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让我以后吃瓜要吃全！”这种明目张胆的羞辱让杨雯暴跳如雷，“她根本就是故意的！”
李琦心里倒吸一口冷气，心说以杨雯的脾气, 被这么挑衅铁定要气疯。
于是她绞尽脑汁，试图想写可以安慰她的话：“那这能不能当做她给我们的把柄呢？”
“把柄个屁！”杨雯仿佛找到出气筒似的，冷笑道, “现在一张聊天记录就想带节奏, 只会被人嘲讽。”
李琦被劈头盖脸一顿骂，心里觉得晦气，却也无奈。
她当然知道聊天记录不靠谱，这么说纯粹是安慰杨雯。
只能说，能让杨雯觉得出气了, 她被骂也总算有些价值吧。
“安乔怎么能这么废物！”杨雯仍觉得不解气，狠狠一拳砸在靠枕上, “都能杀人了，还不做的利索点，居然还能让安萌张口说话，搅风搅雨？！”
这话说得内容属实过激, 就连李琦这个自家人都听得心惊肉跳，一时不敢接口。
这根本就是想让安萌死啊。
小姑娘居然能说出这种话，不知是天生心狠, 还是一时嘴快。
杨雯脱口而出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好在这里没外人，她闭上嘴巴，脑子总算冷静了一些。
“所以现在你有什么想法么？”李琦小心翼翼地问道。
“还能有什么想法？”杨雯冷声道，“搞点我以前努力向上的通告营销一下，能挽回多少损失就多少。”
虽然是表姐，但是在这段关系中，杨雯一直是更强势的一方。
因此得了杨雯的指示，表姐连连点头，便从房间退了出去。
而她一关门，便听见屋内一阵叮呤咣啷打砸的声响，杨雯多半在摔东西发火。
摔吧摔吧，只要别像安乔那样怒气攻心，以至于去杀人，李琦就满足了。
现在她的任务，是最大程度地为杨雯挽回形象损失。
*
傍晚的时候警察来了。
真假千金杀人案在社会上引起广泛关注，警方也在时时紧跟案情。
除了蒋怡然，一家人没一个能摆脱关系，都得参与笔录问话，而且又有了堪称石锤的完整监控录像。
尽管安乔是未成年人，并且目前还只是犯罪嫌疑人，不至于直接被抓紧去坐牢，但下场基本也差不多了。
因为就在晚上与警方、律师沟通后，安元成已经决定，彻底放弃安乔。
两个女儿都想保下的结果，就是安家蒙羞，公司声誉受创。但现在真假千金风评相差悬殊，特别安萌又是被广泛同情的对象，那安元成应该保谁显然很好选择。
当晚，安元成便告知了安萌决定。
“之前是爸爸做的不对。”安元成语气诚恳道，“现在开始爸爸一定会站在你这边，还你一个清白。”
站在他的书桌前，看着这件装潢讲究典雅的书房，安萌只是轻轻一笑。
“笑什么？”安元成问道。
“我是觉得爸爸你有句话说错了，所以才笑的。”安萌止住笑意，煞有其事道。
“哪里有错？”安元成回忆了一遍，并不觉得自己那句话说的有问题。
“真相是要靠自己争取的，靠他人的怜悯，能得到的……”安萌失笑摇头，意思不言而喻。
这便是在表达对安元成之前行为的强烈不满了。
但安萌的不满完全可以理解，身为亲生女儿，却一直是被牺牲的对象，这要是心里没怨气才奇怪。
尽管在安元成眼中，这次是安萌侥幸，钻了别人针对安家的空子，但运气同样是实力的一部分。
结果是无可否认的。
安元成坦然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爸爸就不和你绕弯子了。之前是爸爸低估了你的能力。”
“嗯。”安萌点头，“所以呢？”
“爸爸现在是很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谅的。”安元成沉吟一秒，“其他补偿等这件事结束以后你随便提，只要爸爸能做到，都会努力。”
“嗯。”安萌应了一声，分辨不出态度。
于是安元成接着说道：“所以你希望安乔得到什么样的惩罚。”
安萌看向安元成，这是谈话开始以来第一个正眼，是毫无争议的积极信号。
得到暗示的安元成心中了然，严肃道：“安乔的行为性质极其恶劣，必须得到惩罚。不过她没有成年，而且毕竟生活了十六年，如果过于无情，舆论可能会觉得……希望你能理解。”
