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洛伊正要回房,不想在廊下遇见了三夫人张氏。
三夫人张氏出身南国侯府,大家出身的她嫁了尹洛伊三叔这么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这些年来没少抱怨。
好容易佳楠郡主去世二房又不在京中,四房又没个管事儿的,心思就不免多了起来。
原以为终于轮到她出头了,结果半路杀出个李氏来,生生夺了她的掌家之权,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三婶,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去休息,来找洛伊可是有什么要是告知。”尹洛伊停下脚步看向这位侯府出身的婶子。
张氏亲昵的挽起尹洛伊,低声说道:“婶子这是心疼你啊。”
“洛伊虽然母亲早逝,但是祖母和父亲都十分疼爱洛伊,三婶何出此言?”尹洛伊低垂着眸子,不解的看向张氏。
张氏叹了口气,一副过来人的样子:“你还小不懂得后宅的阴私,婶子只是心疼你,早早地没了娘亲。前些年好歹有二爷全心守着你,现在……”
她顿了顿,终于扭捏着开口:“刚才你也看见了二爷是有多护着李氏,婶子实在是为你不平啊。”
原来张氏打的是这个主意,想要借她之手除去李氏。
还说什么为她不平,前世国公府遭了难,张氏马不停蹄的就派人回娘家来要了和离书,巴巴的和国公府撇清干系。
事后为了讨好孟元,还几次三番的落井下石,使得祖母病重无大夫看诊生生的病逝了,这事张氏她难辞其咎。
尹洛伊一下子挤出几滴眼泪,拿着帕子要哭不哭可怜兮兮的看着张氏:“多谢三婶关心,你也知道当初李氏进门时侄女哭闹绝食什么的都试过了,父亲就是不答应。
哼道:“也不知道那狐媚子使了什么手段,竟让父亲护她至此。”
看尹洛伊这副气嘟嘟的样子,张氏暗道目的达成,在心里偷乐了一把,好心的给尹洛伊出主意:“大嫂现下刚开始管家,老夫人又叫她教导五姑娘,人的精力难免有限。要是大嫂不小心出了什么大差错丢了我国公府的颜面,就是二爷再护着她,老夫人也不会答应了。”
尹洛伊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感激的向张氏行了一礼:“多谢三婶提点,咱们都是一家人,三婶以后有什么事来找洛伊就行。”
等到张氏走远了,容儿才从廊下过来,低声询问尹洛伊:“ 小姐,三夫人她没安好心,这是想借你之手去对付夫人啊。”
尹洛伊微微一笑,还未完全张开的面容在月光淡淡的映照下已经显露出倾城之姿:“我当然知道张氏没安好心,不然在厅堂里为何不为我说话现在到时来为我打抱不平了。”
“但既然她找上了我,想要借我之手除掉李氏,我这么善良的人怎么能不答应别人的请求呢?”尹洛依勾唇一笑,好看的大眼睛眨了眨比天上的星星还亮上几分。
容儿实在是摸不透尹洛伊的想法,还是劝道:“奴婢不懂这些,只知道姑娘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姑娘就是要对付夫人和三夫人也得先护好自己。”
“知道了。”尹洛伊无奈的嗔了容儿一眼,“我有分寸的。”
理了理腰间凌乱的丝带,尹洛伊突然忆起白日里孟元救她的样子。
她从前那样对他,孟元还能在关键时刻拉她一把,那为何他当初会放任整个国公府被构陷而不作为。
孟元,他到底在想什么?
孟元此刻什么也没想,正坐在浴桶里泡澡,他把整个脑袋都埋在水里,也甩不开心里的烦闷感。
他到底是怎么了,竟然会关心尹洛伊的安危主动救她,竟然会不想看到其他人欺负她不自觉的去保护她……
摇了摇被热气蒸的晕乎乎的脑袋,孟元叹了口气:定然是尹洛伊这厮太狡猾,想要用苦肉计来博取同情,他这么聪明的人险些就遭了尹洛伊的道了。
还好他聪明及时发现了,今后可得躲着些尹洛伊这妖孽!
