的笑脸,到处都是举杯的喜悦。她虽然已经打定主意要把孟元和李氏当自家人对待,但说不在乎是假的,毕竟佳楠郡主才是她嫡亲的生母。
死劲的压下心中的那股子忧伤,尹洛依拾起一副完美的笑脸进去了。进得前厅尹杰正满面红光的在敬酒,尹洛依屈膝打了个礼:“父亲”,又向上首的老国公和其余长辈一一见礼。
看着爱妻留下的独女,尹杰此刻说不出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只拉过尹洛依的手嘱咐道:“洛伊,今日是父亲大喜的日子,父亲知道你不喜欢李氏。父亲已经吩咐过了,今后无事的话她和孟元都不会去打扰你。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好,女儿都听父亲的,今后一定会把他们当作家人对待。”尹洛依回以尹杰一笑,面上还带着小女儿的娇羞稚嫩,眼神是不同以往的清澈坚韧。
尹杰已经喝了不少酒了,没有注意到尹洛依的改变,只是觉得女儿长大了。难怪民间都说“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遂拉着尹洛依说了几句就放她回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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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尹杰这个父亲尹洛依其实一直很矛盾。一方面他的确是个好父亲,竭力的为她谋划好的前程。另一方面却负了佳楠郡主,不管不顾的娶了李氏进门。
直到前世身死她也没有弄明白为何尹杰会娶李氏,为何每年为平衡计总点偏远地方考生为状元的今上,会点京城户籍的孟元为状元,又纵容孟元在后来入朝为官后接连跳级升官……
“姑娘,不好了,南小院那边出事了。”
思绪被打断,尹洛依一怔,回想了许久才想起南小院就是孟元住的地方。
尹洛依眼皮一跳,涉及孟元尹洛依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赶忙把那小丫鬟叫进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出事
此时尚未入夏,五月的天已是热起来了。那小丫鬟一路急急忙忙的赶来,又因事情实在是太过紧急,随意拿袖子抹了把额头,干净的衣袖瞬间被浸湿了。
好容易去孟元那里表了决心,尹洛伊着实怕再生什么变故,腾的起身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可是孟元那里出了什么岔子?”
“是...是红娘姐姐,她去大公子院子里说姑娘坏话。说上旬大公子落榜,是因为……是因为姑娘命她着人去偷了大公子的卷子。”
小丫鬟磕磕巴巴的,好容易把话说完了,愣是不敢抬头看尹洛伊,只怕一个不好就被发落了。
旁的人就算心里不满,慑着尹洛伊的身份,纵使被训了只多背后闲话两句。
红娘却是不同的,只因她素来在她面前受宠,乍然被她发落了她定然不满,连那等面上功夫都会懒得做。
从前她信任红娘,干的许多见不得光的事都经了红娘的手,红娘手里握了她不少把柄,是以才敢这般要挟她。
她与孟元母子说不合都是轻的,随便拿一件她从前做的事情说出去,都能叫京城里的人一人一口唾沫淹死她。
现下红娘记恨她,跑到孟元那里去挑拨,从前她暗地里算计孟元的那些事情只怕都是瞒不住了。
她做的那些腌臜事叫父亲知道了,就是父亲平日里再纵容她,涉及这等子事关品行之事,都不会轻易饶了她。
孟元那处还不晓得是个什么情况,今日府上这情况,父亲祖母他们也没那等子闲工夫管这些闲事。
思及此尹洛依反而不慌了,她明白自家胡思乱想再多也不顶事。该来的迟早要来的,左右都是她欠孟元的,罚的再重她也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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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进府的那日孟元就知道,尹洛依不喜欢他。今日借故把他赶去偏僻阴冷的小院子,明日又吩咐厨房不给他送饭,后日又叫人在外间罩着麻袋打他……