“这和我有关系么？”安萌闻言却只是诧异地挑眉，“我作为一个差点丢了命，被毁容的受害者，想要罪魁祸首被法律制裁，这样的要求很过分么？”
“和你们生活了十六年的人是她，可不是我。”
“我为什么要体谅舆论的看法？”
她可不觉得自己什么时候是体贴的温柔姑娘了。
“有一说一，我巴不得她死。”安萌坦然道，“当然我知道这基本没可能。”
“……”安元成以为自己说话已经很不讲究了，没想到安萌比他更不讲究。
“死刑确实不可能，”安元成掩饰性地清嗓，然后方才道，“我问过律师，她是未成年人，而且杀人未遂，如果达成和解，民事责任部分可以免除，但刑事责任不可以，最终结果大概率是和解。”
安萌听他说完这番话，眨了眨眼道：“她不是你养了十六年的女儿么？”
“是的。”安元成叹口气，“所以我对她非常失望，一定要严厉惩罚，让她早日醒悟。”
“噢。”
“而且终究一起生活了十六年，”安元成话锋一转，“我希望你可以理解我和你妈妈的感情，稍微宽容一些。”
安萌懂了。
这就好比她拿着刀对准安元成，要他卖女求荣。
然后安元成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她，表示这可是他养了十六年的女儿，怎么能轻易卖了？你得加钱。
所谓的养育感情，在安元成这里，只不过是天平上的交易品罢了。
“我明白了。”
可是安元成卖不卖女儿，关她什么事？
从一开始，她就没把安元成当自己亲爹，又何谈将来被出卖？
*
安氏真假千金案很快被查明真相，曾经的一家人如今对簿公堂。
在网友的强烈呼声下，法庭审判全程都在网络直播。
作为受害者的安萌因为是未成年人，申请了回避，让渴望吃瓜的网友们扑了个空。
安氏夫妇则一脸憔悴地出庭，蒋怡然甚至泪洒当场，充分表达了自己的痛心与不忍。
安乔则全程失魂落魄，只在回答问题时恍恍惚惚地站起来。
最终一审结束，安乔被判了四年有期徒刑，缓刑两年。
安乔站在被审判的位置上，自始至终大脑都一片空白。
她实在想不通，自己在一个月前，分明还是高高在上清白优秀的豪门大小姐，为什么短短一个月不到，居然就成了阶下囚？
要知道与安萌不一样。
按照之前安氏夫妇对安萌的安排，安萌顶多遭受网络暴力、名声不好一类的精神损失，绝对不会背上案底。
可她安乔现在却真真实实犯了罪！要不是与安萌达成了和解，而安萌也没有承受更严重的损失，不然判得只会更重。
为什么啊？
安乔现在甚至都不敢想“凭什么”，只是恍恍惚惚地想到，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就在这时，律师小声急促地呼唤传到了她的耳里，她迷茫地下意识看去，只看到了紧张催促的眼神。
哦，她想起来了。
律师开庭前专门叮嘱她，最后一定要道歉——即使安萌不在也要道歉，态度一定要诚恳懊悔，这样舆论上才有运作空间。
这是安元成给她的最后安排。
道歉……
安乔的心里哪里还有半分昔日的心高气傲。
她已经想不起律师事前让她背的道歉稿写了什么了。
因为她选择了一种更有力，也更屈辱的方式。
她面朝安氏夫妇的方向，膝盖一弯，重重地跪了下去。
“我对不起您们的养育之恩！”巨大的绝望感与委屈让她话一出口眼泪便夺眶而出，泪流满面的瘦弱女孩总算让人感到些许后悔的诚意，“请代我向萌萌道歉。”
“我不敢奢求她的原谅，只求她能稍稍摆脱阴影。”
这是实话么？
当然不是。
可她已经没有挑三拣四的资格了，她在谢罪的对象，甚至都懒得见她一面。
但她还是得这样痛哭流涕的下跪道歉，否则舆论只会更加汹汹。
在这场身份的博弈战中，她输的干干净净。
全网都看到了安乔的下跪。
法院直播间的热度在此时顿时暴涨。
直播间里不允许发送弹幕，但是并不影响在评论区表态，短短一分钟里，评论数便成百的向上增长。
结束后，媒体们争先恐后的想要采访几位当事人，拿到大新闻，为此不惜开出高价，却都被安元成拒绝。
屏幕中他的形象是个疲惫悲痛的中年父亲。
“谢谢大家的关心，但我们一家人现在只想过平静的生活，缓和一下心情，所以请大家不要过度关注我们。”