☆、怀疑
天刚破晓尹洛伊就起了,她带着容儿借着出门买东西的由头,往城东茶铺子去了。
茶铺这种地方向来鱼龙混杂,是个探听消息的好地方。
思来想去的一晚上,尹洛伊还是觉着难民的事情有些蹊跷:怎的这些难民放着临近的州县不去,偏要千里迢迢的赶到京城来。还有到朝云寺的那批难民,为何和城门口的那批分开了,又为何会打扰佛门清净之地。
前世她和孟元母子的关系一直不好,没和他们一起去朝云寺,自然也没碰到过这批难民。
可既然让她碰上了,还有人想借着难民害她,她就得好好地查这件事。
“小二,随便上几碟点心,再来壶茶。”尹洛伊一边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一边吩咐道。
“好嘞。”小二应了,扬声道,“客官稍等,东西马上就给您送来。”
“哎,你们听说了吗。”尹洛伊邻桌的一中年男子剔着瓜子,刻意压低了声音跟桌上的其余两人说道,“听说南边的难民跑到京城来了,昨日在城门口还掀了郭御史女儿的马车,那姑娘还伤的不轻呢。”
三人中一富贵打扮的少年“啧啧”两声,摇着扇子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据说当时那郭小姐好心给难民东西吃,那些饿久了的家伙就跟看见猎物的狼似的一拥而上,活生生把郭姑娘一条手臂都给扯断了。”
“姑娘,他们这是再说昨日城门口发生的事?”
尹洛伊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对容儿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低声道:“别说话,听他们是怎么说的。”
桌上唯一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放下茶盏,摇摇头道:“你们说的这些事都不新鲜了。”
“卓秀才,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新鲜消息。”
“我听说啊,那批难民后来还去了朝云寺。”
“朝云寺。”两人一惊,对视了一眼后同时问道,“朝云寺不是相当于皇家寺院吗,好歹是佛门清净地,这些人怎么敢?”
“没事,没事。”那书生及时解释,“寺里有一香客从城门口赶回朝云寺后猜测这批难民恐怕会到寺里,及时通知了寺里的主持,香客一个都没伤到。”
富贵打扮的少年问道:“那你们说,这批难民不是南边来的吗,干嘛不去邻近的州县。大老远的跑到京城里来,要不是运气好的话指不定路上就饿死了,这不多此一举吗?”
那位卓秀才左右看了看,见只有尹洛伊和容儿两个小丫头在附近,这才放心的回道:“我告诉你们你们可别往外说。”
听得两人保证后卓秀才才继续说道:“我听说啊是南边的官员私自增收捐税,这不今年收成又不好,饿死了不少人。当地能走的都跑到州县里去闹了,可又有什么办法,咱们小老百姓还能拧得过那些‘大腿’吗。”
咽了一口茶水,吊足了两人胃口,卓秀才才摇着扇子解释道:“过不了多久就到了三年一次的考核,在自己的辖区内闹出这等事,那些当官的能不着急嘛。”
“他们假意要给难民饭吃给他们安排住处,那些难民信了,不想却被关进了大牢。人一死就拖去乱葬岗埋了,神不知鬼不觉的,等到年末钦差去考核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谁还能查到他们头上。”
“可不对啊,就算是怕担责任官官相护,死了那么多人也瞒不住啊,总有几个良知未泯的会揭发他们吧。”
出声的是尹洛伊,见说话的是个漂亮小姑娘,卓秀才冲尹洛伊笑笑,卖了个关子:“姑娘,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公子见多识广,小女子愿闻其详。”
“我有个同窗就是南边的,听他说啊,当地的官员背后有大靠山,是京城连副相尹杰都惹不起的人物,谁敢去告啊!”
尹洛伊捏着杯子的手紧了紧,挤出个笑容问道:“那公子可知道那位大人是谁?”
“不清楚。”卓秀才皱眉思索了片刻,“只听说他本家是南边的大氏族,其余的小生就不知道了。”
走在街上,尹洛伊眉头凝起,食指和拇指不断摩擦,在心里默默思量这件事。
南边的大氏族,京城里还有比父亲官职更高的靠山。
前世构陷国公府真正的幕后之人她一直没有查到,那人...会不会和这次的事情有关?
街边货郎和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汇合在一起,混杂成了一道市井特有的旋律。
想着今日借的是给祖母选生辰贺礼的由头,尹洛伊改道去了奇珍阁。
奇珍阁是京城里最大的珍宝阁,天南海北各式珍玩应有尽有,只要你有钱就能在奇珍阁里买到想要的东西。
尹洛伊是奇珍阁的常客,她一进来小二就过来殷勤的给尹洛伊介绍各式珍玩,一楼尹洛伊基本上已经逛完了还没看见想要的,她粗粗的掠过架子上摆的瓷器,问道:“近日可到了什么新品?”
“有,不知尹姑娘想要寻哪方面的东西”
“给家中长辈贺寿用的,不知可有适合的东西。”
小二一拍脑袋:“您别说,还真有。前几日刚到了一块玉石,那玉石半白半粉,阁里的工匠把它雕成了寿桃的样子正好适合祝寿,尹姑娘可要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