尹洛依使得都是些小手段,他人微言轻没有证据,说了也没人当真。李氏的身份嫁来国公府本就不好过,他一男子汉怎好以这等小事叫母亲为难,自是一一忍下了。
现今他才知道,他实在是小瞧尹洛依了,依他看这世上就没有尹洛依不敢做的事。
趁他心情不好去湖边散心时,把他推下湖;在他的饭食里下泻药,叫他几日下不来床;命人偷换他的试卷,让他没能上今次旬考的红榜;大晚上的装鬼吓他,把他锁在屋里……
呵,他该感谢尹洛依吧。感谢她那么恨他,到现在都好没有弄死他。
“大公子,婢子所说句句属实。”红娘一面说一面观察孟元,果然见的他面上显出怒意,愈发得意的道,“婢子从前帮着二姑娘做了许多错事,着实是鬼迷心窍。”
“只是婢子伺候了二姑娘许多年,二姑娘为着婢子手里捏着她的把柄,就草草的把婢子给打发了。”说着红娘握紧了拳头,满脸怨毒,“跟着这样的主子,保不齐哪天被暗地里处置了,都不晓得为什么。”
“婢子实在是心下难安,这才鼓足勇气来大公子面前坦白,还请大公子念在婢子知趣的份上从轻发落。”
说着,又是抹了一把眼泪,做了副委屈的样子。叫的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是孟元欺负了她呢。
要是红娘直接来孟元这告密,孟元可能还会深思下是不是尹洛依的新把戏。看着红娘那副毫不掩饰的恶心嘴脸时,他知道自己多虑了。
孟元深深地看了红娘一眼,读书这么多年,他不是那等死读书之辈,红娘的伎俩他自是看出来了。
恐怕是红娘在尹洛依那里吃了挂落,一心想着报复尹洛依,自家又没有那个能力,这才想着来挑拨他,借他之手打击尹洛依。
尹洛依是得宠,国公府的确势大。那些事如果传将出去,于大家闺秀而言,尹洛依做的那些腌臜事也够她死一百回了。这些年尹洛依仗着身份得罪的人不少,稍微放出点风声,有的是人落井下石。
换作其他任何人,被尹洛依这般刁难,都不可能不计较。除了和红娘合作,他还有不动声色就能惩治了尹洛依的方法,干嘛要在这个档口为他人做嫁衣。
孟元心思转了几转,不过也就十息的时间。他没有明确表态,只是淡淡的说:“我知道了。”
红娘只当是孟元答应了,脸上挂着掩不住的笑意,一心想着尹洛依接下来凄惨的样子。顾不得给孟元行礼,径自道:“正巧今日府里来了不少贵客,若是在他们面前揭露二姑娘的真面目,谅国公和相爷也不能包庇二姑娘。”
相爷大婚,就是续娶,这排场也是许多世家子弟所不及的。直到申时,整个前厅的空气中都散发着浓郁的酒香,言笑晏晏间众人又不知多喝了几杯。
孟元到前厅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热闹的场面,从今天起李氏就是正经的丞相夫人,他甚至看到了今后李氏在外应酬时得意的笑脸。
周围的哄笑声谈论声此起彼伏,孟元站在那里,没有人注意到他。他似乎耳鸣了,似乎灵魂脱离了躯体,整个人都被满满的不安和迷惘包裹着。
有些人天生就和旁人不同,像孟元这样的,从出生起就以注定了不凡,在人群中那么一站很难不被人注意。
“元哥儿来了也不知道通报,你的差事是办的愈发好了。”被斥责的管事心里暗叫一声不好,面上恭敬认错道,“是属下疏忽了,属下这就给公子安排位置。”
尹杰现下已经喝了不少酒,没有了往日的凌厉,笑起来还真有那么几分慈父的样子:“元哥儿怎的来了,也不派人先知会一声。”
说着,尹杰又似才见站在孟元身旁的红娘一般,问:“这不是洛伊身边的丫头吗,怎的跟着元哥儿来了?”
尹杰与李氏已经拜堂成了正经的夫妻,孟元说到底只是李氏带到国公府的拖油瓶,国公府接纳他已是仁至义尽,今日这种场合是万不会让他来的。
况且,尹洛依和孟元一向不和,此刻尹洛依的大丫鬟跟在孟元的身边怎么看怎么奇怪。
到底是在朝堂上摸爬滚打下来的老狐狸,心中的情绪没有在脸上显露分毫,怎么看都是长辈关心晚辈的样子。
至少安国公世子就是这么认为的,他本以为尹洛依和孟元不和,这对继父子间的关系也好不到哪里去。偏尹杰还对这拖油瓶这般大度,当即嘲讽道。
“相爷还真是好福气啊,不仅有文韬武略的凡哥儿和才艺双绝的依姐儿,现在还有这般品貌绝佳的继子,相爷当真是好福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